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成你軍功
記憶閃出，回到此刻。
眼前的萬郁無虞已不是青蔥少年，但那雙眼肅然如舊，兩片薄唇還在冰冷的張合：
“瞄準(zhǔn)我！對準(zhǔn)我的喉嚨，讓我成為你的軍功?！?p> 元無憂微瞇一只眼，不可置信，她為自己的茫然發(fā)笑，“你為何尋死？”
萬郁無虞眼尾微揚(yáng)，翻了個白眼。
“因?yàn)槟阍谧詫に缆?。等你死了，我活著也沒用，無人知我過去，無人澄我來日?！?p> “你個叛徒，還能怎么澄清？”
——與此同時，埋伏在周圍的一眾弓弩手蹲不住了，蹭蹭蹭此起彼伏地鉆出來。
“二將軍為何不射箭啊！”
“萬郁將軍此刻憐香惜玉，想叛國不成？”
萬郁無虞慍怒，一把摁住元無憂搭在弦上的羽箭！“你手?jǐn)嗔藛?！?p> 而后放低了聲音，咬牙恨齒，“要么殺了我，要么趕緊滾，我殺了他們！”
元無憂以為他一直挺恨自己，巴不得挑時間弒君，解決掉她這個舊主世仇，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放走她。
她被萬郁無虞的反常嚇到了，在埋伏在周圍的弓弩手沖出來那刻，她趕忙一手拉住萬郁無虞的護(hù)腕，一手拔劍出鞘，斬?cái)囡w箭縱馬而逃。
有萬郁無虞指路，元無憂想甩開追兵輕而易舉，倒是甩開追兵后，倆人在小溪邊喂馬歇腳時，就有些相顧無言了。
元無憂瞧著站的筆直，沉默不言的萬郁無虞，皺眉質(zhì)問，“為什么突然背叛周國，反倒幫我逃離？你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
萬郁無虞冷哼道：
“忠孝節(jié)義都與我無關(guān)，我選擇陣營只是不能忤逆母親，背叛父親，你在我眼里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為男人羈旅異國他鄉(xiāng)，正如你因?yàn)槟腥唆[的華胥分崩離析?！?p> 元無憂搖頭苦笑，“別把我想成昏君，是男人圖謀我的江山，而我只圖謀民心?！?p> 他對此并不接話，而是冷不丁來上一句：
“你身邊那個白狼人是細(xì)作，你別信他?！?p> “你說阿渡？為什么？”
萬郁無虞翻了個白眼，鳳眼上挑。
“他從小就來過華胥皇城，是因?yàn)樯矸荽嬉刹烹x開的，你當(dāng)真不記得了？”
“我被奪氣運(yùn)后，失過憶，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p> 說著，元無憂就地坐下，還沖他招手。
萬郁無虞乖順地走到她身邊，就直挺地站著，視線居高臨下。
“那我呢？連我也想不起來了？”
元無憂絞盡腦汁的想，還真恍然想起來。
當(dāng)年萬郁無虞隨母判出華胥的前一夜，他曾陪她徹夜點(diǎn)燈，做黨項(xiàng)白漆弓，元無憂本以為他只是普通的出征。
他除了叮囑她要勤加練習(xí)騎射，還沖她五體投地而拜，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
“這君臣一拜，自此我要去做你的功勛了”
思緒如潮，緩緩回歸此時。
元無憂時至今日也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你為何非要投降北周？”
“因?yàn)檫@是你家的西魏，我畢竟與你家同宗，你母親下了一盤大棋，我這一輩子，就為了守住我家和你家的江山而戰(zhàn)?！?p> “你們宇文家，萬郁家和我有何關(guān)系？”
“是拓跋部改元氏，是華胥風(fēng)姓。罷了…我都不清楚，又怎能奢求你聽懂?！?p> “你何時能證明自己不是叛將？光靠苦肉計(jì)讓我殺你可不夠?！?p> “等你回到長安，我自會證明。”
聽到這句，元無憂不禁冷笑。
“原來是周國派你來當(dāng)說客的，滾吧?！?p> 萬郁無虞聽罷，突然低頭去拆自己護(hù)腕，然后遞給她。
元無憂蹙眉，“什么？”
她接過一看，只見內(nèi)側(cè)貼皮膚的地方有塊半圓的扁平玉，縫的死死的，正和元無憂手腕上那半塊“風(fēng)姓璧”是一對。
他道：“黨項(xiàng)從華胥獨(dú)立就是因?yàn)槔弦惠吶寺犘呕⒎?，三年前華胥被控制后，你成了傀儡，我只能重耳在外而安的伺機(jī)幫你報(bào)仇，用這個可以調(diào)動黨項(xiàng)八部?！?p> 元無憂握著手里合二為一的玉鐲，抬頭望向萬郁無虞，眼神存疑，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居然會給我？”
萬郁無虞坦然道：
“我現(xiàn)在是叛將，就算拿玉璧去他們也不會聽從我的號令，現(xiàn)在蕭桐言她們也在找這個，蕭家和宇文家聯(lián)手是想得到黨項(xiàng)，是要吞并華胥抓住你，你應(yīng)該快跑?！?p> 聞聽這話，她臉上掩不住的震驚、錯愕。
“你居然……你叛變，忍辱負(fù)重留在周國是為了有這一天？”
“事關(guān)你的生死，我會幫你，不影響你和周國邦交的事，我會幫周國?！?p> 萬郁無虞說到此處，落寞地垂下眼瞼。
“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沒有再回周國的機(jī)會了?！?p> 元無憂蹙眉，“倘若你說的是真的，那蕭桐言…蕭家一定掌握了玉璽！”她驟然睜開眼，“你知道蕭桐言在哪嗎？高長恭，玉璽，所有的消息都圍繞著她蕭桐言！”
萬郁無虞看了眼太陽，道，“聽說，蕭桐言挾持蘭陵王往襄陽去了?！?p> “荊襄之地就離后梁不遠(yuǎn)，蕭桐言這哪是要送蘭陵王，是去送玉璽了！”
思及至此，倆人不再耽擱，尋蕭桐言去。
***
卻才剛到棘陽，倆人就撞見折返回來的蕭桐言了。
蕭桐言高坐一匹新白馬上，白袍銀甲，沖元無憂的馬吹了個口哨，自己胯下的白馬就聽命地奔她去了！
她緊忙拉緊韁繩，待把馬停下時，已經(jīng)和蕭桐言四目相對。
萬郁無虞也催馬上前，厲聲道，“你還敢回來？陛下猜到蕭氏在助陳國得到玉璽，派本將調(diào)查此事。而玉璽沒有消息到陳國境內(nèi)，肯定還在蕭家人手中，而你們幾個蕭家人的活動范圍就在邊境！”
沒想到萬郁無虞居然憋了這么大事，可從未跟元無憂說過。她錯愕地看了眼他。
蕭桐言眉眼高抬，傲然道，“我若是手有玉璽，也不會隨身攜帶，跟你們跑來跑去吧？我與周國主也有幾面之緣，他若懷疑我通陳，早就來問了，輪得到你個叛將？”
萬郁無虞仍固執(zhí)道，“陛下早就懷疑蕭家有人和陳朝太子勾結(jié)，當(dāng)今陳朝太子陳叔寶昔年曾在長安為質(zhì)…”他轉(zhuǎn)頭看向元無憂，“你見過他的，只比你大了幾個月，天天圍著你轉(zhuǎn)，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和母親一起長大，她母親就是亡國后改成母姓的蕭家公主，只要我挨個去盤問，一定能找出蕭家這幫人里，誰是陳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