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大陸歷 12203夏
青山鎮(zhèn)洞溪村
“切,無趣?!辫F牛啐了一口吐出銜在口中的草莖翻身從田梗中坐了起來。
舉目望去,早春里的田野到處都是殷勤耕作的人影,洞溪村作為一個環(huán)山圍繞依溪而建的小山村可以說的上風(fēng)景優(yōu)美,頗有一番桃源的意味。
傳說洞溪村的由來,便是由一對隱居的修士所建,而洞溪村的村民來源就是初在附近依山傍水散居的農(nóng)戶及這對修士的的后代門徒一點(diǎn)點(diǎn)壯大而形成了村落,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仙法修煉的大多早已成為了傳聞。
不過李鐵牛覺得這一切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畢竟他是村民們在溪水旁撿到的。
洞溪村四面環(huán)山,山的外面又綿延著山,而最近的村鎮(zhèn)也要越過山谷間的小路走上百里,所以村民們大概認(rèn)為這個孩子該是姓李的,至少整個村子都姓李。
至于鐵牛嘛,許是村長李在溪覺得這個孩子應(yīng)該起個賤名好養(yǎng)活。
便喚做鐵牛。
但鐵牛卻覺得這有天大的問題,憑什么你能叫李在溪,俺要叫李鐵牛?
欺負(fù)人沒文化?
洞溪村倒也稱不上算什么風(fēng)林錦繡、人杰地靈,但讀書人至少還是有的,村里有自己的私塾和教書先生。
村長李在溪本不叫這個名字,而是某天夜里拎著兩斤桃花釀,求先生改掉了李大寶這個非常符合洞溪村整體起名水平的名字。
先生說:“在溪,在溪而已?!?p> 李大寶作為村長卻不像大多數(shù)人都曾離開過洞溪村,哪怕是像大姑娘小媳婦兒那樣挑個閑暇日子去百里外的青山鎮(zhèn)逛逛集市,買上二三尺花布,捎帶些零嘴,給娃娃做上一身新衣服。
他是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洞溪村。
鐵牛覺得李在溪這個名字起的算是有點(diǎn)水平。
你叫在溪,那我叫在洞,咱倆合在一起就是洞溪,都是洞溪村的人,沒毛病吧?
后果嗎,便是把李在溪?dú)獾拇岛拥裳郏嘀鴴咧阕窔㈣F牛一個下午。
“黃口豎子,欺某手中帚不利否?”
那日,天上的晚霞便倒印在了鐵牛身上,只不過是在屁股上而已。
其實(shí)大家頗為認(rèn)可鐵牛這個名字。
鐵牛生的五大三粗,蜂腰猿臂。從小渾身便是一把子力氣。
像洞溪村這樣四面環(huán)山的小山村,耕作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往往需要耗費(fèi)更多的人力。
鐵牛往往依靠著健碩的體格,東家完了幫西家,西家完了幫南家。
村民們都會親切的喚他一聲:“鐵牛??!”
鐵牛慢慢也就接受了,反正也反抗不了。
小些時候鐵牛就和村里的孩子不太一樣,
別的孩子還在牙牙學(xué)語的時候,鐵牛就已經(jīng)可以倔強(qiáng)的撲騰著小短腿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摔倒了也不哭,只是嘿嘿笑著爬起來繼續(xù)跑,也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那來的力氣。
鐵牛這個名字起的倒也算貼切。
“鐵牛啊,先把鋤頭放下,等過了晌午再弄吧,狗日哩太陽可毒哩!”遠(yuǎn)處的二嬸吆喝道。
“知道了,二嬸兒!”鐵牛望了一眼應(yīng)和道。
村里人仿佛都是這樣,話里行間總是要帶著些某些不可描述的語氣助詞,不過倒也顯得真實(shí)、親切。
洞溪村四面環(huán)山可供耕種的土地有限,從鐵牛七八歲開始幫村民下地里干活開始,這一干就是十年。
鐵牛并沒有屬于他自己的一畝三分田,洞溪村雖然地少,倒也不是分不出來那么片地給他。
只是鐵牛一直都是嘿嘿的一笑,然后推辭掉。
他想出去看看。
天河大陸是有修仙者的,畢竟傳聞洞溪村的來歷就是一對修仙道侶的后代。
