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亭兒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淺,卻很真切,“三姐若需要我,我隨時赴江湖下江南。”
殷羅回以一笑,“我知道的,”她拉了拉聞亭兒的手,讓聞亭兒感到意外,殷羅這人很少與人主動親近,今日這舉動,已經(jīng)算是奇怪了。
聞亭兒疑惑地看向她的眼,那里面靜靜的,像是一塊上好的墨玉。
“真的不見一下大姐嗎?還有小五,他正從海硯山趕回來。”
聞亭兒搖頭,“不必。”
殷羅點了點頭,沒有再勸。
站在長林金塔的第十一層,恰好能看清涼亭里的兩人,三人站在窗戶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幾句。適才聶人犀和池夜不請自來到金塔上做客,作為江南首富的玉如意,認為自己要有能容人的氣度,不能直接把他們兩個趕下去。因為那樣很不禮貌……懷揣著這個心思,才有了眼下的這一幕。
聶人犀八卦地問:“怎么看起來這聞家的姑娘這么失意?難不成她失戀了?”
玉如意緩緩抬眼看他,心想,不是吧這都能猜對?
池夜也朝聶人犀看去,眼里有一種看正常人的感覺,而非如從前那般看傻子一樣了。
“我……這是,猜對了是嗎?”聶人犀笑嘻嘻的,眼睛都亮了。
“人家失戀你這么高興做什么?”玉如意納悶了。
聶人犀撓頭,有口難辯,他不是因為聞亭兒失戀才高興??!他是因為他竟然猜對了才高興的!“別污蔑我!我哪兒高興了?”聶人犀立馬換上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池夜淡聲問玉如意,“她很少來江南嗎?”池夜在白綺山莊多日,他能感覺到這山莊里的人,對待聞亭兒跟對待他和聶人犀沒什么兩樣,他們是客,聞亭兒還是長林盟的人,這山莊內(nèi)的人見著玉如意、殷羅、孟清月是一副親切面孔,可見著池夜、聶人犀、聞亭兒則是一副禮貌面孔,搞得聞亭兒這個主人也是客一樣。
“對呀,怎么?你對我四姐感興趣?”玉如意看他,猝然問道。
池夜垂眼,面上風波不起,壓根不會受到玉如意這調(diào)侃般的話的影響,他垂了垂眼,又抬眼看玉如意,神色十分平淡,他這人很有自己的主心骨,才不會像聶人犀一樣輕易被煽動情緒,顯露自己內(nèi)心。
玉如意望著池夜那冷然還帶著些看戲的臉,嘆了口氣,心道池夜真是沒有聶人犀有意思,一點兒也不禁逗,逗他也不上套,哪兒像聶人犀?跟年節(jié)大梁的鞭炮一樣,一點就著。
鞭炮聶人犀繼續(xù)八卦:“她不會喜歡孟清月吧?”
玉如意“嗯”了一聲,算是證實他的猜想。
“我去?昉公主橫刀奪愛?”聶人犀張大了嘴巴。
玉如意一抬手,將聶人犀驚掉的下巴重新打回他上巴,見聶人犀閉上嘴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玉如意不想幫他閉眼了,只回答:“沒有的事,二哥沒和四姐在一起過?!?p> 池夜饒有興趣靠在窗臺邊,聽著玉如意的下文。
“四姐喜歡二哥,我們都知道,可二哥這個人是個從來不會主動的性子,就算喜歡也不主動,頂多是對人家好一點,但絕對不明顯。四姐這個人很奇怪的,她有時候開朗有時候內(nèi)向封閉自己,還有時候,看我們的眼神都帶著些不在乎……總之她很矛盾。二哥不主動,四姐不勇敢,怎么在一起?”
聶人犀皺眉,“那孟清月喜歡聞姑娘嗎?”
“誰知道呢,”玉如意攤手聳肩,“反正四姐沒回湘西之前,二哥除了跟殷羅親近就是跟她親近,為了幫她鎮(zhèn)痛還親自跑一趟呂山找延胡索呢,二哥都沒為殷羅做過事?!?p> “那就是喜歡了!”聶人犀伸出一個手指頭,“話本上常寫,男子若喜歡一個女子,就會想為她付出!”
玉如意幫他把伸出來的那個手指頭合上,“那可不一定,二哥是個軟性子,四姐也確實活得難了一些,可能是二哥覺得四姐可憐吧?”
聶人犀垂了眼簾,長長嘆一口氣,他看向池夜,見池夜臉上還是平平淡淡,他皺眉。
池夜見聶人犀皺眉盯著自己,池夜也不自覺皺眉,問著:“你看我做什么?”
“你的心好冷。”聶人犀又是那一種被拋棄的小妻子的表情。
玉如意:……吐了。
池夜:……這人神經(jīng)病吧?
聶人犀:為什么池夜一點兒也不觸動?他都能共情聞姑娘的悲傷了。
正當殷羅與聞亭兒說著些江湖事時,明昉走到了觀槿閣下,她看見殷羅靠坐在亭中的身影,面帶笑意走過去,喚了聲:“阿羅!”
殷羅轉(zhuǎn)頭看向朝自己快步走來的鵝黃衣少女,她來此應(yīng)當是著急的,連宮裝都沒脫下,盛裝上綴著錦絡(luò),看起來富貴華麗,“這么快就回來了?”
聞亭兒覺得明昉身上如太陽般的光芒灼傷了自己的眼,她偏過頭,不看明昉。
明昉拉著殷羅的手坐下,關(guān)心道:“完全好了嗎?”
殷羅頷首,“自然,我四妹的醫(yī)術(shù),整個江湖也難逢敵手?!?p> 渾然不知聞亭兒喜歡孟清月并且討厭自己的明昉又笑了笑,她看著聞亭兒,“亭兒姑娘真厲害,那日我見你為阿羅重塑心脈便覺震撼,我還從沒見過那般高妙的醫(yī)術(shù)呢?!?p> 亭兒姑娘,青紫花衣少女側(cè)眸看明昉,這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叫她。
那些江湖上的人稱呼她的時候,總是“聞姑娘”、“聞少主”、或是“蠱女”,還從來沒有人,拋去她的聞姓,單純叫她的名字。
亭兒姑娘,比聞姑娘要好聽些。
聞亭兒的目光移開,不再看明昉,明昉臉上單純善意的笑,讓她覺得自己愈發(fā)不堪,鵝黃衣少女的話是真切的,即便聞亭兒很討厭她,卻也不得不承認,明昉是真的在夸她。
“你父皇的身子怎么樣?”殷羅問明昉。
“他是身子里有寒疾,火一熱,攻心昏迷,現(xiàn)下已經(jīng)恢復(fù)了?!泵鲿P淡笑答。
金塔里的聶人犀看著這一幕,用胳膊撞了撞玉如意的后背,“她們是怎么坐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