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沉重,可馮大娘卻沒有了先前的怕意,對她而言,那番話無疑十分有影響力和誘惑力,選擇后者,將來便是可以垂簾聽政的太后,選擇前者,只是小小王妃。
她想聰明的人當然知道該怎么選,因此對這番話并無恐懼,反倒把頭扭到了一邊,心想著小姑娘畢竟年紀輕,被愛情蒙蔽頭腦,總該給她些緩沖時間。
原本是該這樣發(fā)展,可偏偏顧長歌這人最討厭別人脅迫,看著這幅模樣還真就把她惹火了,舉著烙鐵又近了一步,馮大娘這才瑟縮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做什么?莫非王妃真要對老奴用刑?還是王妃覺得這區(qū)區(qū)烙鐵就真的讓老奴招認點什么?”
顧長歌笑瞇瞇道:“這不過是開胃菜,既然您胃口這么好,那我當然要滿足你...不知你可聽過見縫插針這一說法?”
見縫插針,古時沒這個酷刑,不過是她胡編亂造,大意便是將鋼針插入她的肋骨之間,每一根肋骨的縫隙中插滿一排排鋼針,那滋味,常人不能消受。
馮大娘跟著郭氏這么多年,這點口風還是受的住的,顧長歌不是個生性狠辣的人,但也禁不起別人這樣激怒挑撥,她抓起一根鋼針從馮大娘的指甲縫里狠狠插了進去,鋼針進入肉里,帶出一股股鮮血。
插進去的那一刻,還是痛的馮大娘倒吸一口涼氣,但終歸沒有慘叫出聲。
果然是郭氏培養(yǎng)的人,確實有幾分硬骨頭,難得啊。
“原來王妃竟喜歡這樣逼迫人,不過這手段始終稚嫩些...”
顧長歌心一狠,將鋼針推入幾寸。
“?。。 ?p> 馮大娘再也忍不住,慘叫出聲,全身不住的顫抖,還沒等她緩過氣,那鋼針又被狠狠拔出,頓時皮肉翻卷,痛的眼淚直彪,“我錯了,王妃我說,你要知道什么我都說!”
等疼痛緩解了兩分,馮大娘才喘著粗氣說出了郭氏的計劃。
她不是趙恒的生母,當初為了保住自己正妻的位子,所以才將趙恒的生母殺死,偽裝成被山賊侵犯而自盡的樣子,這樣的女人是不潔的,別說進祠堂,連牌位都不許立。
就這么過了二十年,趙恒一天天長大,變得十分出色,但風言風語也開始逐漸盛行,趙恒質問過郭氏,不過當初知情人士都被郭氏弄死了,再加上她一口否認,趙恒也只好作罷。
原以為只是一件小事,但郭氏發(fā)現(xiàn)趙恒暗中在查這件事,她便開始坐不住了,要是趙恒知道真相,結果可想而知,所以她不能冒險。
于是就在趙恒二十歲那年就開始下藥,到今年,只需再過半年便是足足五年,就能徹底斷了子嗣,到時候再對世子下手,以趙恒無子來做文章,在老王爺忌日那天行動,廢了趙恒,她便可以從旁枝找來一個傀儡繼續(xù)做王爺,手里的權力便能安安穩(wěn)穩(wěn),至于皇室那邊也不會過問太多,只要處理妥當,必能安然。
聽完這些顧長歌只覺貴圈真亂。
不過說起來這郭氏果然是個狠角色,什么都做的出來不過也是,孫子兒子都不是親生的,死了也就死了,只是稚子無辜,趙恒那狗東西死了倒也沒什么,可沒道理安哥兒也要跟著受牽連。
離老王爺?shù)募扇者€有五個月,也就是五個月后郭氏就要動手了,那安哥兒怎么辦?
馮大娘看她陷入沉思,連忙道:“我知道的都說了,都說了....”
顧長歌:“恐怕不止吧,還有呢?”
“還有...還有....”馮大娘使勁去搜索記憶,忽然想到什么,又道:“還有劉將軍,管理四營的劉將軍是老王妃的老鄉(xiāng),忌日那天他會帶兵部署,如果王爺不肯乖乖讓位,保不準是要兵戎相見的....”