可是洞溪村只不過是隸屬于青山鎮(zhèn)的一個偏遠(yuǎn)山村,青山鎮(zhèn)對于整個天河大陸來說也只不過是偏遠(yuǎn)一個小鎮(zhèn)。
對于整個天河大陸的消息知道的很有限。
鐵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出去,洞溪村雖然偏僻了些,但是風(fēng)景卻十分美麗,村民們也沒有什么對他不好的地方。
鐵牛是有機(jī)會走出去的,青山鎮(zhèn)雖小,附近倒是也有一個修仙門派的分屬據(jù)點(diǎn)。
但凡隸屬于青山鎮(zhèn)的戶籍,只要拿著路引,年滿十八歲都可以去參加測試。
說來容易,青山鎮(zhèn)對于整個天河大陸來說可能只是滄海一粟,但也有好幾十萬的人口,每次至少也有上千人參加測試。
能夠選中走上仙途的人卻很少很少。
但能選中就不得了,不光自家兒郎成了仙人,縣府都會送來獎賞。
便是一線希望,也是極好的。
放下鋤頭后,鐵牛就跟著二嬸準(zhǔn)備回去,路上鐵牛一直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二嬸兒,五年一次的仙試是不是馬上要開始了?”鐵牛問道。
關(guān)于仙試的事兒問二嬸是有原因的,二嬸就是村長李在溪的婆娘,不管是每年仙試的日期還是發(fā)放路引都得經(jīng)過村長。
不過鐵牛不想直接去找村長,不想找李在溪的原因絕不是因?yàn)樗o自己起了個這么貼地氣的名字。
而是因?yàn)槔钐鞂殹6謇钤谙拇蟾纭?p> 李天寶是洞溪村近幾十年來唯一一個真正走出村子的人。
鐵牛依稀記得李大伯走的時候也不過十幾二十歲,滿眼望上去都是朝氣的樣子,聽村里面的老人說當(dāng)時村里都來了好多人,縣衙賞了不少金銀財寶,其中光桃花釀都有幾十壇。
至于什么是修仙,村里人就不清楚了,什么長生,祈雨飛天多半都是村民們從話本中猜測。
大家都說“老李家出息啦”“李仙人顯靈”“大寶有個仙人哥哥了”。
那時候李大寶雖然才六歲,不懂什么叫做仙人,但大家的羨慕和祝賀也讓他天天揚(yáng)著驕傲的小臉蛋,整天神氣的在村里跑來跑去。
時光一變,這就是幾十年過去。
李天寶再未回來過。
哪怕是李家阿婆躺在門板上的彌留之際呢喃道:“天寶,我的天寶?!?p> “也不知道天寶這些年外面過的怎么樣。”
“有沒有娶個媳婦兒啊,你弟大寶都已經(jīng)娶親哩,你這個當(dāng)大哥的可不能落后哎!”
再往后就也聽不清了,都是“額”“哎”的之類的囈語。
李阿婆到死也沒有再見到李天寶,不知道她的大兒子幾十年來離開洞溪村過的怎么樣。
那時鐵牛才四歲,他清楚的記得阿婆咽氣時李大寶喘著粗氣紅瞪著個眼睛,找了件大衣,翻箱倒柜尋了幾塊兒銀錠胡亂的揣在身上,駕了輛驢車就往青山鎮(zhèn)趕去。
直至二日晌午,村民們亂做一團(tuán),不知道是不是該給老太太準(zhǔn)備下葬,還是等大寶和天寶回來見老娘最后一面。
這個時候李大寶才踉蹌著走回來。
沒有驢子,沒有李天寶,而那件好像唄被樹枝劃破的大衣胡亂的斜掛在身上。
村民們都安靜下來了。
李大寶一時沒有說話。
愣了一會兒后瞇了瞇眼,咧開干裂的嘴唇扯動臉上的皮肉笑了一下。
這才開口道:“瞧啥咧,天寶他忙,過二日便回來了!咱先不等他哩!”
村民們更安靜了。
又過二日。
空中翻舞的白色紙錢,隨著風(fēng)兒飄搖,有的落在山坡上,有的掛在樹上,還有的飄落在棺材上,隨著李阿婆一同埋入地下塵封,腐爛。
山坡上的,樹上的紙錢也一樣,雖稍有些晚。不知是被雨滴浸濕,還是斜風(fēng)打落了脆弱的身軀,慢慢的它們也落在土地上,被泥土掩埋,漸漸的腐爛。
又過了幾天后的一個早上,李大寶的銀錠換來了一封書信。
然后李大寶就一個人出了家門,村里有人看見他就枯坐在山坡上一天,望著洞溪村,看著山丘上那一處新墳。
起身后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去找了學(xué)堂的教書先生改了名字。
再之后就沒有叫李大寶的人了。
李大寶還是出過洞溪村的。
李在溪確實(shí)沒有出過洞溪村!
