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菩提樹下。
金光閃閃的法陣,樹葉翩翩若舞蝶。
白桃打坐了半天屁股有點坐不住,旁邊橫放著是人皇的身體,隨著阿兄的施法中,他身上的傷迅速的愈合,唇色也著了顏色。
白桃道:“他好了好了,阿兄,我可以起來了嘛?!?p> “小家伙,這是你和人皇的締運法陣,你能有這份大造詣實是天賜福緣,就算再縱觀寰宇,也無妖能有你這份好運,再坐一會兒又何妨?!?p> 阿兄側(cè)影被琉璃燈的光勾勒出來,清潤間帶有幾分威嚴。
白桃又不說話了,又等了半天兒聽到那人皇呼吸聲音,白桃道:“可以了!他活了,真的可以了阿兄!”
阿兄搖頭:“坐好。”
都坐了七天七夜了,還要坐到天荒地老啊,白桃心中惦記著自己花叢間游玩的游戲,被風吹雨打搭建的花架子不知道倒沒倒,正焦急的百爪撓心,可也不敢反駁,只弱弱:“阿兄,那事成之后,要一只烤雞。”
阿兄頗為恨鐵不成鋼。
敲她一個爆栗,頑劣的小狐貍這下子徹底老實了。
紫山美如畫卷,隨著這副畫卷的東升日落。
那個人皇終于醒轉(zhuǎn)轉(zhuǎn)過來,醒來的時候他滿臉警惕,已然防備的摸著腰間空空的匕首。
白桃正揉著迷糊眼,見著他的神情比見著燒雞還高興:“太好了!你終于醒來了!我終于可以不用....”
趙政:“是你在說話?”
恍然發(fā)覺,白桃看到自己還是狐貍模樣,而狐貍是不能隨便對凡人開口的,試想你去食肆買了一只燒雞,興高采烈的回家,低頭一看燒雞正朝著你打鳴:“咯咯咯——快吃我啊!”想必驚悚程度如同這個少年現(xiàn)在的心境。
白桃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裝作不經(jīng)意的左右信步。嘴里:“嗯...啊...唔....嚶嚶嚶嚶。”
狐貍叫!狐貍叫!
趙政冷哼:“別裝了。”
白桃攤爪:“好吧,阿兄說我和你頗為有淵源,那么我和你裝模作樣也不太好,畢竟日后我們可是要做最好的朋友的!對了,我叫白桃,你叫什么呀?”
忽略“最好的朋友”,少年偏頭:“你阿兄是誰?”
“她阿兄是我,你手上拿著樹枝是有什么見教。”
阿兄從菩提樹下走出來,彼時微雨淅淅瀝瀝,白桃一見阿兄就有底氣,把尾巴甩得團團轉(zhuǎn),少年見著阿兄白荼的妖形更是后退一步。
白桃驚噫,“你怎么不彈跳起來,再滿臉驚慌,最后再嚇暈過去?我你不怕就算了,阿兄你居然也沒被嚇到,你可真是個人才啊?!?p> 趙政聽到她這么說,丟了樹枝道:“再絕望的事情都經(jīng)歷過來,見著你們幾個妖又有什么了不起。趙政孑然一身,無家也無國,身微位卑,其力也有限。更不知道哪天就沒有明天。閣下既然救了我,到底有什么所求?!?p> 白荼冷淡:“什么事情都有代價,只怕我索求的你不肯給罷了。”
趙政毫無露怯:“給不給不是正在于閣下,我活或者死,恐怕也不在我主導之中。”
白桃想起阿兄說過的話,默默低下腦袋,很是心虛。
“你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果真不用多費唇舌。”阿兄微笑道:“你身上有一樣東西,待到二十八年后我再來取?!?p> 趙政點頭:“可以,我趙政倘若能夠活到二十八年后,什么恩仇都已明了,你要什么盡管索去。”
就在此時,雷聲在天幕翻滾,趙政的發(fā)帶隨風齊舞,白桃也似乎感覺到身上有什么虛無縹緲的東西和這個少年連締在一起。
終至此時,締運已成。
阿兄:“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大狐貍笑得開懷,一雙狐貍眼瀲滟得煞人,趙政竟能看到他身后濃稠的暈不開的七尾影子,團團起舞,橫掃直撞。
烏云翻滾如墨,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
趙政已經(jīng)下山,白桃摘了個大芭蕉葉,回頭望了阿兄一眼,驟然如離弦沖下去,見到渾身濕漉漉,臉頰滴答雨水的趙政。
白桃跳上樹枝,給他撐傘:“趙政,對不住啊?!?p> 雨水悶悶的敲打芭蕉葉,趙政意外道:“你哪里對我不住。”
瞥了一下他脖頸的狐貍牙印,白桃張了張嘴:“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你不住,我聽了那么話大多也不懂,但我還是要說,我也算害了你,要不是我控制不住我也不會..”
趙政沉默聽著,她也沉默一下,看樣子還不如裝死的好,突然道,“我到底再說什么!反正我活這么大只知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難為記得的東西不多,現(xiàn)在我就是想送你一個東西。”
一顆沾著雨水的石頭,小狐貍抖擻了一下皮毛的水,再拿著這顆石頭在脖頸處擦了擦,等擦干了,獻寶似的道:“這顆石頭,是我摸了好久了,世上石頭有很多,倒是像這么好看的石頭只有一個,我把他送給你吧。”
趙政接到掌心:“為什么要送我?”
白桃:“不知道呀,凡間有朋友互相贈禮,我也想和你做朋友吧?!?p> 趙政:“我沒有朋友。”
“那更好了。”白桃道,“我也沒有朋友,剛好和你做朋友。”
少年眉間霧氣氤氳,接過她的芭蕉葉沒有回答轉(zhuǎn)身就走。
白桃重新摘了一片小樹葉,頗為懊悔:“怎么回事,我在說什么呢,朋友間送禮難道不是這樣的么,上回見那些凡人怎么說的來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難道少了這句話?可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不過反正他下了山就不記得紫山的事情,下次再說吧。”
回到山上,白桃問阿兄:“阿兄阿兄,人皇走了,我們不是還有大計嗎,以后要拿那個人皇怎么辦?”
阿兄道:“小家伙,去待在他身邊,去踏上一條成神的坎途?!?p> “成神?待在他身邊就能成神了嗎?”
白桃屬實嚇一跳。
以往聽阿兄說什么天大地大,萬物有靈,生生不息之類的修行法訣。成神自然是萬千生靈最渴慕的東西,但是乍然湊的這么近,總有種虛幻不實感,“阿兄,那怎么辦才好呢?!?p> 阿兄顯得越發(fā)的靜默溫潤。
白桃得不到回答,也不在乎,她玩心極大,進去玩著竹蜻蜓,口里哼唱著:“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我家嘉夷,來賓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際,于茲則行?!?p> 阿兄拖拽著狐尾,慢慢走開,“哪怕這條成神路血流漂杵,罪孽纏身,阿兄都會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