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證
涂希希忽然有些緊張——隨著劉奇透露出來的東西越多,她越發(fā)現(xiàn)里面關(guān)于衛(wèi)家的部分有她一直想知道,卻又一直無法知道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她和殊途兩人認定他們的親爹衛(wèi)顯英是冤死的。
這么多年來,即便為了能活下去她和殊途改名換姓,她極少外出露面。卻依然阻止不了他們要尋找真相的欲望。為此,殊途特意進了大理寺,希望能找到當年案子的蛛絲馬跡。
這一趟殊途失蹤,難道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線索?可他為什么什么都不跟自己說?
“劉大人,”涂希希盯著劉奇,道,“衛(wèi)希哪里得罪您了?即使失蹤多年,您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你也要這么著急將她找出來?!?p> 劉奇完全沒想到面前這兩個人竟然可以察覺到這個程度。
他并不是特別聰慧的人,唯一優(yōu)點不過就是謹小慎微。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并不是能堪大任的優(yōu)點。
江行那樣的人才是。
江行做事大刀闊斧,不畏強權(quán)。他在京兆府任上七年,得罪過無數(shù)人。但卻一直猶如磐石一般穩(wěn)坐在這把椅子上。能頂?shù)米「鞣矫娴膲毫Φ慕?,于劉奇而言,江行像一把可以遮風擋雨的保護傘。
他甚至完全沒想到這把保護傘有朝一日真的會傾倒。
而江行偏偏在最后關(guān)頭,將那么重要的東西交托給了一無是處的自己。
傅長熙傳自己過來問話之前,他有想過要不把東西閉著眼全部交上去好了。反正東西一脫手,這件事就跟自己無關(guān)。
但走到傅長熙面前,他沒出息地退縮了。他胡思亂想——萬一他是江行要提防的人,他把東西交上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江行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托付給自己,他不能冒這么大的風險。那會把自己小命給搭進去。
他下意識抬手擦臉,擦了一手的冷汗。
涂希??此冻闪撕Y子的模樣,往傅長熙那邊看了一眼。
傅長熙做事手段很不入流,但他有時候?qū)θ擞质且桓北虮蛴卸Y的模樣。
傅長熙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很不得體的樣子。他面色不再是起初見到劉奇那副和顏悅色的模樣。此刻的小侯爺,周身都顯露出了一股兇態(tài),仿佛對面的人沒說點和心意的話,他會當場擰斷人家的脖子。
“不想給?還是打算給別人?”
劉奇臉色煞白。
“不不不,小侯爺,下官不敢,真的是……”
傅長熙別開臉,朝應(yīng)明遠說:“既然不想說就算了。明遠,送劉大人回去?!?p> 涂希希:“?”這么好說話?
應(yīng)明遠站起來,沖劉奇笑了一記。劉奇被他笑得經(jīng)不住往后倒退數(shù)步。
涂希希忍不住說:“你們別嚇唬劉大人?!?p> 尋常人哪經(jīng)得起他們這樣折磨。
傅長熙揚眉看她,說:“那可真冤枉我。比起我,劉大人應(yīng)該更怕那些真會下殺手之人吧?!?p> 往外已經(jīng)走了幾步的劉奇忽然停下了腳步。應(yīng)明遠回頭看他。
“劉大人?”
劉奇僵在原地,好一會后不太自在地躬身給他作揖,回頭朝傅長熙道:“小侯爺,可否讓下官單獨和您談?wù)???p> 傅長熙盯著他看了一會,應(yīng)允道:“可?!?p> 應(yīng)明遠早就想跑,當即道:“那我?guī)讼瘸鋈??!?p> 傅長熙點頭吩咐說:“除了今晚留守的人,都撤了,明遠你在外面候著,待會送劉大人回去?!?p> 劉奇欣喜地應(yīng)下來,又招呼人都往外走。涂希希見狀,松了口氣。她還真以為今天一天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沒走兩步,忽聽傅長熙說:“殊途留下。”
涂希希走得飛快,全當自己沒聽到。應(yīng)明遠一眼看她悶聲疾走,攔住她提醒說:“大人讓你留下?!?p> 涂希希仰頭冷漠看他。
傅長熙接著說:“不知道是誰失蹤三天,把公務(wù)全推給我做。你想好了,這是我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錯過了就沒下次了?!?p> 涂希希深吸了口氣,默念她是在給弟弟還債。不是怕他傅長熙。
院子里的人盡數(shù)撤走,只留下他們?nèi)恕?p> 涂希希坐回到桌前,傅長熙敲著桌說:“接下來的不用記,聽著就好?!?p> 劉奇頗有些忐忑,他小心地看了傅長熙好幾次,傅長熙沒什么耐性,開口說:“劉大人要還是不想說,我便立刻讓人送你上……”路。
劉奇慌忙道:“別,小侯爺,下官只是在想從何說起比較好……就從衛(wèi)家說起好了?!?p> 傅長熙起來的眉頭逐漸舒緩了下去。
“這世上大概沒人知道,劉罡認識衛(wèi)顯英。”劉奇低聲道,“江大人說衛(wèi)顯英還在老侯爺手底下的時候救過劉罡。劉罡之所以殺萊州富商,是因為富商此次進京帶了一件衛(wèi)顯英的遺物。當時我聽到這番話,覺得不像江大人會說出口的話?!?p> 涂希希心道,他爹遺物?這也太離譜了。他爹死后,娘親雖然變賣家產(chǎn)度日,但爹留下來的東西,全數(shù)收的十分妥帖。后來送他們姐弟倆進京,也一并讓他們帶進了京城。
“直到江大人,將東西塞到我手中。”
劉奇手依舊有些哆嗦,他掏了好幾次,才從衣襟內(nèi)側(cè)掏出一個布包,猶猶豫豫地朝傅長熙遞過來。
傅長熙傾身想去接。忽然身旁的人比他更快一步。
涂希希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是她爹的筆跡。臟污了的灰布上面,寫著一團血字。
“女兒衛(wèi)希啟,此次爹逃不掉了,但你一定記住,你爹身正于天地,無愧于心。爹是為了保護你和衛(wèi)殊而死,非冤枉而死,你和殊途日后在盛京小心為上,勿以身犯險,爹求仁得仁,不需你們報仇。切切。衛(wèi)顯英絕筆”
那一瞬間,涂希希仿佛聽到了她爹在她耳邊振聲自白的聲音。
傅長熙從她手中硬是抽走了布條,問:“這東西江行從哪兒得來的?”
劉奇遲疑道:“江大人只說是從劉罡身上搜出來?!?p> 傅長熙冷笑,低聲嘀咕。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p> 劉奇一聽,當即道:“可這事就是這么巧合。劉罡為什么好端端的要殺一個富商。七年前他來我縣,不正是衛(wèi)顯英身死那年嗎?”
傅長熙拎著臟不拉幾的布條,道:“就憑這個?算哪門子的證據(jù)。”
劉奇瞪大了眼睛。
“但這足夠我們找人了吧!人一定就在盛京!”
“假的,”一聲沒吭的涂殊途忽然開口說,“這布條不是衛(wèi)顯英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