鐵牛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寫了什么,從小時候開始鐵牛一直都是住在村長家的,家里的里里外外,包括埋在后院槐樹下的幾壇桃花釀都偷喝過不少。
只不過從來都沒找到過那封信。
“咋了,你這熊娃子也想出去試試,然后一去就不回來了?”二嬸顯然有點(diǎn)兒猝不及防,頓住腳步,一連叨的說出來。
“哪兒能啊,二嬸我就是問問,這不也算是咱們青山鎮(zhèn)幾年一次的大事兒嘛!”鐵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
想要去參加仙試的事兒不能直接說,雖然鐵牛平時不太待見李在溪,但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和親生的孩子沒有區(qū)別,鐵牛還想著報恩,讓兩人過上好日子。
二嬸和李在溪一直也沒個孩子,往后還得要自己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呢。
卻因?yàn)槔钐鞂毜木壒?,鐵牛又不知如何提起這件事。
二嬸想了想,然后邁開腳步背著身子繼續(xù)到:“想那些個做甚咧,和咱們又沒有關(guān)系,就算成了仙人那又有個屁的用!”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二嬸又停下來,轉(zhuǎn)過頭盯著鐵牛:“你這娃子踏實(shí)能干的很,樣貌雖不說俊也算周正,六瘸子家的小妮兒不是挺中意你的嘛,等今年收了秋,我就讓當(dāng)家的去給你提親”。
鐵牛感覺整個人都繃住了,學(xué)堂那點(diǎn)兒事兒怎么都傳到二嬸兒這來了,只能干巴巴的解釋道:“二嬸你別瞎說,我和燕歸沒有什么?!?p> 說到這個,二嬸仿佛一下來了興致,腰不疼了,身子也挺直了。
在鐵牛眼里,二嬸好像整個人都變得高大起來,眼里閃著玩味兒的意味。
高大的身形開始講話了:“呦,毛大小子還知道不好意思了?怎么你和人家姑娘鉆桃林的時候就沒不好意思!”
鐵牛捂臉,他感覺這件事兒搞不好整個洞溪村都已經(jīng)傳遍了。
他倒是臉皮厚無所謂,只不過倒是對不起人家燕歸。
誰叫鐵牛實(shí)誠的也不知道避人,光天化日之下就領(lǐng)著李燕歸就往桃林里扎,至于李燕歸則只是紅著個臉,亦步亦趨得跟著鐵牛進(jìn)了桃林。
雖然兩個人只是穿過桃林然后爬上了山坡聊了聊天,靜坐了幾個時辰。
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反正事實(shí)就是,村民們看見一個小伙子帶著小姑娘鉆進(jìn)了桃林,然后村民告訴姑娘他爹,姑娘他爹來了準(zhǔn)備進(jìn)去薅人的時候。
倆人從桃林又鉆了出來。
哪天下午,洞溪村的村民驚奇的發(fā)現(xiàn)李老六的瘸腿竟然能跑的這么快,好幾次差一點(diǎn)就攆上鐵牛。
也幸虧差一點(diǎn),要不然現(xiàn)在鐵牛就不能好好的站在這里跟二嬸扯東扯西了。
定了定神,鐵牛道:“二嬸,我相信村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嗯?”二嬸只是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了幾下,然后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往家走。
“快點(diǎn)跟上,你二叔下午還要去給先生的學(xué)堂幫忙嘞?!?p> “曉得,曉得咧”。鐵牛應(yīng)和道,用還完好長在身上的雙腿,連忙跟上。
西北大川一只鳥
新人新書,整本書的故事在我腦海中已經(jīng)存在了兩年,有人說,仙俠已死,但我還是想把這本書寫出來,把鐵牛的故事講給大家聽。 希望大家能夠支持一下,也歡迎大家提出建議或批評,有好的觀點(diǎn)我會虛心接受。 此文洞溪村致敬仙劍,我永遠(yuǎn)清晰的記得小時候玩仙劍時候感受到的那種仙俠氣,這是其他游戲我沒有感受到的。 最后希望不負(fù)此名,寫出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