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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子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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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10-2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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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結(jié)

翻云 鐮子 2228 2023-01-22 01:54:33

  大家好,我是鐮子。

  2022結(jié)束了,新年肇始之際,有些事情想要與讀者們說。

  當(dāng)然,這些其實是與你們的生活毫不相干的,世界上的另外一個個體的,年末小結(jié)。

  這一年其實是一個,頗為跌宕的年份。

  前年年底時候,我定下了2022的整體基調(diào)和整個的計劃。

  計劃的第一步是,辭掉公職,然后出外搞錢。

  但第一步就沒能成行。

  辭職,沒有成。

  編制的保留,讓我始終是處于一個被困縛住的狀態(tài)里面。

  不過,外出,是成行了的。

  我于是聽一個一塊兒寫書的朋友的建議,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重慶。

  我在那個地方住了兩三個月。

  那期間,因為寫書時期的積蓄,以及接了的保底書的托底,其實日子比我往前的三年多都要滋潤得多。

  之后,我更是去了深圳,住在寫書的朋友的家里,被另外一個一直想要開書,可是始終開不出來的富二代帶著逛吃一周。

  我一向慣能看得到底層的苦難。

  因為我自己本身就處在這個層級里,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大體上,是個“順民”。

  就是在現(xiàn)代秩序管控當(dāng)中,失掉了大半的野獸般的攻擊性,取而代之的,是以辯論、講理為主要解決矛盾、爭端的第一反應(yīng)的人。

  在過去的生命里,我經(jīng)歷過的事情,往往不好。

  因為成長過程中的物質(zhì)的貧乏,我一貫是缺乏自信的。

  在上學(xué)時候,跟幾個滿身光芒的前輩相識。

  我在那些人面前,如同我在《門戶》里頭寫的陳舒,當(dāng)然,也只是前半段,三十章之前的那個陳舒。

  精打細(xì)算,錙銖必較,缺乏主見,優(yōu)柔寡斷,毫無自信可言,也完全不存在什么攻擊性。

  在深圳的這短短的十幾天里,我體會到了人的另外一種生存狀態(tài)。

  不是看到,不是想象出來。

  是真正的,生活到了。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們可以睡到十一二點才起來,睡醒了之后懶洋洋地洗漱,去酒店坐下,吃一頓三五百塊的早茶。

  然后開車去想去的地方玩。

  玩到下午,海風(fēng)正好時候,去吃個燒烤,喝點啤酒,然后去酒店簡單休息一下,之后再去到酒吧喝一會兒酒,看看舞臺上的熱舞,隨后午夜十一二點,去吃個夜宵。

  整個的生存里面,沒有任何隱性的憂慮。

  也壓根,根本不需要去思考那些東西。

  我的很多在個人生活當(dāng)中培養(yǎng)出來,幫助我許多的那些憂患意識,與他的生活,仿佛是杞人憂天。

  他可以放肆地生活,可以毫無顧忌地喜、怒。

  被冒犯了的時候,可以不管不顧,直截去憑自己一心,選擇以暴力激化沖突的方式去迫使問題得到解決。

  換句話說。

  “打他狗娘養(yǎng)的。”

  “就是欠揍!”

  可能并不文明,但是直抒胸臆。

  不去考慮。

  也壓根無需考慮什么后果、什么影響。

  這樣的狀態(tài)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我在高中之后,因為學(xué)費的問題,到過克拉瑪依的工地刮過一段時間的大白。

  那個時候遇到的人。

  那個時候的我自己。

  似乎也都是這樣的。

  鏟子挑起一團(tuán)膩子,抹子斜貼墻面,手臂均勻用力,拉出一道擠壓勻稱的白。

  那個時候,我們背對著工友,似乎,一切的神圣,都可以恣意編排,惡罵。

  晚上九點多十點鐘天黑了,正常下班,然后去小攤子上點羊肉串和啤酒,喝著酒,相鄰的兩桌一句話起了矛盾,然后打一架。

  旁人一面勸架,一面嬉笑著吃烤串看熱鬧。

  那個時候,我有思考過自己可能會變成如今這個事事憂,時時怕,瞻前顧后、畏首畏尾、現(xiàn)實里連一句粗話都不敢講,虛擬世界里以各種諧音字,各種擦邊的陰陽怪氣的詞匯,各種惡意比喻去發(fā)泄不滿的人嗎?

  這樣的思考讓我反而想起一個人來。

  一個應(yīng)該說有些不一樣的人。

  我初初下來時候,為了討好領(lǐng)導(dǎo),側(cè)面去接近和討好過一個老頭兒。

  那是一個老得已經(jīng)沒法兒自己行動的老人。

  九十幾歲,參加過戰(zhàn)爭,有過一些輝煌。

  如今沒有勞動和自理能力,靠吃退休金和補貼等一大堆的津貼過日子。

  為了照顧他,本地甚至有兩個專門的臨時合同,簽給他的孫子孫媳,專門負(fù)責(zé)照顧他。

  他們家足不出戶,一個月三萬多塊。

  逢年過節(jié),上面都要專門下來慰問。

  老頭在幾年前就嘲笑過我不像個年輕人。

  他年輕時候又是怎么樣的狀態(tài)呢?

  為著幾顆莊稼苗苗,被人逼著下跪。

  不單是給人下跪,還得給狗下跪,給被踩了的莊稼苗苗下跪。

  然后他趁夜色摸進(jìn)去,把人家一家全殺了,再殺狗,吃狗,然后背井離鄉(xiāng)。

  這破事不合理,所以其實我知道應(yīng)該是假的。

  如今想起來,還有些唏噓。

  到現(xiàn)在,我還是不懂他做這件事情的內(nèi)在邏輯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讓你下跪,你就要殺人?

  殺人全家?

  我沒法兒理解,不過可以借用,用了來寫在書里,隨便找一個理由,看看有沒有人可以理解。

  但我很高興,沒有人能理解。

  那么就證明我沒有什么問題,老頭編故事編的有問題。

  盡管是有問題,可是我在這時候,卻由衷地羨慕起來。

  羨慕那時候的自己,羨慕故事里那個下了跪,立刻就可以殺了狗吃肉的人。

  回過頭來,如今的我是怎么樣的呢?

  大約是明白了的。

  以國家的形式而維續(xù)的社會,成年男性會是主要的勞動力。

  當(dāng)然,也會是主要的不安定因素的來源。

  造反的主力,就會是這個群體。

  創(chuàng)造力最強,毀滅力也最強。

  為了維持一個基本的秩序,就必須對于這個群體做出限制和打壓。

  一般的手段是,拉攏盟友,先進(jìn)行試探,而后放出一個生而為人必須要進(jìn)行的準(zhǔn)則,并且禁絕這個群體里底層的捷徑,從律法和道德上對于同樣能夠達(dá)到目的的旁門左道進(jìn)行否定。

  之后就予取予求。

  因為獸性已經(jīng)被磨掉。

  建立在抗?fàn)幓A(chǔ)之上的一切的權(quán)力,都可以被輕易地拿走,都可以進(jìn)行議價。

  以我個人而言,我懂得的越多,反而竟然就更容易被剝奪更多。

  真是有趣。

  那么我是何時,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呢?

  我也不知道。

  但總之,我已經(jīng)是這樣的了。

  也只好把那部分放肆,寄托給別人。

  希望大家以我為反面教材。

  希望大家能夠獲得那種悖逆于現(xiàn)實的邏輯的能力與心智。

  希望大家身體健康。

  再活八十年。

  看一看這世界終究是怎么樣的。

  它會更好嗎?

  明天太陽還升嗎?

  我們最初的理想會抵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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