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蹤跡
她有些震驚:“怨氣化形,是羅剎鳥?”
有記載云:常有墓棲一大鳥,形如鶴色灰黑而鉤喙巨爪如雪,因亡人怨恨而生,喜食心生怨恨者雙目,擅引誘迷惑路人,因身聚怨氣,會襲擊凡人,兇猛異常,始稱為羅剎鳥。
其鳥狡猾異常,擅用妖丸分身。其與妖靈神似而非其類,記為邪祟;肉身羅剎鳥氣候大成,皆可為禍一方。
想來龍泉驛此處近來有冤怨,不然也不會吸引這樣的罕見的妖靈來此。
雖然失手,姜鈺并不顯失落,她拍了拍腰間的紅葫蘆,十二柄鐮葉飛刀悉數(shù)回到了葫蘆中。
鄭德站在他的身后,兩股戰(zhàn)戰(zhàn)。
方才真的太嚇人,給他差點把那黃白之物嚇出來了。
眼見那妖物消失,他這才知道害怕,一屁股跌坐在地。
姜鈺注意到他,笑著走了過去:“大哥你沒事吧?”
“仙,仙師,小人剛才多有得罪?!?p> 鄭德徹底醒了酒,說話都帶著顫音,瑟縮著喊道:“您大人有大量,還救了小人,你就是我鄭德的恩人!小恩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人方才出言不遜!”
“哎,沒事,就是以后出門,小心著點,少走夜路,不要喝酒?!?p> 若不是方才往此人身上拍了一張趨避的符咒,想來那羅剎鳥定會將他引誘了去。
姜鈺此時看見鄭德頭頂怨氣已散,放下心來。
她拍了拍鄭德的肩膀,知曉此人這是第一次見到邪祟妖靈之類,定是嚇壞了,好一通勸慰,轉(zhuǎn)而又道:“我方才在客棧里,聽你說你是胡府的人?”
鄭德此時把姜鈺當(dāng)做救命恩人,知無不答,連忙點頭稱是。
少女滿意的點點頭,話頭一轉(zhuǎn),向他詢問道。
“前些日子可有一個青衣術(shù)士來你們府上?”
鄭德回憶了一下,連忙點頭。
“有,有,那人叫戚二爺,是老爺請來府里看二郎君的病的。前些日子裴小姐到了后,郎君就病了,徐州府的大夫看不出來,只說是撞邪了,老爺讓我爹去請的龍游縣那邊有名的戚二爺來看看?!?p> 姜鈺聽他這么說,心里有些欣喜,忙問道:“那他還在府上么?”
鄭德?lián)u搖頭:“不在了,那天他來宅子里看了二郎君,又繞著宅子走了一圈,聽說是準(zhǔn)備晚上出手救治,結(jié)果我們晚上去請人的時候,他就不見了,人就算了,連包袱都沒帶的。”
?。?p> 姜鈺傻眼了,她完全沒想到人居然不見了這種情況。
鄭德偷偷看少女的臉色,支吾著開口問道:“小恩人和那戚二爺是什么關(guān)系?”
少女回過神來,展顏一笑:“那人是我?guī)煾?,前些日子下山說是辦件事,幾日便回來,我等了許久他都未歸,所以我便下山來找他。如今我尋他不得,不知道可否麻煩你一件事?”
