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八點鐘,奧爾戈斯叫醒了我。
“走吧,威爾,”他疲倦地說,“我們要走了。”
“當然,”我喃喃地說?!爱吘?,這周我已經(jīng)睡了好幾個小時了?!?p> 樓下,莉莎和米托斯在等著我們,和他們在一起的是一個瘦削的男人,脖子很細,下巴上有灰色的胡茬。他的頭發(fā)又短又直,是銀色的。他的眼睛很小,再加上他薄薄的嘴唇,不茍言笑,很難看出他見到我們是否高興。
我從那件繡著細小的金銀絲龍刺繡的黑色絲綢長袍上已經(jīng)猜到了他是誰,但米索斯還是介紹了他?!斑@是戴賽爾,頁巖郡的郡守。他和他的人將護送我們到北部的阿德辛鎮(zhèn),伯爵在那里等著我們?!?p> 我不禁注意到,當米托斯發(fā)表這一聲明時,莉莎成為了我們中的一員,甚至不是一個引人注目的人。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看得出來,這位議長達瑟爾本應(yīng)該是把米托斯當成了領(lǐng)袖。我并不在乎這是怎么回事。疲憊加上輕微宿醉的開始,使我神經(jīng)幾乎麻木了。
“晚上好,”我們那位穿著像死去的貴族那般華麗的主人說?!安舸笕?,還有頁巖島郡的全體人民都在等待您的到來。你們的馬車已經(jīng)裝好了,我還有一支二十人的騎兵護衛(wèi)在外面。如果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拂曉前就能到達阿德辛。希望你們能在馬車里睡一覺?!?p> 他說著像我們一樣的Thrusian語,但有一種輕快的語調(diào),與我從滿是塵土的研究書中收集到的信息相吻合。
我再一次把背包扛在肩上,像騾子一樣跟在他們后面,走到外面,光線很快就消失了,天空劃出了粉紅色和琥珀色的條紋。
有兩輛大馬車,每輛有四匹馬,幾乎和我們趕過赫洛夫河的馬車一模一樣。我爬了進去,把我所帶的東西丟在了馬車箱板上。我從車尾向外瞥了一眼,騎兵們騎著黑龍飾的長槍,戴著羽飾的頭盔,在我們周圍排成了隊形。兩個念頭掠過我已經(jīng)昏昏欲睡的頭腦。
首先,為什么能派出這樣的士兵的人需要我們這樣的人?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有了這樣的護送,我可以睡得很香。這是我離開克雷斯登后第一次不用花一個多小時守夜,我的睡眠也不會因為對蛇的恐懼、帝國的巡邏、或者鸕鶿號貨輪上兇殘的船員而受到影響。
我把自己裹在兩條毯子里,又把另一條毯子裹成一種枕頭,在感覺馬車開始出發(fā)滾動的幾秒鐘內(nèi),我就睡著了。
我在夜里醒過一次,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直到運動的感覺和有節(jié)奏的馬蹄聲把我再次拉回夢鄉(xiāng)。當我再次醒來時,光線從半開的后車門傾瀉進來,米索斯和奧格斯坐在那里,小聲地聊天,分析著這片新土地的一些情況。
我聽到了清晨市場熟悉的聲音,意識到我們來到了阿德辛。
“這地方怎么樣?”我問。
“鎮(zhèn)上嗎?”O(jiān)rgos說?!案F?!彼唵蔚鼗卮?。
幾分鐘后,我聽到我們下面有流水的聲音,米托斯看了看地圖,說:“那一定是沃德斯福爾河。我們就快到了?!?p> 幾分鐘后,我們停了下來,在阿德辛城堡的院子里爬了出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按照帝國的標準,它很小,但很結(jié)實。外圍的圍墻上有一個單獨的門樓,上面點綴著有規(guī)律間距的角樓,在庭院周圍形成了一個六邊形,在庭院的中央是一個三層樓高的單一城堡。它朝南,上面的幾層可以俯瞰周墻和河對面的城鎮(zhèn)。它的地基是十字形的,所以它的正面凸出來,在我們的頭頂上若隱若現(xiàn),它的閂窗又硬又冷。
