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夜深了直接回凌露閣還是?”
小廝駕著馬車,小心翼翼問著轎中之人,車簾被風(fēng)吹開一角,連同他臉廓旁的發(fā)絲輕輕一顫,清冷的佛珠在手中盤轉(zhuǎn)
“京中的桂月齋想必還未關(guān)門,給琴姨帶一份桂花糕回府,我獨自去稷湖邊走走,不必等我”
偌大的長街上秋風(fēng)蕭瑟晚風(fēng)涼,小廝把馬車停在路邊,還想挽留一下他,只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別再釣了,再晚些回府,夫子又要為難你了”
“是啊小姐,翠珠嚇得快尿褲子了”
“玉翡,你慣會取笑我”
兩個丫鬟在旁邊嘰嘰喳喳的喧鬧,季沁兒意猶未盡的收起簡陋的魚鉤,攏了攏披風(fēng),雖剛?cè)肭镞@酉時后她依舊畏寒
“算了算了,看你們倆個慫的,瑾珀弟弟居然騙我,根本釣不到魚,他平時釣上來的那些肯定是從集市上那些伯伯那里買來糊弄我的”
翠珠見她這幅模樣,趕緊上前接過魚竿,哄著季沁兒往家走
玉翡也跟腔:“對,肯定是二公子糊弄小姐的”
陸澤安順著稷湖望向?qū)Π?,路邊昏暗的燈籠倒映在湖面,匆匆?guī)啄?,景京倒是變了很?p> 一向敏銳的他瞥見不遠(yuǎn)處被攙扶著的季沁兒,三人走的著急,還盡量保持著儀態(tài)沒有小跑起來
“待會夫子若是計較起來,又沒有晚膳了”翠珠苦癟癟的揉了揉肚子,季沁兒趕緊開口
“放心,我床下還有興桂齋的糕點,昨夜里二哥悄摸送過來了的,我可沒吃獨食”
直到三人上了車攆他才收回余光…
季府——
“不錯不錯,林澍這孩子文章是不錯,也就他不讓我頭疼了”
季譽(yù)靠在燭火前笑得合不攏嘴,季夫人站在旁邊替他揉著肩,時不時往門外瞟幾眼,焦急地等待著什么
“譽(yù)郎天天將人掛在嘴邊夸贊,定是不俗的”
季譽(yù)大笑幾聲放下書冊,牽過她的手:“莫累著夫人了,對了,沁兒今日習(xí)字了嗎?怎么沒見她在院中侍弄那些花草了”
季夫人睫毛顫了顫,輕嘆了口氣
沁兒不是娘親不幫你,娘盡力了
看季譽(yù)不明所以的模樣,季夫人剛準(zhǔn)備開口,就見主仆幾人正束手束腳的在院中疾行
“小聲點,父親肯定在書房,我們蹲著過去”
主仆三人蹲著走,不料書房的門正大開著,季譽(yù)端坐在門口
“咳”
季沁兒抬眸跟他們二人眼神對視上,立馬老老實實跪好
完了…
季夫人扶額,這傻孩子就不會走后門嗎?
“放肆,閨閣女子平日你逛逛集市就算了,如今便是月已西沉才歸家,今晚不許睡,將禮責(zé)抄錄三份,一份送到我這,另外兩份送到祠堂”
“父親,沁兒知錯,斷然沒有下回,可不可以只抄一份,明日哥哥要回京,女兒想迎他”
季沁兒癟著嘴看向季夫人,用口語道:母親幫幫我
“譽(yù)郎,夜深了燭火傷眼,這么些年你自己眼睛都傷了,還想害著女兒嗎?”她走過去挽起季譽(yù)的衣袖
“抄兩份”
見他松口,季沁兒見好就收,帶著哭腔:“謝父親,女兒告退”
翠珠和玉翡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往后院走,主仆幾人恨不得跑起來
“夫人,你看看她,唉~”
……
季沁兒看著奮筆疾書的玉翡和翠珠,從床下拉出食盒
“你們倆歇會,吃點東西”
翠珠放下筆爬過去,玉翡揉了揉肚子也跟回去
“這興桂齋的味道怎么越來越差了,還是想念桂月齋的口味”翠珠不滿的吐槽著
玉翡笑著打趣:“小姐,你都把翠珠的嘴養(yǎng)刁了”
季沁兒隨手捻起一塊,蹙了蹙眉想放回去,想起父親說不可浪費,又強(qiáng)撐著吃下去
“確實差勁,下次讓瑾珀哥哥別買了”
天亮后,玉翡與翠珠分頭將禮責(zé)送去書房和祠堂季沁兒才敢去正堂用早膳
季譽(yù)正襟危坐,母親發(fā)髻梳的一絲不茍,季沁兒正準(zhǔn)備邁進(jìn)門檻的腳一頓,可惜瑾珀哥哥在東宮伴讀,看父親母親臉色不對,莫不是要數(shù)落我?
