第二章 別嚇到鄰居

　　“先生，你怎么躺在地上？”

　　聽到驚訝的聲音，謝頌安微微瞇眼，適應(yīng)光線后才看向整張臉都縮在圍巾里的小姑娘。

　　眼生，不認(rèn)識。

　　不想承認(rèn)自己是摔倒沒力氣站起來，他嘴比四肢還要硬，偏了一下頭調(diào)整躺姿，平和望向天空：

　　“我在看雪?！?p>　　孟晚念：“……”

　　兩人一站一躺詭異僵持著，他的鼻血流滿半張臉，乍一看還以為是什么兇案現(xiàn)場。

　　雪越下越大，沒多久謝頌安的身上就鋪了薄薄的一層白雪。他身上只穿了件襯衫外加一個風(fēng)衣外套，在這冰天雪地冷得不行，本想等她離開后再起來，誰知這小姑娘愣是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強撐了會兒，他終于忍不住出聲：

　　“還有別的事？”

　　眉頭輕皺，孟晚念在周圍掃視一圈，沒看見散開的垃圾紙屑，卻還是問他：“你怎么流血了？”

　　漫長的沉默，耳畔只有呼嘯的風(fēng)聲。

　　過了許久沒有得到回復(fù)，她尷尬地自問自答：

　　“沒事，那我先走了?！?p>　　說著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卻聽到他提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家長呢？”

　　沒等她反應(yīng)，第二句話接踵而來。

　　“你把我砸傷了，我得要點賠償?！?p>　　某一瞬，她莫名覺得荒唐，懷疑他在碰瓷，可手上沒有證據(jù)。猶豫幾秒，她最終還是神色復(fù)雜地朝他伸出手：“走，我?guī)慊丶摇！?p>　　有的時候，命比面子重要。

　　他見好就收，用凍得僵硬的手牽住孟晚念，對自己的胡編亂造感到十分滿意。

　　……

　　謝頌安在雪里走了很久，四肢凍得僵硬，行動也不太利索，回去的路上，他半邊身子都壓在孟晚念肩膀上，幾乎是被拖著走的。

　　“你多大了？”

　　碰瓷的感覺有些奇妙，他倚在她身上頗有閑心地問，仿佛快被凍死的不是自己。

　　“十八歲。”

　　拖著遠(yuǎn)遠(yuǎn)超過自己體重的人，孟晚念邊走邊吃力地回復(fù)，身上擠出一層薄薄的熱汗。

　　“成年了？”他似乎有些訝異，“那得多多鍛煉身體?！?p>　　“嗯？”

　　她疑惑出聲。

　　謝頌安頓了頓，不著痕跡地掃一眼她臃腫厚實的身體，客觀評價：“力氣有點小?！?p>　　孟晚念：“……”

　　盡管委婉，她還是聽出了話外之音。

　　第一次被人說虛，還是拐著彎說的。

　　深吐一口氣，鑒于他對自己有恩，她沒有直接把他丟到地上，只是有些氣惱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反手拍到他的下巴，不滿叮囑：“好的先生，馬上就要進樓了，請擦擦你的臉，別嚇到鄰居?！?p>　　捏住下巴上的紙，他低頭發(fā)出幾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孟晚念抿唇生氣，不想說話。

　　回到租屋時，謝頌安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力氣，進門瞧見墻上有個開關(guān)，他十足貼心地抬手按下去，卻沒亮

　　“停電了?！?p>　　孟晚念輕聲解釋。

　　她用手機打著光，走進臥室從書桌上拿起小臺燈打開，放到客廳的矮桌上。

　　昏暗的光線瞬間把不大的房間照亮，這時他也終于看清，屋內(nèi)除他們以外沒有任何人。

　　“你一個人?。俊?p>　　“嗯。”

　　他若有所思點點頭，明智地沒有提賠償?shù)氖拢S意從桌旁抽出一根小凳子坐下，目光不經(jīng)意打量周圍。

　　屋子不大，二十平的樣子，一堵墻分隔成臥室和客廳兩個空間，中間用小門串聯(lián)。

　　從這個角度，他只能通過臥室門看見里面露出的木架床床頭，客廳卻能瞧得清清楚楚。

　　房間的設(shè)計師似乎是個空間鬼才，盡管客廳不大，卻還是用半堵墻在客廳側(cè)方挪出一半的空間安置廚房和浴室。

　　昏黃的燈光照在斑駁破爛的墻皮上，瓷磚混水泥東拼西湊潦草砌成簡陋的料理臺擠在角落，旁邊一扇帶著裂痕的玻璃門半開著，露出里面狹小逼仄的廁所。

　　房間每一處無不彰顯著主人捉襟見肘的囧境，在謝頌安看來，這只比印象里的家徒四壁多點家具，除了一貧如洗，他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的經(jīng)濟狀況。

　　回屋后，孟晚念也沒把他當(dāng)外人，見他一副適應(yīng)性良好的樣子就進了臥室，半天也沒有出聲。

　　坐著有些無聊，他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剛要站起來臺燈就莫名其妙滅了，屋子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哎，你家臺燈怎么——”

　　他滿含詫異和不解，扶著桌角往臺燈的方向摸去，桌面卻突然一斜。

　　孟晚念怕冷也怕熱，剛才在樓下出了不少汗，回來后就忍不住進臥室脫圍巾和外套。

　　衣服脫到一半，房間唯一的光源猝不及防消失，還不等她詫異，客廳就傳來混亂的砰咚聲。

　　她被這動靜嚇到了，趕緊拿起手機打開手電筒，可惜禍不單行，手機偏偏這時也沒電自動關(guān)機。

　　憑借自己對屋內(nèi)布局的印象，她小心翼翼走到臥室門口，卻擔(dān)心踩到人，只能停在門邊干著急。

　　“先生，你沒事吧？”

　　客廳靜了幾秒才傳來隱忍的聲音。

　　“沒事……”

　　“你怎么樣？摔得重不重？”

　　通過屋外透進來的昏暗光線，她隱約瞧見客廳里桌椅和人的輪廓，摸索著就要去找他。

　　“別動！”

　　察覺到她的意圖，謝頌安立馬出聲制止，忍著腰間劇痛用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勸，“客廳黑，你過來容易摔倒，我能自己起來。”

　　話音剛落，房間乍然亮起刺眼的光。

　　得益于進門時的一按，現(xiàn)在來電了，燈光將屋內(nèi)的狼藉照得一清二楚，也撕開謝頌安的遮羞布，讓他狼狽的模樣無處遁形。

　　客廳桌凳東倒西歪，謝頌安被翻面的桌子壓倒在地，手半撐在地面，腰后是一根四腳朝天的凳子。

　　四目相對半秒，他絕望地閉上眼。

　　孟晚念沒有關(guān)注他神色有多么尷尬，連忙將桌凳挪開，從地上扶起他緊張地問：

　　“你沒受傷吧？”

　　不得已睜眼，視線在那張瘸掉半根腿的桌子停了幾秒，他磨磨后牙槽，借力順勢站起，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沒有?！?p>　　她如釋重負(fù)地松一口氣，細(xì)心提醒：

　　“屋里很多桌椅都是壞的，用的時候要注意安全?！?p>　　他頓時黑臉。

　　“你怎么……”

　　見他有話要說，孟晚念驀然回頭，單純無害的黑眸疑惑瞧著他。

　　“……這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