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也知道自己一向頑劣,貿(mào)然改變,薛母和薛寶釵必然會心有疑惑。
他也不好解釋,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只能拍著胸脯說道,“我說的是真是假,等到了京中,母親和妹妹見了我的實際行動,就知道了!”
薛蟠一桿子把事件指到幾個月之后,薛母和薛寶釵也只能笑著應(yīng)下。
薛寶釵當即文不加點,把薛蟠給薛家二叔的書信揮筆寫好,又多抄寫了幾封,吩咐家人送往南邊各地的鋪子。
下面,就只能守株待兔,等著薛家二叔自己找過去了。
好在,薛家二叔雖然不實際管著薛家在各處的生意,但是向年游走各地,也有監(jiān)管薛家各地生意的意思——這也是薛父辭世多年,薛家各地的鋪子的生息,雖然略顯頹勢,卻都還能維持的原因之一。
不然,只靠薛母、薛蟠這孤兒寡母的,要維持薛家這么大的家業(yè),要更加艱難。
接下來兩天,薛蟠沒有立即改變往日作風,仍然整天在外游逛,讓薛寶釵對他之前的豪言壯語,更沒信心了。
但是薛蟠這兩天的游逛,卻不再是漫無目的,也不再只圖玩樂,而是在實地考察這個時代的商業(yè)環(huán)境。
此時的金陵,也是天下有數(shù)的大城,又處在江南繁華之地,城內(nèi)的商業(yè)發(fā)展十分繁盛。
薛家在金陵城內(nèi)各處,有十多個鋪面,經(jīng)營著糧食、藥鋪、布料、成衣、瓷器等多種產(chǎn)業(yè),這些鋪子每年的收益加起來,足有上萬兩白銀。
除了金陵,薛家在南北各大津要之地,還有數(shù)十家鋪子,之前在薛父的操持下,每年總收益能超過五萬兩白銀。
薛父辭世之后這幾年,總收益雖然每況愈下,但去年底銷賬的時候,總收益也有三萬余兩。
這就是支撐起薛家百萬之福的底氣所在。
除了考察城中商業(yè),薛蟠重點還光顧了金陵的各大書鋪,主要是收集前朝和本朝的歷史,以及朝廷邸報。
經(jīng)過一番研讀,薛蟠才確定此方世界的時間線。
原來,前朝的崇禎皇帝,在煤山自縊之后,李自成的大順,很快就在和滿清的爭鋒中敗下陣來,京城在短時間內(nèi),換了三任主人,輪到了滿清的順治帝做龍椅。
不過,那個時候,黃河以南,依然是明朝治下,史稱南明。
滿清隨后南侵,在揚州制造了“揚州十日”慘案。
歷史走向,就在這里拐了彎。
清軍圍攻揚州的時候,追隨史可法守衛(wèi)揚州的,是明軍陣中的劉肇基。
劉肇基出身將門之家,世襲指揮僉事,早年在遼東抵抗清軍,官至遼東總兵,后被洪承疇解職,南下金陵任職。
清軍南侵的時候,劉肇基自請從征效力,清軍包圍揚州之時,史可法命令附近南明駐軍增援,只有劉肇基率領(lǐng)一支數(shù)千人的孤軍前來。
原本的歷史上,劉肇基率領(lǐng)的這支部隊,在揚州圍城戰(zhàn)中全軍覆沒。
這一次,劉肇基卻成了氣運之子,在揚州孤軍奮戰(zhàn)多日,不見援軍,最后只能突圍,幾乎只以身免。
經(jīng)此一役,劉肇基認清了南明小朝廷的面目,認為他們難以成事;又義憤于清軍在揚州城破之后屠殺行為,決定自立旗號。
于是在江南自行征兵,以劉姓,自稱為西漢高祖劉邦之后,自號為漢。
隊伍拉起來之后,在于清軍的對陣中,連戰(zhàn)連勝,轉(zhuǎn)戰(zhàn)多地,把清軍趕回長江以北。
隨后挺進南京,南明小朝廷無力抵抗,明朝徹底滅亡。
劉肇基于順治四年,公元1647年,在南京稱帝,國號為漢,年號天隆,劉肇基為天隆帝。
天隆帝隨后誓師北伐,經(jīng)過十年奮戰(zhàn),終于在1657年,光復(fù)北京。
那個時候,天隆帝已經(jīng)賓天,宣武帝繼位,光復(fù)北京之時,已是宣武三年。
北京攻防戰(zhàn)前后歷時兩年有余,清軍在最后撤退之時,又對城內(nèi)大肆破壞,所以光復(fù)之后,經(jīng)過六年修繕,直到宣武九年,公元1663年,劉漢才遷都北京,改北京為京城。
而南京金陵城,卻沒有像前明一樣,留為陪都,而是直接降格為金陵城,以宣誓劉漢抵御滿清的決心。
滿清在撤出北京,返回老家遼東之后,仍然保存有一定的戰(zhàn)力,再加上與蒙古諸部聯(lián)合,對劉漢依然保持著巨大的軍事壓力。
宣武帝薨逝于宣武二十一年,也即是公元1675年,原本歷史上的康熙十四年。
但是這個世界,滿清卻已經(jīng)沒有了康熙帝。
劉漢建立之前,清軍南侵不利,滿清攝政王多爾袞便以順治帝年幼,無法執(zhí)掌軍國大事為由,請順治帝退位,自立為帝。
多爾袞英年早逝之后,帝位沒有傳給他的兒子,而是遵照滿清傳統(tǒng),傳給了多爾袞的胞弟多鐸(他在這個歷史線上,沒有因天花而死)。