鄭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實在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是師徒關(guān)系,還好沒有口出狂言說什么亂七八糟的話。
他急忙道:“小恩人盡管吩咐,小人無不盡力的?!?p> “我?guī)煾缸鍪聸]有半途而廢的說法,如今不知他身在何處,但肯定也是心有掛記的。我身為他的徒弟,自然是要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你們府上郎君的病我可以看,但只有一個要求,我得取回師父的東西?!?p> 姜鈺笑的十分和善,一雙大眼彎彎,燦爛如星子。
鄭德聽她這番話喜上眉梢,一口便應(yīng)承了下來。
小恩人所求若是在平時,自然是不好應(yīng)下,但近日府中事雜,倒是好帶人進(jìn)去。
更何況老爺最近也為此事煩憂,而小恩人恰好能幫忙驅(qū)除妖邪,可不是一舉兩得么。
他動作麻利,立刻折身回了客棧,借了個馬車套了,帶著姜鈺回徐州府。
龍泉驛離徐州府雖然不遠(yuǎn),但多少還是有些距離。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把姜鈺的思緒都打亂了。
她這趟下山,搞不好真撲了個空。
姜鈺百無聊賴的靠著床沿,右手撐著腦袋,心里暗罵著自己到處惹事的師父。
前些日子師父說徐州府有一戶人家遇事求到他這里要幫忙,讓自己照顧好山上的藥材。
結(jié)果這人居然帶著所有的銀錢跑了,留她一個人在山上喝西北風(fēng)。
等了十天半個月都沒有消息,也不見師父回來,所以姜鈺才決定下山找他。
大不了挨老頭一頓罵罷了。
也不知道師父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會突然不見了,連包袱都沒帶走。
想到此處,姜鈺不免有些擔(dān)心。
像是能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不安似的,小黑貓抖了抖身子伸了個懶腰,扭頭蹭了蹭她的手。
她摸了摸毛茸茸的貓頭,嘆了口氣:“說來說去,師父還不如你靠譜?!?p> 小貓拿頭頂了頂她的手心,十分粘人。
鄭德看小恩人情緒有些低落,尋思想找點話說,便壯著膽子和她聊了起來。
說來說去,都繞不開胡府最近發(fā)生的棘手事。
姜鈺聽著鄭德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對胡府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
胡家也算得上徐州府內(nèi)頗有威望的人家,祖上出過幾個狀元郎,到了胡家老爺這代有些落沒了,但好在胡老爺有兩個爭氣的兒子。
科考上榜,馬上要和裴家娘子成親的,正是胡老爺?shù)亩鹤?,胡傅,胡二郎?p> 而姜鈺前些日子在找?guī)煾赶⒌臅r候,意外從山匪手中救下來的,正巧就是要嫁給他的裴家娘子,裴雯雯。
可不是巧了么。
還是熟人。
“你說那裴家娘子,一變二,變成了一對孿生姐妹,可確有此事?”
姜鈺撐著腦袋,有些好奇。
說起這個鄭德就來勁了,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這事情是我爹親口說的,一點都做不了假,確有此事!”
鄭德說了半天,繪聲繪色的描繪了當(dāng)時的畫面,但姜鈺在他的話中,卻聽到了一些蹊蹺。
原來那日她救下裴家娘子就離去了,一行送親的仆人收整好便再出發(fā)了,入夜眾人因為中途的插曲,沒能來得及趕到鎮(zhèn)上,便尋了一處仙女廟歇息。
夜里廟外樹影搖晃,狂風(fēng)怒吼,但也許是因為白日里受了驚嚇,又趕了一天的路,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睡的很沉。
直到第二日清晨——
裴家娘子的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
兩位從長相到身形都如對鏡自顧一樣的新娘子,連小動作都一模一樣,讓人難以分辨。
而這兩人居然也不吵不鬧,還提議不要延誤吉時,先到了徐州府再說后事。
就像知道這場親事不會取消一般。
這兩位裴家娘子肯定有一位是假的,但為何這兩人并不是互相揭穿真假,而是達(dá)成一致,來徐州府?
莫不是這里有什么東西能吸引她們?
怪哉,怪哉。
小黑貓蹭到她身邊,輕聲叫回她游離的思緒。
馬車上垂掛的響鈴漸漸停下了聲響,姜鈺抬頭就瞧見徐州府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刻在高高的城門上。
夜里黑壓壓的城墻聳立,城門巍峨佇立在前方,映襯著守將身旁的點點燈光,壓人欲催。
屹立在西蜀百年之久的徐州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