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仿佛猜到了王岑的心思,好心規(guī)勸道:“岑郎你就別再扭扭捏捏也別硬撐了,若是不與我行周公之禮,只靠你自己硬扛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信不信,不出今晚你就一命嗚呼了!何況,這種事不是你有毅力和自制力就能扛得住的,你一個少年郎怎能有那般定力?不要逞強任性了,順從你的心意吧,一場春夢,換你一條命?!闭f罷竟脫落了外面的紗衣,女子本就穿得不多,現(xiàn)在好了,她的若隱若現(xiàn)王岑仿佛都能看到了。王岑哪里忍得住,如此尤物脫衣求歡,他直直流出來兩道鼻血。
王岑兀自掙扎著往屋里挪動,此刻他臉上已掛著兩道清淺的淚,他咬牙道:“我不能平白毀你清白,也不能接受你把你的魂給我用,我用了,你就得魂飛魄散。我能不能扛得住,試過了才知道,如今雖然身在夢中,可我的感覺與醒著時沒什么兩樣,與醒著時一樣會走會說話,也有我的自主意識。既然我做得了我自己主,那我就要為自己做一回選擇——我寧愿你不要救我!仙女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還是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吧?!?p> 說到最后,聲音斬釘截鐵地如舍身就義的抗北疆英雄,只差沒說,人生誰無死,丹心照汗青了。
女子嘆氣心痛道:“你怎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命,你知道你能投胎做一回人,是多大的機緣和福分嗎?大多數(shù)的魂魄輪回上七八次,才能輪到一次當(dāng)人的機會,大多數(shù)時候,它們都當(dāng)一頭牛,一只鳥,一根草。岑郎就依了我吧,怎么這般犟脾氣?你兩眼一閉,兩腿一蹬,就了無牽掛了,白白丟下王爺王妃為你傷心難過,你對得起他們的生養(yǎng)之恩嗎?你知道你這一死,有多少人在你身后抹眼淚嗎?”
女子越說越激動,最后連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在難熬的病痛侵襲下,被燒紅了眼的王岑幽怨地想,他死之后,會有人為他傷心掉淚嗎?他猜想,其實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并不算高,他二人寡淡,自己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繼承家業(yè)的少年,一個可以操控使喚可以將王家之祖業(yè)發(fā)揚光大的棋子,一個平衡王家同皇室的杠桿,僅此而已。
王岑從虛弱中緩緩起身,有氣無力地白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不會勸人,哪壺不開提哪壺。于是他悶悶道:“仙女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一定投身太好投到了絕頂富貴的王家嫡子身上,所以一世運道太差,世間所有的厄運全都接踵而至,肺疾從小便找上我,災(zāi)難永遠都不會完結(jié),再活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你就讓我安安靜靜地死去吧,你要是真想幫我,就為我念幾遍往生咒,讓我來世不要再做棋盤上的那顆棋子,讓我做掌局人?!?p> 女子急了:“我所認(rèn)識的岑郎堅強不屈,你在這個時空怎么這樣悲觀?啊,你在這個時空只是被人下毒催了你的病發(fā)作,同我一場云雨就能解決的小事,你就不想活了?真是氣煞我,你知道我為了要來此見你一面,每天要潛心修行打坐多長時間嗎,還不想要我的魂,我們可算是夫妻誒,所謂夫妻本為一體。什么棋盤上的棋子!你要努力強大才可以變?yōu)閳?zhí)棋之人,現(xiàn)在說這個太早了!”