她遲疑著坐下
人齊了開始用早膳
一度無言,父親最守規(guī)矩,今日吃的這般快莫不是放下筷子就要數(shù)落我?還有母親魂不守舍的,差點把喝湯的勺子放入食盤里
見季譽(yù)吃了兩口粥便放下勺子,拿起手帕擦嘴,季沁兒在心里倒計時,認(rèn)命的閉上眼
預(yù)想的數(shù)落沒有響起
“夫人,我今日可得體?要不要再換身衣裳”
季夫人也放下餐具擦了擦嘴
“不用,氣度端方便夠了,沁兒你今日別穿素衫子了,去換娘親中秋給你新制的紅色那套”
季沁兒捏了把汗,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趕忙回屋重新梳洗
長街上一位錦衣公子策馬長奔,俊逸的面龐帶著些許笑意
“娘”
人還未進(jìn)門,便響徹府中的喚聲
“是珀兒”
“父親,娘親,今日兄長回京,太子請求圣上特免我一日歸家同聚”
季譽(yù)替他撣去衣角的灰塵
“瑾珀哥哥”季沁兒走過來甜甜一喚
?。ㄐ锊氐叮?p> 季瑾珀只覺得后頸一涼
“好了好了,卯時前瑜兒便要到了,我們快些出發(fā)趕到城門接風(fēng)”季夫人攬著幾人匆匆出了門
隔壁的徐嬸挎著菜籃:“哎呀,今日季大公子回京,我也得去湊湊熱鬧”
瑾珀牽著季沁兒走在后面,兄妹二人拌嘴
“二哥,你上次說那些好看的魚都是從稷湖釣的,根本不是,我可被你坑慘了,昨夜里我被父親罰了兩遍禮責(zé),抄完手都磨破了”
玉翡和翠珠無語的看著自己磨紅的手,小姐還真的是感同身受
“還有你前些日子送來的興桂齋的糕點,根本難以下咽,我以后都不想吃了”
翠珠小聲附和一句,想起昨晚的糕點就噎得慌,玉翡小聲沖她開口:“難吃不是也被你吃完了”
季瑾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種謊言被戳破的懊惱
“好吧,其實之前給你看的那些好看的魚,是昭安郡主送給太子殿下觀賞的,殿下全賞我了,我就吹個小牛嘛”
季沁兒甩開他的手走上前黏住季夫人,留季瑾珀一個人無言
“哎哎哎,翠珠玉翡,沁兒昨兒又去釣魚了?”
想到昨晚沒用晚膳,翠珠氣呼呼的瞪他一眼,要不是他騙小姐,小姐怎么會跑到稷湖去釣魚,還連個毛都沒釣到
季瑾珀不明所以的看向玉翡,她老實開口
“小姐昨兒在稷湖邊待了三個時辰,到酉時才回府,被夫子抓個正著”
她們到城門時已經(jīng)有一行人侯在那里了
“見過賢王,王妃,昭安郡主”
“見過賢王,王妃,昭安郡主”
賢王陸平趕緊上前扶起季譽(yù)
“季夫子折煞本王了,快平身,想必這便是另夫人與愛女吧”
季譽(yù)點點頭跟他走到一邊去說話
“見過王妃”季夫人帶著季沁兒走上前行禮
“夫人好福氣,家宅安寧又得兒女常伴,不想我們家昭安日日不消停,說她兩句還不行”
季夫人跟季沁兒相視一笑:“王妃寬心,這孩子大了自然要放手些,世子今日也歸來,你也好省心些”
談到陸澤安,王妃的臉色舒緩些,這孩子雖不是自己親生的,倒也是王爺?shù)挠H骨肉,誰讓自己沒本事,他遠(yuǎn)去東陵國這些年也沒為王爺添個男丁
季瑾珀剛準(zhǔn)備過去,便被昭安郡主叫住,她無視行禮的季沁兒,傲慢的走近
“季瑾珀,昨日我給太子哥哥送的蓮子羹你可有看著他盡數(shù)喝完?”
