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帶著溫南熏他們一家到了鎮(zhèn)上。
這是二寶和小寶第一次出遠(yuǎn)門,兩雙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著,看到了什么就指一指,問一問。
溫小寶雖然沒有搶到姐姐的懷抱,但他在溫南熏面前的存在感就沒弱過。
溫小寶指了指一串紅紅的東西,問溫南熏道:“妞妞,那是什么呀?”
“是糖葫蘆?!?p> “可以吃嗎?”
“可以?!?p> “那那個呢?”溫小寶又指了下一個燕子形狀的東西。
“那是風(fēng)箏?!?p> “可以吃嗎?”
“不可以。”
于是溫小寶的眼珠子又轉(zhuǎn)了一圈,他指了指姑娘家的胭脂,“那這個可以吃嗎?”
“不可以。”
見溫小寶一臉不贊同,溫南熏解釋道:“那是涂在唇上的,不是吃的?!?p> “那我也要涂?!?p> 溫南熏忍不住笑了笑,“你又不是姑娘。”
一路上,溫小寶的問題都是,“這個能吃嗎”,“那個能吃嗎?”,溫南熏真懷疑他是個吃貨轉(zhuǎn)世。
沒過多久,牛車來到子樂學(xué)堂外面,溫南熏跳下了車,對溫宴山道:“你們在這等會兒,我去問問?!?p> 屋外雜掃的童子認(rèn)出了溫南熏,沒阻攔她,溫南熏徑直進(jìn)入了學(xué)堂里面。
學(xué)堂如今已經(jīng)放了學(xué)了。
溫南熏還記得阮熠喬的住處在哪。
循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她繞過兩個園子,來到了一處種了幾棵棗樹的院子里。
阮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中拿著那把菜刀揮動著。
而他面前的石桌上,放著數(shù)十塊新鮮的豆腐,他的手里還拿著一塊。
地上有很多碎了的豆腐渣。
此時的他,神情專注,目光盯著手中的豆腐,連溫南熏站在了他的后頭卻沒有注意到,仿佛跟一塊豆腐較上了勁似的。
阮熠喬深吸了一口氣,將豆腐放在了石桌上,拿著手中那把鈍刀,小心翼翼地往下切去。
前幾刀還好,豆腐沒有碎,但等到他切到第十刀的時候,豆腐“啪”地一聲,一小塊已經(jīng)被切過了的豆腐斷了。
阮熠喬盯了那報廢的豆腐許久,將刀往石桌上一甩,整個人自暴自棄往后倒去。
他大概沒料到溫南熏此時正在他的身后。
這一撞,就把溫南熏撞倒在地上。
“嘶?!睖啬涎嗔巳嘧约旱念~頭。
這個人的后腦勺怎么這么硬。
阮熠喬也揉了揉自己的后腦勺,眼中閃過淚花,“熏熏,你怎么在這,嚇我一跳。”
“我有事想找你幫個忙。”溫南熏站起身來。
阮熠喬當(dāng)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包在我的身上?!?p> 見到阮熠喬這般積極的態(tài)度,溫南熏好笑道:“我都還沒說是什么事?!?p> “熏熏是我的朋友?!比铎趩陶溃骸安还苁裁词?,上天入地,我都要為熏熏辦成?!?p> 溫南熏唇角微微翹起,真夠義氣!
“不用你上天入地?!睖啬涎?“只是想借用一下你們家的客房,住幾晚?!?p> 阮熠喬還以后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原來是這種小事,“沒問題,你敞開了住?!?p> “我會付銀子的?!睖啬涎幌氚椎萌铎趩痰暮谩?p> 阮熠喬目光微動:“熏熏,我不想要銀子?!?p> “那你想要什么?”
阮熠喬拿起石桌上那把菜刀,眼睛亮亮的,“熏熏以后每日晚上來我屋里?!?p> 溫南熏呼吸一重。
“教我刀法吧。”
溫南熏松了一口氣,斷章也不是你這樣斷的啊,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教刀法白日教就好了,為何要晚上?”溫南熏疑惑地看向阮熠喬。
“白天我要讀書?!?p> 也對,雖然你只是四歲多的孩子,但學(xué)業(yè)不可荒廢。
溫南熏一家住進(jìn)了阮熠喬家的客房,是之前她和李叔住過了的。
有一張床,地上還有空間,可以打個地鋪,足夠他們一家四口住。
安置好一家人后,溫南熏想出去一趟,溫宴山見妹妹這么晚還要出去,有些不放心,“你去哪?”
“我去找個人,你們先休息?!闭f完溫南熏趁著夜色離開了子樂學(xué)堂。
北巷子。
月光照不進(jìn)來,巷子口的兩個大紅燈籠閃著微弱的光,不少蚊蠅圍著燈火打轉(zhuǎn)。
與白日不同,北巷的夜晚路面很暗,黑夜里時不時傳來一些拳打腳踢之聲,還有稚童哭泣的聲音……
聽說北巷深處還有幾座賭坊。
不少人夜里會在那賭錢。
溫南熏沒去過。
雖然靠著師傅的關(guān)系,得到了徐老七的庇護(hù),但她也只敢在北巷外圍轉(zhuǎn)一兩圈。
一處陰暗的角落里,坐著一個消瘦的人影,一頭灰中帶著點褐色的頭發(fā)沒扎起來,就這樣披散著。
在他的前方,好幾個人正在毆打著一個人。
其中一個人問那坐著的消瘦男子道:“灰哥,要戳掉他的眼睛嗎?”
阿灰抬起了頭來,“這是頭喜歡做的事,我沒資格?!?p> “是是是?!蹦窍聦僖仓雷约河饩亓?。
阿灰幽幽地掃了一眼地上那人,“剁掉他三根手指?!?p> 此話剛落沒多久,溫南熏便聽見一聲慘叫。
有一個人眼利,瞧見了在一旁觀望著的溫南熏:“灰哥,那里有個小姑娘?!?p> 阿灰的視線望了過來,見到是溫南熏,有些意外。
溫南熏見過阿灰十幾次了,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每次送完豬肉,徐老七都會派阿灰把自己送出北巷。
阿灰沉默寡言,次次把她送到北巷入口便離開了,兩人交集不深。
“灰哥?”溫南熏聽見周圍的人都這么叫他,于是她也這么叫道。
阿灰沒有起身,還在那坐著:“有事?”
“我想請灰哥幫我一個忙?!睖啬涎烂鱽硪狻?p> “這不在我的職責(zé)之內(nèi)?!卑⒒抑苯泳芙^了。
溫南熏當(dāng)然知道沒這么容易說服阿灰,“我以后送豬肉得到的銀子,分你一半?!?p> 阿灰冷笑道:“我是用銀子就能收買的人?”
阿灰義正言辭的回答令溫南熏有些驚訝。
經(jīng)過這十幾天溫南熏的觀察,她覺得這不應(yīng)該,明明每次她收到徐老七銀子的時候,阿灰的視線都會在自己的身上額外多停留一秒。
溫南熏想了想,只想出了一個理由。
不能被銀子收買,那一定是因為她給的還不夠多。
“六成,不能再多了?!?p> 阿灰正想冷笑。
溫南熏加了一把猛勁,“如果你不要,那就算……”
她的“了”字還未說完,阿灰的聲音響起:“成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