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真惆悵、忽然想起他

　　與此不同的是，留漫允也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笑還是哭了。

　　她與弟弟守在母親的榻邊，念姨坐在一旁陪著她們姐弟兩個，三個人一言不發(fā)的像個木頭人，就這樣靜靜的陪著母親的手愈發(fā)漸涼。其實人死了以后，尸身不會涼的這么快，可留漫允總是覺得她握著母親的手，就是捂不熱了。

　　這一刻，她與弟弟才真正的明白，原來她們的母親是真的走了。

　　留泊卿還是個孩子，本來小聲低泣的他在抬頭望向姐姐的那一瞬間，徹底爆發(fā)了孩子悲痛的哭聲。

　　“阿娘......姐姐，我再也沒有娘了......”是啊，卿卿，姐姐也再一次......沒有娘了。

　　隨著他撕心裂肺的哭，留漫允也忍不住了，摟緊了身側(cè)還小的弟弟。

　　孟念就這樣放縱著她們姐弟哭，自己守在一旁低聲抹著淚。

　　哭哭也好，也不至于蘭姐姐一路上走的孤苦。

　　直觀的經(jīng)歷著人的生死常態(tài)時，留漫允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前世，她總覺得感受不到家的溫暖，總也感受不到父母待她的愛。

　　似乎在弟弟妹妹出生以后，母親就一直計較著在她身上花費了多少錢，讓她長大以后要加倍的還給她自己。就連春游秋游的時候，也不被允許去，母親只說家里買了房子手里沒錢讓她去玩，可是明明弟弟妹妹上一學(xué)期六千塊錢學(xué)費的學(xué)校時，父母都還能拿出請校長吃飯、偷偷塞紅包的錢啊。

　　更別說平常學(xué)校老師要求補私課的時候了，班里只有她一個異類，不補課就會成為班主任在班會課上明里暗里針對的對象。說來可笑，留漫允記憶深刻，有一次父母爭論打架的原因竟是因為爸爸偷偷的給她交了一個月才一百二十塊錢的補課費，然后被媽媽知道就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那時候留漫允還覺得其實爸爸也不是全然不愛她的，可是長大以后，父母總是變著法的問自己要錢，爸爸提起小時候養(yǎng)育她花費的錢財時，留漫允才自嘲醒悟，只有她一個人才是該被算計的孩子嗎？

　　真的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嗎？

　　有，她的父母重男輕女，還偏愛小的，她什么都不占，像個偷看別人幸福的外人。

　　只有她一個人該清醒的墮落著嗎？那一句句沒有妹妹成績好的話是不往心上戳的嗎？所以，各科核算下來，考不到將近滿分就是不優(yōu)秀嗎？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念書，如果你不會讀書就應(yīng)該去打工，這種話只是對她一個人說的嗎？

　　留漫允想不通，可能也只有她是不值得的吧。

　　直到來到這里，留漫允能從這具身體上非常直觀的體會到父親在世時對她的疼愛，包括母親在生下弟弟后，還是會第一時間注意且關(guān)愛著自己的情緒。即使是母親臥病在床期間，也與前世的父母截然不同，她也是能被偏愛的那一個。

　　可是，老天真的和她開了一場很不好笑的玩笑。

　　外面的雨從午時一直下到晚上黑夜，人們早就歡喜過了頭回家避雨去了。只有這雨還一直唰唰的下個不停，時不時還會滾兩個排雷，仿佛要將這三年期間落下的雨水一次性給補齊。

　　雷雨聲充斥在耳邊，麻痹了留漫允的感官。

　　“天都黑的不成樣子了，我該去做飯了。”孟念錘了錘自己麻的不行的雙腿，心想著，是啊，該做飯了，響響和卿卿連午膳都還沒吃呢。

　　全然不想著，自己也因為悲痛而食咽不下的肚子。

　　留漫允忽然想起原京朔那張英氣的臉，也不知道他在軍中過得怎么樣？那邊下雨了嗎？

　　他們之間好像隔的也不算很遠。

　　她娘去世了，他應(yīng)該也不能回家吧，畢竟戰(zhàn)事吃緊，哪還顧得上什么家事呢。

　　罷了，罷了。

　　留漫允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會想起他，似乎自己來到這里，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幫忙解決的，自己依賴性太強了，要改改。不能總是想著別人，別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留漫允擦擦眼淚，將哭累了的弟弟拉起來去歇一會：“卿卿，去邊上坐著歇一會吧，趴在這腿要麻的?！?p>　　這孩子也倔，留漫允拉不動他，算了，想趴就趴一會兒吧，以后也是沒機會了，唉。

　　留漫允抬手揉了揉發(fā)疆的臉，轉(zhuǎn)身去廚房要幫念姨做飯去了。

　　去了廚房，看見念姨在揉面團，留漫允一開口嗓子干澀：“念姨，隨便吃點算了，怎還揉起面了？”

　　孟念見她挽袖進來，抬手悄悄的抹了淚，裝作無事的將她拂至一邊：“中午就準(zhǔn)備弄的，只是……唉……都快弄好了，你出去歇著吧，別臟著手?！?p>　　只見她語塞哽咽，留漫允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xù)上去幫忙。

　　幫忙切了蒜子和蔥花，也只有那幾顆長得不怎么好看的青菜了。

　　“好不容易下雨了，這下該是旱不下去了?！泵夏钭炖锬钸吨?p>　　留漫允仔細(xì)的聽著，回道一句：“也不知別的地方有沒有下雨，江南一帶應(yīng)該大著呢?！?p>　　她記得上回去安溪鎮(zhèn)的路上就下雨了，雖然不大，但后來她問弟弟，弟弟卻說家里都好久好久沒下過雨了。

　　孟念朝廚房外頭看看，雨勢還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勢比先前的陣仗小了好多：“肯定不旱了，今天下這么大雨呢，而且下了這么久，只要不旱了，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只是可惜了你娘......”

　　唉，無聲的嘆息。

　　惆悵的傷感真的會讓人想很多，所以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下好了面條，留漫允幫孟念盛了一碗，又給弟弟打了一小碗，然后再給自己打。

　　孟念要幫忙把卿卿的那一碗拿進去，留漫允攔住了：“念姨今日辛苦了，您吃吧，我給卿卿送去就行?！?p>　　瞧著下雨天廚房陰冷，留漫允端著碗還是回頭朝著廚房喊了一嗓子：“念姨去屋里吃吧，點著燈亮堂一些，也暖和些?！?p>　　圍著亂兮兮的灶房吃飯，總歸是有點不舒服的。

　　“好?！泵夏罨厮宦暋?p>　　她雖應(yīng)著，可手下的動作不停，又將打到自己碗里的一點雞蛋全部挑挑放到留漫允放在灶臺上的面碗里。

　　孩子還小，總是要長身體的。兒子不在家，她要多照顧著姐弟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