它并不完全歡迎我們。有一段時間,我們只是看著它,什么也沒說,馬被牽到沿著圍墻內(nèi)側(cè)的馬廄里。這座城堡是用淺灰色的石頭建造的,但它是如此有目的性,完全缺乏奇思妙想或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力,以至于看起來黑暗而險惡。即使有守衛(wèi)和大臣在我們周圍忙來忙去,它也空曠得看起來有點像是空無一人,就像你在冬夜的酒吧里聽到的鬼堡故事一樣。
議長命令兩名仆人把我們的馬車卸下來,把我們的財物搬回房間。他帶路,我們默默地盡職地在他后面排著隊。我在馬車里睡得很好,但我迫不及待地想睡上一張沒有輪子、海浪和昆蟲腿的床。
城堡的門是四英寸厚的橡木做的,用巨大的方頭釘子加固。在上樓的路上,我們瞥了一眼底樓:士兵和家仆的住所、廚房和儲藏室,都是樸素而有功能性的。
樓上則是另一番景象,鋪著地毯,掛著掛毯,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樓下早餐的喧囂過后,是一片寂靜。不過,如果說這座城堡曾經(jīng)富麗堂皇,那么那些日子早已一去不復(fù)返了,這個地方需要認真地重新裝修。
每個角落、樓梯和門口都站著一對衛(wèi)兵,他們穿著護送我們的騎兵所穿的黑銀披風(fēng),但卻手拿著長槍和腰懸短劍。他們咔噠一聲把腳后跟合在一起,立正站著,這時達塞爾議長專橫地走過,微微點了點頭。
一切都是方形的,走廊布置得像網(wǎng)格一樣。我們沿著其中一條走廊走了五十碼,來到一條東西垂直的走廊前,沉重的柚木門被守衛(wèi)著。
“那些房間是屬于伯爵和他的夫人的,”議長喃喃地說。他指了指朝北的墻上的一排門。
“你們的房間,”他輕聲說?!拔蚁肽銈儠裎乙粯?,先休息、洗漱、換衣服,然后再做其他事情。”
所以,不管我們愿不愿意,他都打算這么安排。
“男管家在客廳里給你們留了吃的喝的。我馬上叫人送熱水來。你先吃飯好嗎?”
米托斯說我們可以,這是幸運的,因為我們幾乎可以吃掉一個很大的馬廄里的居住者。大臣鞠了一躬,小得像在點頭,然后像個幽靈想找地方藏身一樣沿著走廊快速溜掉了。我瞥了一眼這個陰沉的舊廢墟,就知道他絕對已經(jīng)找到某個我們看不見找不到的地方了。
我們的客房和外交賓館模式一模一樣:干凈、私密、基本。從大樓的后墻望出去,可以看到北頁巖嶙峋的山巒。
酒吧和臥室一樣簡樸實用。里面有各種舊的、有裂縫的皮扶手椅和一些桌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有了劃痕和褪色。裸露的石墻上掛著幾幅遺憾的刺繡,油漆正在剝落,仿佛天花板上有什么猖獗的皮膚病也有些脫落。
“整個地方都是這樣的,”加內(nèi)特沒有對任何人特別說話?!耙郧暗腻X現(xiàn)在沒了。我的意思是,建造它一定花了一大筆錢,但多年來沒有更換過任何東西?!?p> “奶酪和火腿,”我嘴里塞滿了三明治,宣布道?!安诲e,但也不是特別好??梢詠睃c泡菜?!?p> 加內(nèi)特的綠眼睛落在我的身上,瞇起了眼睛。我給了他一個友好的微笑,然后繼續(xù)咀嚼。奧爾戈斯張嘴想說話,但又改變了主意。
“為什么米索斯現(xiàn)在是首領(lǐng)了?”我剛咽下去就問。
蘭瑟麗特急忙扭頭看了看,好像要確保沒有人聽到我這不檢點的話語。我笑了,她盯著我,但莉莎用平靜、平和的語氣說話了?!拔覀儾淮_定這里的社會風(fēng)氣。男人往往能得到更多的尊重。這就是原因,就此打住?!?p> 我本想從這句話中得到一些諷刺的好處,但她的坦率像往常一樣迅速讓我解除了武裝,我什么也沒能再說。
十分鐘后,我泡在一個形狀像長滿雜草的煤斗的熱錫浴盆里,水里冒著石炭酸肥皂的泡沫。所以,我成了一名專家,花了相當大的費用(我希望如此)被請來拯救某個族群、國家或什么其它鬼東西。我暗自笑了笑,想知道我能不能在酒吧里喝到免費啤酒。也許如果我真的很厲害,他們會給我一把帶魔法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