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熱愛一件事情,就會不帶有任何野心,也完全沒有博得他人認可的欲望。
廣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熱愛打鐵,但是他的確沉浸在打鐵的世界里,滿足異常。
廣平到鐵器處也有些日子了,也對礦區(qū)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們主要負責(zé)修補制造各種各樣的工具,整個礦區(qū)鐵器方面的事,都是他們的活。
而礦區(qū)有十余萬人,所以他們每天也是從早忙到晚,從晚忙到早,分成兩隊,一隊負責(zé)夜晚,一隊負責(zé)白天,白天這隊人多,夜晚那隊人少,相對來說,夜晚要輕松很多。
靈石礦有十個伙房,第九伙房是專門給鐵器處,木工處,浣衣處,槽石處等特殊的人員提供飯食的地方。
至于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普通礦工,則在其他伙房吃飯。
主樓的大人們則在一號伙房,也就是第一伙房享受特殊待遇。
當(dāng)然有靈石葉的話,也可以不去這些免費伙房,可以去十號伙房花費靈石葉吃飯。只是服礦役可不給靈石葉,家里帶來的積蓄,用一點可少一點。
廣平現(xiàn)在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來時的那套了,也不知道是誰的麻衣,穿在身上不大合身,有點勒。
因為浣衣處的規(guī)矩是,要洗自己身上的衣服之時,自己去浣衣處,去已經(jīng)洗干凈的衣服堆里,拿一套洗干凈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臟衣服,扔在一堆臟衣服里。
這里可沒有分門別類之說,或者說廣平這種普通礦區(qū)人員沒有,大人們除外。
當(dāng)然你也可以用靈石葉解決問題。
廣平是白天那隊的,晚上睡的是大通鋪,雖然伴隨著叮叮咚咚的打鐵聲,但是勞累一天的身體,不挑剔這樣的環(huán)境,依然能夠呼呼大睡。
只是左右兩側(cè)的漢子是兩個葷漢子,一個叫李濤,二十五歲,一個叫周瑾明,三十一歲,這兩貨嘴里總是離不開伙房的半老徐娘,和浣衣處的洗衣女。
他們常常各作比較,引來大家品評,廣平則是默默傾聽大家的葷言葷語。
有時大家拿他打趣調(diào)笑,廣平也只是憨笑著不反駁,不回懟。
廣平就過著這種幾點一線的枯燥乏味的生活,但是他覺得很踏實,吃得飽,又不受凍,睡覺踏實,耳邊也不見了老母親永不停息的嘮叨,就是白天活兒有點重,自己跟的師傅,總是安排自己做這個做那個,一天下來比耕田的老黃牛還累。
時間就在這種重復(fù)不變的生活中度過,鐵器處的冬天很暖和,不似其他人穿得厚厚的,春風(fēng)吹滿地,新的一年又來了。
廣平的生辰是在小滿當(dāng)日,生辰的時候廣平花了兩靈石葉在十號伙房買了兩個雞蛋。
以前在家的時候,每年生日的時候家里都會給自己煮兩個雞蛋,一碗長壽面當(dāng)早餐,廣平不喜歡吃面,所以就只買了兩個雞蛋。
往年的生辰都有父母陪伴,生辰的這天,廣平格外的思念爹娘。有的愛,也許日子過著過著就有答案了。
又到秋葉飄黃,轉(zhuǎn)眼弱冠之年的廣平已經(jīng)來到落夕山靈石礦一年了。
這一年送走了一些人,又迎來了一些人,不變的是山川,變化的是人事。
廣平跟的師傅礦役期滿,不愿有償?shù)睦^續(xù)在這里當(dāng)鐵匠,選擇了離去。
于是廣平自己從徒弟變師傅。
只是廣平是一個人,他沒帶人,他寧愿一個人干,也不愿帶新人,因為他喜歡一個人打鐵。
不過現(xiàn)實是他想帶也沒機會帶,哪兒有那么多新人給這群糙老爺們帶,而廣平又是個小年輕,資歷不夠,毫無威望,有新人來也輪不到他。
可以追求的東西太多了,人才會忘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是什么,有沒有一樣?xùn)|西,一直求而不得,一旦得到,就要為它舍棄一切,這樣的東西那才配稱為最想得到的東西。
初冬。
一個帶著稀薄霧氣的早上,天還灰蒙蒙的,廣平、李濤、周瑾明還有其他一個通鋪的幾人,不疾不徐的前往伙房吃早餐,眾人打好稀飯,饅頭,小咸菜,就近找了位置坐下吃飯。整個飯?zhí)么髲d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了。
廣平一如既往地低頭默默消滅手中的饅頭,呆頭呆腦,這時側(cè)面的陳濤,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周瑾明,眼神瘋狂向他示意。
周瑾明尋著陳濤目光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見角落里坐著一個穿著浣衣處慘白粗布的少女。
少女旁同樣坐著幾位身著浣衣處服飾的浣衣女,女人們一邊吃飯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少女眉形眉尖上翹,眉梢下撇,呈現(xiàn)“八”字形。
