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楚蕭都被這老太監(jiān)給看的毛楞了。
心想，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就算不是有龍陽之好，他這么刻意接近自己三人也肯定有目的。
于謙問心無愧，李祺也是有真材實料。
只有自己的文章莫名其妙的中了個會試第二，不會就是這老太監(jiān)在暗箱操作吧。
但永樂年間東廠太監(jiān)不是有名無權(quán)，不得干政的嗎？
這要是被永樂大帝給知道了，十族都得埋兩里地吧？
冒著這么大風(fēng)險把自己弄到會試第二的名次，背后的人不可能只是因為自己出身凄慘。
絕對有大事要他辦。
念及此處，楚蕭心中暗自決定，自己以后一定得躲他遠(yuǎn)遠(yuǎn)地。
最好以后連放屁都躲著點東廠的番子。
理清了思路后，楚蕭便決定閉嘴不再多言。
言多必失。
方才情緒到位沒控制住這張嘴，已經(jīng)犯了大錯了。
如今三人可是在東廠，于謙二人問心無愧，他可不行。
他這種人，本身就是趨吉避兇的性格，做什么事都有目的。
世道再好再亂，他的目的都是讓自己過得舒服，活的盡可能久一點。
結(jié)交于謙是如此，趕走陳諤亦是如此。
包括以后可能在安全的時期，給這個大明的永樂盛世添幾塊磚，加幾塊瓦，也是為了讓自己能過得舒服點。
給人留把柄，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事他可不作。
一邊想著，楚蕭決定一個月后的殿試他能考就考，不能考就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答卷。
如果觸及到自己的安危，那連夜就卷鋪蓋走人，最好遠(yuǎn)遁千里。
這個老太監(jiān)，他以后打死都不再接觸。
楚蕭心中想的透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褚成仁心里都快哭了。
他目光中極力掩飾著對楚蕭的特殊慈愛。
但卻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悸動。
這怎么這么好呢？
這大兒子上哪找去？
什么樣的榮華富貴，能比得上在這人世間留下一條香火一條根呢。
有了這絲血脈在人世間，自己百年后下了地府也有點能面見祖宗了。
好兒子。
不愧是自己的兒子，一表人才。
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他日若遂了凌云志，將來未必不是大明的柱國大臣。
褚成仁的眼神越發(fā)明亮。
這可真的應(yīng)了那句話，黃鼠狼生的噴兒香，刺猬生的倍兒光！
楚蕭才十八歲的年紀(jì)，褚成仁卻能看出他將來必然登堂入室。
但唯一的遺憾，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兒子，卻不能立刻跟他相認(rèn)。
遺憾?。?p> 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虧欠了兒子十八年。
那自己就一定要彌補他。
從此刻起，他褚成仁將不惜一切手段來幫助自己的兒子。
這一頓宴席過得很快。
至少在褚成仁心里過得很快，或許是因為和自己兒子能相處的時間太少了。
待楚蕭三人離去后，褚成仁再次恢復(fù)成了平日里的神態(tài)。
眼看殘羹冷炙都撤下去了，便立刻有來送醒酒湯的東廠太監(jiān)進(jìn)門。
“督主，您的醒酒湯來了?！?p> 接過醒酒湯，褚成仁看似不經(jīng)意的問道：“今日我宴請會試前三甲的事，若是有人深入調(diào)查，你認(rèn)為會不會有麻煩。”
聞言，東廠太監(jiān)急忙躬身道：“回稟督主，東廠自建立以來，歷來也有調(diào)查中榜考生的責(zé)任。”
“不過屬下以為，督主似乎很有意結(jié)交這幾位考生。”
“如果讓北鎮(zhèn)撫司的人知道了，確實比較麻煩?！?p> 這番話，小太監(jiān)說的很誠懇。
任誰都能看出，褚成仁是有意結(jié)實上榜的考生。
但這不是好事。
按大明律，宦官不得干政。
在這個時期的宦官，哪怕是東廠也沒有太大的實權(quán)。
他們只是效忠于皇帝，奉旨辦事。
督主如此明顯的結(jié)交舉子，會讓人認(rèn)為他是有意在布局朝堂勢力。
“得了，下去吧?！?p> 但聞言，褚成仁卻揮揮手直接讓他下去，而后想起了什么又提醒道：“今晚的事，讓人原原本本密奏給圣上，用不著刻意隱瞞?！?p> “回稟督主。”
小太監(jiān)則抱拳道：“每日遞給圣上的密奏都不會隱瞞。”
等到小太監(jiān)離去，褚成仁的臉色就變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了。
東廠和北鎮(zhèn)撫司，每天都會有人密奏給皇帝一封信，每日都不會間斷。
這些遞密奏的人，直屬于皇帝。
他瞞不住。
但褚成仁也不想隱瞞，為了自己的兒子他問心無愧。
陛下哪怕聞起來，他也是秉公辦事要調(diào)查考生，感情流露也只不過是有感而發(fā)。
他知道，如今東廠還沒有太多實權(quán)。
但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無論其他人怎么說也好。
哪怕自己真的因此而觸怒了天威，也要彌補蕭兒。
卻說楚蕭。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東廠出來的。
只是被人領(lǐng)著在漆黑的巷子里走了許久，再出門就在東緝事廠的大門口了。
他也不糾結(jié)，抬腿就走，連禮部說要用轎子送他們都給拒絕了。
現(xiàn)在楚蕭只想盡快離開這個讓他坐立不安的地方，最好以后一輩子都別再路過這。
“楚兄，酒意正濃，你為何這么急著走?！?p> 眼看楚蕭腳步飛快，喝得走路都費勁的于謙，忍不住詢問了起來。
聞言，楚蕭真想朝他屁股上來一腳。
“還喝？”
“東廠的酒是那么好喝的，再喝下去你沒準(zhǔn)就得噴出點什么來。”
聽到楚蕭的話，于謙卻絲毫也不在意。
“怕他作甚?！?p> “你我又沒做什么錯事，不過是一階宦官請你我三人吃酒罷了。”
聽到這話，楚蕭鼻子差點氣歪了。
于謙這個人天生刀眼，像他這種生來眼睛往天上看的人確實是不怕。
可楚蕭卻清楚，自己身上有事。
并且，東廠雖然在永樂前期沒有實權(quán)，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東廠的權(quán)利會越來越大。
為了遏制東廠，北鎮(zhèn)撫司就不得不下手。
要是他們和東廠的關(guān)系走得太近，免不得就要遭受北鎮(zhèn)撫司的調(diào)查。
到時候卷在兩方勢力中，沒個好果子吃。
念及此處，楚蕭開始琢磨是不是真得先遠(yuǎn)離京師，到深山老林避世幾年。
等洪熙皇帝開施仁政，再入朝堂。
時間過得很快。
要不要出去避世楚蕭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只能硬著頭皮參加殿試了。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會試上榜的考生都有朝廷來負(fù)責(zé)花銷，但同時也有禮部的官員天天來點卯。
你要是今天不在客棧，北鎮(zhèn)撫司就得把京師翻個底朝天。
再加上五城兵馬司把進(jìn)出京師的各個城門看守的水泄不通，他想走也走不了。
殿試的時間在會試放榜一個月后。
今日一早禮部的官員就來了，催促楚蕭等中榜考生進(jìn)宮去參加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