他想起昨日那一大壺蓮子羹,自己跟小允兒喝了整整一天才解決完,連忙點頭,虛笑著:“哈哈,郡主放心,一滴不剩”
“來了來了”
人群一陣躁動,圍觀的人多了起來
由邊關(guān)護(hù)軍一路護(hù)送,車馬漸停
“護(hù)軍統(tǒng)領(lǐng)曹芫,護(hù)賢王世子,季公子歸京,末將拜見賢王”
“平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陸平蒼老的面龐染上喜色,緩緩走向前
陸澤安掀開車簾,不緊不慢的走下車轎,默默掃視著人群,而后被陸平緊緊抱在懷里,不停念叨著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季譽(yù)不停往后瞥,這瑜兒怎么還不來,有些著急的問曹芫
“將軍,怎么不見我們家瑜兒?”
曹芫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嚇得季夫人一個重心不穩(wěn)倒在季沁兒懷里
“母親莫憂”
一個聲音響起
季瑾瑜被攙扶著有些吃力的走下來
一家人趕緊湊上前,人群中一個女子身影一晃,沒一會又消失在人群里
“是這樣,東陵國極寒,季公子難以適應(yīng),所以雙膝落下了病根,恐不良于行”
“瑜兒受苦了”季譽(yù)緊緊抱住他
季瑾珀也挎住他的肩膀:“哥,想死你了”
季沁兒與這位兄長其實算不上親近,因為她記事后沒多久,大哥便離了家,如今已七年有余
安撫了母親好一會,他才緩緩看向季沁兒
“沁兒都長這么大了,給你帶了禮物,可能不太合適了”
他從車轎里拿出一個毛茸茸的帽子,看款式類型該是東陵國的服飾,季沁兒兩眼放光,立馬接過
“我喜歡”她趕緊戴在頭上,確實小了兩圈但不礙事
季瑾珀不滿的控訴他偏心,他緩緩轉(zhuǎn)身拿出一把弓箭,放入他懷里
“圣旨到”
不等一家人再溫情溫情,大公公帶著圣旨匆匆趕到:“哎呦見過賢王,王妃,昭安郡主,咱們先聽旨”眾人齊刷刷跪倒一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佑景國,世子得歸,普天同喜,特大赦天下,封賢王世子陸澤安為臨安王賜居錦華苑,掌管錦衛(wèi)三千,賢王教導(dǎo)有方擢封賢親王賜匾英勇無雙”
“季譽(yù)之子季瑾瑜少年聰穎,才智過人特封正三品大夫,賞黃金百兩,金銀玉釵十件,良田千頃,以彰其德,其母葉寧華懿言嘉行特賞金玉如意兩柄,絲綢八匹,欽此”
“臣接旨,謝圣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季瑾瑜跟陸澤安相視一眼,謝恩起身
“雜家給臨安王、季大夫賀喜了,圣上還讓帶句話,近日啊,陛下抱恙不便設(shè)宴,來日呢再為二位公子開一個秋日宴,謝恩之事不必著急,家人先享團(tuán)圓之喜”
幾人連連點頭表示感謝,賢王一揮手,一旁的侍從便帶著他去領(lǐng)了封賞
“今日我們兩府都喜迎貴子,這樣,王府備好了薄宴給公子接風(fēng)洗塵,誠邀季夫子攜眷小酌一杯,可千萬要賞臉”
季譽(yù)不好推脫,被眾人擁著
陸澤安回頭看了眼正玩弄著帽子的季沁兒,扯了扯嘴角:“父親,你們先回府,我隨后就到”