滿清就是在多鐸治下,丟掉北京,被重新趕回山海關(guān)之外的。
宣武帝之后,萬靖帝繼位。
萬靖帝一面北御滿清、蒙古諸部,一面大力恢復(fù)、發(fā)展經(jīng)營中國,經(jīng)過多年苦心經(jīng)營,憑借更深厚的國力底蘊,劉漢在萬靖帝治下,對滿清形成了全面壓制。
萬靖帝二十八歲繼位,直到萬靖三十七年,也即是公元1712年,歷史上的康熙五十一年,突發(fā)重疾,為了保證國家有序過渡,便提前遜位,傳位于永昭帝。
不想,萬靖帝遜位之后,病體卻逐漸康復(fù),以至于當下的劉漢,呈現(xiàn)出兩帝并立的局面。
現(xiàn)在,是永昭三年,永昭帝已經(jīng)登基三年,但是于國事上,依然處處掣肘于身體越來越硬朗的萬靖帝。
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薛蟠與薛母、薛寶釵,帶著家中浮財約計五十萬兩白銀,并一干丫鬟、婆子、小廝、仆從,在金陵城外碼頭登船,從長江轉(zhuǎn)入大運河,北上赴京。
這一日,薛家船隊??吭趽P州碼頭。
揚州雖然在六七十年前,經(jīng)歷了那場慘禍,但是經(jīng)過幾十年的發(fā)展,此時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舊貌,繁盛程度于金陵相比不遑多讓。
薛家在揚州也有產(chǎn)業(yè),薛家船隊要在這里??繋兹?,以銷算舊賬。
舊賬銷算之后,薛蟠又陪薛母、薛寶釵,并香菱、鶯兒等人,在揚州游玩了幾日。
薛家雖然在南北數(shù)省,都有產(chǎn)業(yè)鋪子,但是之前有薛父操持,薛父辭世之后,就只有薛母來勉力維持了。
薛母一介女流,無法像薛父那邊親往各地巡視,這幾年一直坐困金陵,這次赴京,途徑各地,本就有核銷舊賬,巡視鋪子的意思。
現(xiàn)在有了支棱起來的薛蟠,雖然大事依然由薛母抓總,但是出面巡視鋪子的活計,好歹不需要薛母親自出面了。
在這個時候,出一趟遠門,是千難萬難的。
薛蟠還好,身為男兒,將來支撐家業(yè)之后,有機會各處走走看看,薛母、薛寶釵除了這次,卻極有可能,再也沒有別的機會,像這樣飽覽各處山水了。
所以,薛家一行北上途中,并不急于趕路,金陵到揚州兩百里水路,快船兩日可到,薛家卻足足走了五天。
在揚州又停留了十余日。
在揚州城內(nèi)外各處美景名勝游覽了一遍之后,薛母正要催著啟程,薛蟠卻想起一事,說道,“母親,這幾日,孩兒聽聞,現(xiàn)下的主掌兩淮鹽運使衙門的,是姨夫的妹婿,既然途徑此地,孩兒想要去拜訪拜訪?!?p> 薛母聞聽,笑著說道,“我兒真的是長大了,懂得這些人情世故了!既是姻親,自然當去拜訪,我兒去吧,咱們晚一日啟程也無妨?!?p> 薛蟠便帶著一個小廝,并兩個仆從,從隨身行李中挑了兩樣合適的禮物,帶著上門。
來到揚州兩淮鹽運使衙門前,薛蟠命小廝拿著自己的名帖上前求見。
門子收了名帖,進內(nèi)傳稟,不一時,出來一個老總管,對薛蟠拱手問道,“尊下可是薛家大公子?”
“正是!”薛蟠回禮答道。
老總管說道,“我家老爺有請,請跟我來?!?p> “有勞了!”薛蟠回了一聲。
老總管并沒有帶著薛蟠直接進衙門,而是繞到后面。
原來兩淮鹽運使衙門是前衙后院的規(guī)制,薛蟠要是為公事而來,自然當走前衙的角門,現(xiàn)在卻是以私誼拜見,走前衙就不合適了,只能走后院的角門。
這倒不是林如海輕視薛蟠,能把他請入內(nèi)宅,反倒是親近的表現(xiàn)。
薛家和林家雖然沒有太多故舊,但是有賈府在中間,兩家的關(guān)系就不算遠了。
薛蟠被老總管帶到林如海的書房門外,老總管先揚聲通稟道,“老爺,薛家大公子到了?!?p> 只聽里面?zhèn)鱽硪宦?,“請進?!?p> 老總管便伸手推開房門,伸手請薛蟠進去。
薛蟠側(cè)身先向老總管致意,才邁步進去。
抬頭看到書桌后面,林如海四十多歲年紀,相貌清雋,下頜留著短須,面色有些微白,露出些倦容,一身常服裝扮。
雖只坐著,但是三品大員的上位者氣質(zhì),卻抑制不住。
薛蟠稍稍打量一眼,便忙躬身行禮到,“小侄見過姑丈!”
按理,薛蟠和林如海沒有直接的姻親,不能以“姑丈”相稱。但是薛蟠和賈寶玉,卻是嫡親的姨表兄弟,而林如海則是賈寶玉的正經(jīng)姑丈。
薛蟠從賈寶玉這里論,稱林如海“姑丈”,以示親近,倒也無可厚非。
西門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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