對于這個劉將軍她這個記憶里沒什么印象,不過對四營卻是有的,那不正是趙恒操練的隊伍么,如果忌日那天自己的將士臨陣倒戈,趙恒就會陷入被動境地。
不過他能有所察覺下毒的事,應該也會有所準備,兩虎相爭,最后遭殃的還是她們這些人。
馮大娘哆哆嗦嗦的看著她,半天沒等來一句話,顧長歌垂下眼臉,轉身出了屋。
季羨風站在院子外等著,看她出來便送了她回去,一路上顧長歌都在琢磨著該怎么下手,她不想幫趙恒,但是現(xiàn)在已經卷入進來,馮大娘留著的話是個威脅,況且這樣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早些年手里可捏著數(shù)十條人命,不過就這么死在她手里可不行。
“今日的事多虧你幫忙,不然沒那么輕松完成,眼下我要先去王府一趟,你早些回去休息。”
“無妨,這對我來說并不難,只是....”季羨風盯著她看了許久,隨即才從腰間掏出一個圓柱形的東西遞過去,“此物留著防身,你應該需要?!?p> 像是火折子,但不完全是,有個按鈕,按進去之后會彈出一把小刀。
是把好東西,袖珍小巧易攜帶,顧長歌道了謝,帶著短刀直接去了王府,她必須要馬上匯報給趙恒,在這潭水攪渾之前先抽身。
門房看是王妃回來,立馬開了門領人進去,她一路小跑,頭上僅有的兩個釵環(huán)撞得叮當響,干脆直接拔了釵子散了頭繩,任一頭烏黑的頭發(fā)靈動飄逸著。
沿著花園拐角走進一個院子,突然,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閃過,她原想剎住腳步,沒來得及,剛好和對方的人馬撞了個滿懷。
“哪有王妃像你這樣滿身血跡,披頭散發(fā),半夜三更到處瘋跑的!”趙恒看清來人,下意識將人接住,忍不住訓斥了起來。
顧長歌:“看到你就好了,我找你有事,下毒的事有消息了,進去再說?!彼话炎テ疒w恒的手往屋里帶,不容他拒絕。
屋里,她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趙恒也跟著坐下來,兩人相隔不過半米遠,她將今天審問的事說了個清楚,趙恒聞言,果真有些意外,沒想到她的執(zhí)行力和辦事能力居然這么強,早些年怎么沒能發(fā)現(xiàn)?
趙恒沉吟道:“都說完了,但你還沒說郭氏的計劃。”
顧長歌:“是啊,都說完了,到這份上了還是沒能看到和離書,王爺莫不是真要食言而肥吧?”沉吟半晌,他臉色一松,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信封,“早就備好了?!?p> 顧長歌喜極,立馬伸手接過,快速檢查了一番,要和離需要蓋上印章,如今字倒是寫的穩(wěn)穩(wěn)當當,只需她簽字,還是差一個印章。
趙恒:“本王不會食言,既答應過你便一定做到,只是眼下你還沒能告訴本王郭氏到底要怎么做,只要你說,這印就在柜子里,你自己都可以蓋下?!?p> “行,你都這么說了,那我也沒什么好瞞了,她便是打算以你無子嗣的由頭拉你下馬,至于后面嘛....王爺還是小心你身邊的愛將才行,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這里面的水很深,她無法確定能安然脫身,當真要是全部說盡,能不能自保還是個問題。
趙恒微一抬眉,仔細思索著這番話,陳百衛(wèi)低聲道:“王爺,劉將軍那邊十萬火急...”
“我知道了?!彼Я颂?,阻止對方再說下去,隨即道:“郭氏的事可以放一邊,本王回來自有打算,當務之急得先趕去四營...至于馮氏,你不用操心,本王會處理。”
顧長歌點點頭:“這么說就沒我事了,那行,這和離書我收下了,王爺,后會無期?!?p> “這就走啊,不如就在王府歇下?!彼谝淮温冻鲳堄信d趣的眼神。
“不用了,太客氣了,我先走了。”她撩起裙擺往外跑,一頭青絲飄逸靈動。
趙恒收回了目光,陳百衛(wèi)看了他一眼,道:“那王爺打算怎么做?”
“馮大娘這雙手很巧,不僅能殺人,還能梳頭,難怪母親這么喜歡,只可惜明天她就得重新再換一個人了,讓王妃去張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