大抵知道他什么用意,賢王默許并囑咐他在開宴前趕回去
“瑾瑜哥哥,抱一下”季沁兒好不容易擠開父親母親湊過去,小小的身軀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
她這一會把剛見面的拘謹(jǐn)全拋諸腦后,恨不得掛在他身上,接著又把自己的玉佩系到他腰間
“沁兒年幼,從你那里硬要過來的玉佩,記得兄長很喜歡,卻為了哄沁兒舍愛,后來哥哥再也沒有回來了,我其實只是想玩兩天就還給你了,現(xiàn)在還給哥哥,不要再離開了好不好”
這段話聽得季夫人老淚縱橫,季沁兒這玉佩可寶貝得緊著呢,睡覺都要戴著,這些年被她保護(hù)的好好的
季瑾瑜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應(yīng)了聲
昭安郡主嫌棄的翻了個白眼:“母親,我先回房間了,下午還要陪太子哥哥騎馬”
王妃隨意的招手:“去吧”
席間賢親王有意無意提起陸澤安的婚事,季譽(yù)看出他屬意自家姑娘,趕忙應(yīng)道:“遵循他們自己意愿便好”
當(dāng)年選季瑾瑜作侍讀與陸澤安,遠(yuǎn)赴東陵國,賢王心中有愧,但也不能拿孩子婚姻作兒戲
景德四十七年,先帝景順宗龍體抱恙,邊關(guān)屢次被犯,內(nèi)有奸臣驕奢,大旱三年,國庫空虛,內(nèi)憂外患、為平戰(zhàn)火只好派使者前去和談,東陵國獅子大開口要了邊關(guān)三城,還要景國皇子送去教習(xí),實際上便是作質(zhì)子
先帝膝下皇子本不多,而開國至今,斷無讓皇子作質(zhì)子的先例
召集幾位皇室宗親,適齡者便是剛滿十五歲的陸澤安,縱賢王再不舍也只好為大局作慮,聞季夫子桃李滿天下,便請纓讓季大公子隨其子同往東陵國
次年,先帝崩殂遺愿便是收回三城迎世子回京,二皇子繼位便是當(dāng)今圣上陸叡,繼景和元年至今已有七年之久
圣上繼位七年,兵強(qiáng)馬壯士氣高漲,遂派使者帶黃金白銀拜訪東陵國,他們也識其意,不出兩月恭恭敬敬將二位公子送回…
季沁兒無聊的緊,扯了扯母親衣袖:“我想出去走走”
季夫人點點頭,繼續(xù)跟王妃說話
“翠珠,玉翡,這王府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好餓啊”她耷拉著頭,在前院閑逛
王府花園開的正盛,季沁兒最喜歡侍弄這些花草,想必王妃也是細(xì)致的人,竟養(yǎng)的如此之好
“小姐,過了花園莫要往后了,后面該是王府內(nèi)院了”玉翡提醒道
主仆幾人趴在錦鯉池邊發(fā)呆
“你們說,兄長好不容易回來,我該給他準(zhǔn)備什么禮物?”
“大公子如今封官,來日便是朝廷新貴,不如去霓裳閣給公子制條腰帶”
“公子如今雙膝受損,玉翡曾聽聞神醫(yī)凌雀,妙手回春,尤其是對人骨骼經(jīng)絡(luò)尤其精進(jìn),不如我們?nèi)に麃頌楣釉\治?”
季沁兒若有所思點點頭,但是神醫(yī)避世已久,無從尋起,得托人調(diào)查一番才是
陸澤安剛換完衣裳從內(nèi)院出來,便看到這幅場景,忍不住逗了一句:“季姑娘莫不是想在王府內(nèi)院釣魚?”
