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是四海中最富庶的,因此南海龍宮也格外氣派,黃金為瓦,珊瑚為柱,琉璃為墻,雕欄玉砌。上有飛龍?jiān)寰?,下有金石為地,進(jìn)出珍珠為簾,左右鏤月裁云。整座宮殿在千尺的海水之下燈火通明,明處以鮫油為燭,萬年不滅,暗處以夜明珠為燈,有光無影。整個(gè)宮殿金碧輝煌,就是佛母的光明殿也無出其右。
越鳥和青華剛進(jìn)了龍宮,敖欽便領(lǐng)著他成群的妻妾和幼子幼女夾道相迎,二仙與敖欽正殿落座,敖欽少不了要客套些,便叫他那掌宮的主母帶著幾個(gè)幼子上前行禮,道:“今日得明王殿下和青華大帝親臨,南海龍宮真是蓬蓽生輝,得見天顏,臣真是大慰平生?!?p> 敖欽資質(zhì)平庸,沒想到生的這些個(gè)龍崽子倒是十分可愛,他們沒見過天庭的神仙,因此站在青華面前有些怯生生的,一個(gè)個(gè)小龍腦袋上頂著小小的角,看上去十分乖巧。眼看青華喉頭涌動(dòng),越鳥便知道準(zhǔn)沒好事,在他開口討敖欽子嗣之前,她搶先一步岔開了話題。
“本王久居妙嚴(yán),身無長物,今日也是借花獻(xiàn)佛,區(qū)區(qū)薄禮,還望兄長和嫂嫂莫要推辭。”
越鳥話音剛落,元圣星就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馱著禮盒闊步上前,這可是它頭回出天庭公干,它這瑤池神獸明王坐騎,當(dāng)然要好好震懾一下龍宮。
敖欽莫說是看,便是連掂量都沒敢掂量那兩個(gè)禮盒就急著謝恩:“明王殿下何出此言?我兒龍川若非得殿下相救,如今只怕是連生死都難料了。我南海一宮便是日日供奉殿下都猶嫌不足,又如何能受殿下的一個(gè)‘禮’字?知道殿下要親臨南海,臣特地備下了一份薄禮,還請殿下莫要嫌我龍宮簡薄才好?。 ?p> 說話間只見兩只大烏龜從不知道什么地方馱著四個(gè)巨大的漆木箱子送到了越鳥腳邊,敖欽這份“小小薄禮”分量可是不輕,那兩只老龜被壓的肚皮都貼地了,越鳥見此笑意盈盈地說道:“小王自小長在靈山境,一向不喜身外之物,兄長當(dāng)朝為官,有的是用得上這些寶物的時(shí)候,又何必為小王破費(fèi)?到頭來讓這些個(gè)明珠寶石只能在箱子里積灰。兄長若是真心護(hù)佑小王,倒不如……”
在場的敖欽、龍母、龍川,就連那兩只大烏龜都豎起了耳朵——都說明王不著金玉,竟是半點(diǎn)不假,可來而不往非禮也,意思意思也總得有的,就是不知道這佛祖高徒今日金口一開,是要黃金還是龍珠。
越鳥望著身邊幾個(gè)粉嘟嘟的龍崽子,意有所指地對敖欽說:“……兄長洪福齊天,膝下子女無數(shù),兄長若是舍得,還請剪下幼子的一束胎發(fā)給小王,也好讓小王沾些兄長的福氣?!?p> 越鳥話說到了這個(gè)份上,敖欽不可能不明白,他立刻拉著自己的幺兒剪下一束胎發(fā),滿臉堆笑地就遞了上來:“賢妹果不愧是靈山的仙根,玄鳥的后裔!身外之物如糞土,如何能入賢妹的眼?南海雖然是一隅之地,可在這子孫一脈上卻一向有福氣,賢妹來日必定能得償夙愿!”
敖欽趨炎附勢言語輕薄,青華越聽越惱火,這廝今日得了便宜還賣乖,居然敢稱越鳥為“賢妹”,真是蹬鼻子上臉不知天高地厚!然而更讓青華疑惑不解的是,從前越鳥總是提點(diǎn)他收斂,萬不可叫天庭諸仙覺得他金屋藏嬌敗壞德行,今日怎得一反常態(tài),倒像是故意要在敖欽面前露出她二人的親密?
眼看敖欽已經(jīng)上鉤,越鳥便趁熱打鐵,對敖欽說道:“多謝兄長成全,今日小王還為長公主備了薄禮,若是兄長準(zhǔn)允,小王還想和長公主說些體己話?!?p> 敖欽片刻之間就給自己省下了四大箱的金玉寶石,越鳥莫說是要和龍川敘些私話,就算是要拔他的龍鱗,他嘴里也絕對吐不出半個(gè)“不”字。眾人旋既一分為二,龍川領(lǐng)著越鳥往內(nèi)院而去,而青華則留在正殿和敖欽全家大眼瞪小眼。
若說南海龍宮稱得上是“富麗堂皇”,那龍川的閨閣便稱得上是“貝闕珠宮”,奇珍異寶琳瑯滿目簡直叫人目不暇接。
敖欽極其疼愛龍川,加之這些年龍川在五族之地招親,凡是五族的大小頭目無不盼望自己能夠攀上這門親事,因此更是紛紛將世間奇珍流水一般地送進(jìn)了南海龍宮,單看那一副神木拔步床就已是富貴潑天,饒是越鳥見多識(shí)廣,也實(shí)在不免大開眼界。
龍川奉越鳥上座,又屏退左右,待殿中只剩她二人,龍川便對越鳥行了個(gè)大禮:“時(shí)隔千年,小王多謝殿下救命之恩,殿下仗義出手除去扶南,小王永感大恩!今日得見殿下,小王真是大慰平生!”
越鳥將龍川扶起,心中百感交集,當(dāng)年她怒殺扶南,誰承想?yún)s無心插柳柳成蔭,與南海龍宮結(jié)下如此善緣。
“公主快快請起,這些年也多虧了公主常與本王書信來往,否則九重天高處不勝寒,本王只怕是少不了要寂寥,今日得見公主,本王也十分歡喜?!?p> 二仙敘起舊事,龍川驚聞越鳥竟因扶南受了斷脊大難,不禁悲痛不已掩面痛哭——當(dāng)年五族只知道明王重傷,九重天天規(guī)森嚴(yán),誰也不知道此事始末,不想這一切竟是因她而起!扶南罪不容誅,明王斬妖龍救蒼生,本是大功一件,豈料卻反受其害幾乎喪命。
嘆只嘆世間不公,修橋鋪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明王心懷天下慈悲為懷,卻偏偏要經(jīng)歷如此多的磨難。而扶南鴻蒙之流,于天地?zé)o尺寸功德,卻可以輕而易舉地貽害千年。
抹干了眼淚,龍川抬起頭紅著眼望著越鳥,一字一頓地說道:“圣王包藏禍心,意欲對殿下不利,事到如今,小王有一計(jì)——正所謂近水樓臺(tái)先得月,小王若是下嫁鴻蒙,從此殿下就不用再擔(dān)心九陰宮有不臣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