王岑快要不行了,他只能半瞇著眼:“你是說,有人要害我?是誰?是誰?”其實他也不想知道是誰,盯著王家的人多了,個個位高權(quán)重,揪出來怕也是難以除掉。
女子只好搖頭:“我也不知,只是來了之后我看你病得厲害,所以去查看你日常的飯食,常用的熏香,在殘渣和灰料中發(fā)現(xiàn)了冥玄粉?!?p> 所為冥玄粉——黃泉有路通冥界,欲求妙手玄又玄。是一種慢性毒藥,長期服用有催化舊傷,殺人于潛移默化之效。下藥之人心腸不可謂是不歹毒。
女子看小王岑面色略有動容,便乘勝追擊:“唯有活著,才能繼續(xù)走下去,才不會遂了他人的愿,岑郎,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任人宰割之魚肉?!?p> 他的睫毛忽閃忽閃,不再說話了,聞女子此話,他在搖擺不定。他按著自己的右胸,那里似乎有無數(shù)根針反復(fù)穿透,他不好受,實在是不好受。
他不想活,但是也不想死,面前這位自稱另一時空算是他妻子的女子也不希望他死,他看向她,有一種莫名地感覺在他心中滋生。
王岑靜默盞茶,女子也耐心地在一旁等他,終于等到他終于點頭:“仙女姐姐,謝謝你,恕我無理了,”說罷一把橫抱起她,像被操控著一樣向一處走去,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跟隨無形指引走著。
“岑郎。”
王岑羞紅了臉,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抱著她往前走去,一路穿花拂柳,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著走到了一個與方才的王府中華美屋宇完全不同的地方。這是一片場地開闊的荒郊野地,卻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雙層翠綠竹樓,樓高幾十丈。等走進去之后,王岑才驚覺,那“竹樓”并非全部由竹子制成,事實上,竹樓的欄桿和許多細節(jié)裝飾,皆是由綠汪汪的翡翠石鑲嵌而成的。
雖然此時的王岑對玉石了解還欠缺,不知道那些玉石的成色算是幾等,不過一整座竹樓半數(shù)材質(zhì)由美玉組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不過他顧不上觀賞,抱著女子走進了竹樓的二層,又徑直走進了內(nèi)室。
王岑把她放在寬大的帶有厚厚帳幔的床榻上,邊脫袍服邊說:“仙女姐姐,若是你魂飛魄散了,會恨我么?”
女子搖搖頭,似水溫柔。
王岑點點頭:“我不知拿什么報答你,心中有愧?!?p> 女子又搖搖頭,一雙明眸攝魂奪魄。
“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女子還是搖搖頭:“我不想你記掛我,你有更多的路要走?!狈凑菍⒁觑w魄散之人,還不如忘記,就當(dāng)是黃粱一夢。
“謝謝…仙女救命之恩,徐若沒齒難忘?!?p> 春宵帳內(nèi),公子無雙,佳人傾城,好不風(fēng)流。
夢中折騰了一夜,到中午王岑才堪堪醒來,他一睜眼,邊看見周圍的侍女們在嗚嗚咽咽地哭。
“哭什么?”王岑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嘶啞。
“世子,世子!我們以為…以為您…”
王岑搖搖頭:“沒死呢,本世子命大,得仙人所救?!?p> 侍女們一臉懵,齊刷刷看向王岑。
“去,給我拿杯水。”王岑突然想到仙女姐姐說有人給自己下毒,又說:“算了,本世子自己來?!?p> 眾侍女大驚,害怕地應(yīng)和:“是,是。”她們服侍不周的話會被趕出府去的。
喝了水,王岑半臥在塌上,回想著昨夜之幻夢,果然是真的,自己的肺疾真的好了,他撫摸著自己的胸,不疼了,誒?這是什么?他從衣物中拽出,是兩枚水滴狀的翡翠,底面刻了一個岑字,還有一個刻了模糊不清的字,王岑用大拇指反復(fù)摩挲也看不清,他知道,這是幻夢中的仙女無意中留下的,可如今她為救自己已然魂飛魄散了。
王世子病好那日,王爺和王妃大喜,王府在京城大擺流水席三日為世子添喜,這是普天同慶的大事,可主人公,王世子,王岑卻窩在塌上,發(fā)了一天一夜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