主仆幾人趕緊起身行禮
“見過臨安王殿下,我只是帶侍女出來透口氣,沒有僭越之意”
看給人嚇得不輕,陸澤安不再逗她:“無妨,隨便釣,來日錦華苑修整好了,定邀請姑娘去釣魚”
說完徑直離開,留下她不明所以
離開王府后已是未時,到家時天色漸晚,一家人在正廳齊聚,季譽(yù)撩起季瑾瑜的衣擺,搓熱手輕輕揉捏著膝蓋
季家世代書香,雖不求似武將般驍勇,但見瑜兒連走路都有些吃勁,真是痛在父母心
“我兒受苦了”季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淚
“父親,母親,玉翡同我說凌雀先生醫(yī)術(shù)高超,說不定能醫(yī)好瑾瑜哥的腿傷,我想明天帶她和翠珠去尋”
季譽(yù)搖了搖頭表示不行
“此話不假,可當(dāng)年凌醫(yī)師在景京受辱,立言絕不為景京人士施救,而后舉家隱居,想說服談何容易”
季瑾瑜看著父親笑了笑,握住季夫人的手:“沁兒,無事,兄長不過是走的慢了些,又不是走不了路,慢慢養(yǎng)著就是了”
“如今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重聚,二郎在東宮伴讀,大郎又封了大夫,伴君如伴虎,此后謹(jǐn)言慎行、步步謹(jǐn)慎,為娘倒不希望你們位極人臣,如七年前江府那般”
又聽季夫人多說了一會溫情的話,便各自回屋了,季瑾瑜的眼底好似有一抹化不開的憂思,隨夜色飄蕩在風(fēng)中,消散
這幾日,景京熱鬧極了,家中的門檻都快被踏破,各家達(dá)官顯貴多來奉承,也不乏提親之人,都被父親拒之門外
而季沁兒又想出了新的點子,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
入秋的霜寒,季夫人侯在正庭
“沁兒,這幾日做什么去了?”
季沁兒掩了掩染了塵土的衣袖,訕訕的憨笑:“娘,秘密”
季夫人無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這幾日季沁兒一直守著景京中最大的藥鋪掌柜何佑康,纏著他上山采藥,下山配藥
“小祖宗,停停停,你可莫要再跟著我了,我真不知道凌醫(yī)師在哪”
“呦呦呦那邊可是懸崖,祖宗喲”
“那么大一株靈芝啊,被你踩碎了”
“夠了,我突然想起來了,凌醫(yī)師辭行前,曾說過,西嶺獨山日落之處是可為家,其他的真不知道”
季沁兒扔掉背上的簍子,拍拍手:“早說不就行了,這錠銀子賞你了,后會有期”
何佑康抱著靈芝正心疼,看到銀子瞬間兩眼放光,甚至還能再起來跑兩圈
回到家后,她招呼兩個丫鬟收拾行囊,連夜溜出了家門
“小姐,這樣不辭而別,不太好吧”
季沁兒想到季譽(yù)那鐵青的臉,只怕說了之后更不讓她去了,突然一股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
“是醉仙樓的燒雞,隔了一條街都能聞到,玉翡去買兩只燒雞一只燒鴿備下,路途遙遠(yuǎn),不能苦了肚子”
主仆三人饞的直冒口水
不遠(yuǎn)處,陸澤遠(yuǎn)拿著還燙手的燒雞走出來,瞥見不遠(yuǎn)處的幾人,有些詫異
“殿下,現(xiàn)在出發(fā)嗎?”墨香坐在馬車前喊道
陸澤安不動聲色的上了轎,沉深:“不急,看季姑娘她們想去哪里,遠(yuǎn)遠(yuǎn)跟著便是”
一路上主仆三人被顛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天將亮?xí)r被一陣嘈雜鬧醒,小廝開口
“小姐,這明日入了西嶺城,大山小山不斷,您到底尋哪座山去何處啊?山多賊便多,您若是沒有主意,不妨在萬花城內(nèi)先落腳,問問路”
玉翡應(yīng)道:“勞煩大伯把車停在客棧就行,待姑娘修整完畢,入夜再趕路”
季沁兒扶著腰下了轎,迫不及待地想躺到床上好好休息,陸澤安不動聲色的入了客棧,沒想到順了一路莫非季姑娘也是去往西嶺
看著主仆幾人應(yīng)該是偷跑出來的,居然不帶護(hù)衛(wèi),除了那個看起來一巴掌就能打暈的馬夫,幾個姑娘家也不怕遇上山賊,莫不是去尋心上人私奔的
季瑾瑜啊季瑾瑜,回景京可得欠我兩個人情
陸澤安舟車勞頓,靠在窗邊靜靜看著漸漸熱鬧的街市,一時間竟也犯了困
再醒來時,已是兩個時辰后,天空泛著灰陰蒙蒙的,細(xì)碎的雨砸在窗邊,他后知后覺地朝樓下看去,季府的馬車不知何時不見了
“墨香,季姑娘人呢?”