秀氣滿滿給人感覺和藹可親,秀氣的雙眉下是一雙桃花眼,眼睛彎彎,眼角邊緣弧度飽滿,黑珠及眼白露出涇渭分明,不僅耐看,還讓人安逸舒服、有一種親近之感。
桃花眼下是棱廓分明的朝天鼻,鼻頭略向上朝,就像小孩子未發(fā)育時的鼻子一樣,給人一種稚嫩質(zhì)感,很是耐看,同時給人感覺謙遜謹慎、極有親近感。
鼻下嘴形上下雙唇均纖薄,如兩片柳葉般,雖然給人感覺難以親近,但卻是分外給容顏加分,給人感覺秀氣又有個性。
整張臉呈橢圓形,臉型額頭寬窄適中,下巴成圓弧形,精致可愛,容貌出眾,一看就很有理性,容易得人青睞,面部五官小眾,氣質(zhì)獨特、美好。
這種既漂亮,氣質(zhì)又獨特的女孩,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礦區(qū),能靠著這幅容貌吃飯,怎么可能會被派遣到浣衣處,穿著浣衣女工的衣服。
周瑾明形容不出這少女的絕色姿容,內(nèi)心只有四個字,“我日,好美!”并毫無顧忌的輕聲說了出來。
陳濤看了一下周瑾明的豬哥相,又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示意他們看角落里的絕色少女。
廣平等人隨意看去,這一看,廣平頓時傻眼了,如同母豬見了天仙,愣愣的出神。
廣平心跳陡然加速,全身血氣上涌,一陣心悸慌張,難受的好像不能呼吸,整張臉?biāo)查g漲得通紅,雙腿也不自主的顫抖。
廣平感覺自己像要窒息而死一樣,不知道看了多久,也許是很久很久,也許是一剎那。
廣平觸電般的縮回目光,內(nèi)心一陣自慚形穢,尷尬的寬臉上紅彤彤的一片,低著頭,拿著饅頭加快進食速度,不敢去看其他人,也不敢斜眼一下,就像是剛偷了人家果園里的桃子,做賊心虛。
廣平不知道怎么吃完早飯,又是怎么跟著眾人回到鐵器處的。
一路上大家的話題就沒離開過那個少女,各種污言穢語,評頭論足,肆意攛掇,惡意猜測,更有種種非分之想,種種粗鄙不堪。
廣平迷迷糊糊的聽著這些糙話,悶聲不響,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就使勁的干活,把全身力氣都用在鐵塊身上,今天的鐵錘分外輕盈。
廣平似有一股子的氣憋在體內(nèi),又找不到地方發(fā)泄,鐵塊就成了無辜的出氣筒。
一上午的瘋狂捶打,廣平內(nèi)心的無名之氣也發(fā)泄了大半,陳濤叫他一起去伙房,他推說還沒餓,等一會兒再去,讓他先走,等到陳濤他們都走了一段時間后,廣平才悄悄摸摸的,滿懷希冀的往伙房走去。
等他到達伙房的時候,伙房已經(jīng)是人頭攢動了,廣平皺了皺眉,找了個高處站立,踮起腳尖,一雙細長眼開始迅速的在人群中,來回尋找。
可是,盡管他已經(jīng)很努力的搜尋了,細小的眼睛睜得老大,看得眼睛發(fā)酸發(fā)脹都沒有找到那抹慘白的身影,廣平失望的移動了腳步……
今天的午餐分外難吃,今天的下午分外難熬,今天的晚餐也分外的難以下咽……
晚上,大伙兒回到大通鋪,臭哄哄的,倒頭交談,更多的是談著白天的那個絕色少女。
廣平默默的聽著他們的穢語污言,待到不堪入目的言語漸漸停息,換作了高低不一的打鼾聲,廣平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里像有一根貓尾似的,搖來晃去,讓人難以入睡。
這時,旁邊的陳濤小聲的奸笑道:“廣悶子,你小子是不是還在想早上的那妞兒,嘿嘿嘿嘿……”
廣平下意識的小聲反駁道:“我沒有……”
陳濤“嘿嘿”兩聲,口中罵道:“童子!”
廣平一陣沉默,躡開身子。
陳濤自言自語的說道:“要是能跟那妞睡一晚,明天就死,我也愿意,小騷貨,真他媽美?!?p> 這時,另一邊的周瑾明,故意壓低的聲音傳來,“要排隊,在我后面……”
兩人又是一陣鬼話連篇……
幾天時間里,就有不少人看過那絕色少女的驚艷姿容,然后紛紛議論,使得少女愈加“出名”,更成了幾天里,黑夜里男人們討論的對象,意淫的首選。
當(dāng)然也有人罵少女是三伏天賣不掉的肉,臭貨一個,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小小年紀就臭不要臉,一天天的屁股扭得比剝皮的雞蛋還圓,一看就是個騷貨,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到處搔首弄姿。
天地沒有情感,只有自然規(guī)律,無差別對待萬物,圣人沒有愛憎,不會插手因果,一視同仁,凡人七情六欲,不死不滅。天地萬物,如同風(fēng)箱簫笛,它空虛而不枯竭,風(fēng)動緣生,言語越多,反而使人困惑,不如保持虛靜,如天地,從不言語。
見虎一文,不知其武;見驥一毛,不知善走。廣平不知道少女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他從別人口中聽說了她的名字,一個難以忘懷的名字,祖元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