墨香聽著他的詢問:“殿下,季姑娘幾人大概一炷香前便走了,說是怕落雨天黑前趕到西嶺,不然雨后夜路難…”
不等他說完,陸澤安臉色一變,拍打他的腦袋
“快跟上”
前面車轎中的季沁兒打了個噴嚏:“好不容易睡一會居然落雨了,只能先趕路”
翠珠啃著雞腿:“小姐,我這右眼一直跳,要不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玉翡和季沁兒瞪回去,翠珠默默拍打了一下右眼,連忙補(bǔ)充一句應(yīng)該是沒睡好
……
墨香順著小路的車轍印跟到西嶺境內(nèi),入了林子沒多久就看到季府的馬車,轎內(nèi)無人,陸澤安暗想不好
不遠(yuǎn)處倒著昏死過去的馬夫,臉上赫然一個巴掌印,他們主仆二人趕緊分頭尋人,泥濘小路上雜亂的腳印,看得出人很多,應(yīng)該是山賊
剛?cè)胛鲙X居然就遇到山賊,這季姑娘也真是幸運,陸澤安撩起衣袍大步流星地朝山上跑去
“寨主,今日的客人,可要一見?是幾位美人呢”一位笑賤兮兮的人正半跪在地上給男子捏腿
男子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嫌惡的踢開他的手,旁邊的舞女趕緊坐過去
“有韻兒在,輪得著你來伺候爺,還不去把人提來給爺過目,可別什么人都往寨子里領(lǐng)”
莊策雙眼含笑勾了勾手,那舞女倒在他懷中,小聲埋怨,有咱們這群姐妹天天給爺唱曲撫琴,歌舞酒媚,這岑末居然還往寨子領(lǐng)人,真是別有居心
莊策不語,一臉調(diào)侃的捏了捏女子的腰,逗得她前仰后翻,軟在他懷中
季沁兒主仆幾人被領(lǐng)上來時,衣擺臟兮兮的,發(fā)梢也亂了,幾個閨閣女子哪見過這場景啊,嚇得一個個都不敢吱聲
岑末自信的環(huán)著胸靠在門邊,心想:上次不小心冒犯了西邊哪位大人物,這次將功補(bǔ)過,寨主應(yīng)該就不會再生我氣了
“怎么能這樣對姑娘家呢?”莊策走過去,幫季沁兒解開手上的麻繩,又示意岑末給另外兩位解綁
玉翡嚇得不敢言語,倒是翠珠剛解開手上的束縛就給了岑末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嚇得玉翡緊閉雙眼,季沁兒也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居然敢對我家小姐無理,流氓、強(qiáng)盜”
“你…”
莊策看著他漸紅起來的臉,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岑末啊岑末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岑末這就是你不對了,請姑娘來做客,要恭敬些,不知道還以為是你強(qiáng)搶民女呢”
季沁兒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往旁邊挪了一步護(hù)在翠珠前面:“是,是你們先無理的,我們扯平了”
莊策淡淡一笑,牽起季沁兒的手,在手背上輕輕烙下一印,嚇得她趕緊縮回來
“姑娘未免太大方了,這如何能扯平呢?韻兒你送幾位貴客去后院休沐換洗一下衣裳,莫薄待了貴客”
翠珠還想說什么,被季沁兒不動聲色地拉住
韻兒扭著腰,不悅的踢開一間客房:“我們莊寨可不養(yǎng)閑人,待會梳妝后自己去前廳侍候寨主”
待她走后三人才抱在一起
“小姐,我們怎么辦啊,還沒找到凌醫(yī)師,不會斷送在這吧?”玉翡泫然欲泣
翠珠搖了搖頭:“剛才給了那混蛋一巴掌后,我的左眼一直跳,小姐不要害怕,入了夜咱們悄悄溜出去,待會我去探探路”
季沁兒點點頭,在她倆侍候下?lián)Q洗了衣服,這韻兒送來的衣服艷是艷了點,倒有種別樣的美,主仆幾人洗漱好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后
而陸澤安也順著小路與墨香相聚
“殿下,半山腰處有山寨,應(yīng)該是山賊居所,敵眾我寡不好正面應(yīng)對”
他點了點頭,看了看山勢
“繞去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