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格,人有倦,水若有聲,定是叮叮咚咚。
一門之隔,宛如天地,門內(nèi)是什么景色?
青鐵不知。
門外有燈,燈光微弱,卻讓狹廊不那么寂寞。
青鐵盤膝而坐,以抱圓守一打發(fā)無聊中的灰暗。
目微閉,查無息,心意定,沉濁氣,一股清流透體,自天門入,由幻海出。
海中似靜月,心中渺無波。
那月,正是青鐵的炁,那海正是青鐵的元力。
這正是青虛傳授給他的長生訣。
然而這套理論他門清,可是修煉始終不入門。
如今似乎有了血,也感受到了丹田,趁這夜無色,正好修煉。
效果不錯。
這剛剛運轉(zhuǎn)心法,就已經(jīng)開始有所收獲,至少那團炁,代表青鐵的資質(zhì)還算不錯。
飛蛾為什么撲火,他不是很清楚,就像人越是在黑暗里,就越會去努力的尋找光明。
哪怕是一個刺客。
青鐵沉浸在納炁的快樂中時,狹廊深處卻有一個人影,就那么安靜的盯著他。
人影在光中僅能看到一雙眼,一雙清澈烏黑的眼,睫毛有些長,不似男人,勝似女人。
這絕非是蘇瑤。
因為蘇瑤此時正在屋內(nèi)沐浴,伴著水聲還有陣陣花香四溢。
那這個人影是誰?
難道也是一個尋找光的飛蛾?
青鐵其實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并不在意,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若是再次遇到那殺局,定能輕松度過。
可那人影似乎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那么一直盯著青鐵,直到似是感到不可思議,這才有了一些動作。
先是腿,后是腳,一步一腳印。
這是一雙精致的腳。
從腳上圓潤白皙的腳趾判斷,這是個女人。
她慢慢朝著青鐵走近。
直到走到青鐵面前。
她居然摘下了燈,借著手中的盞,盞中油光映射出青鐵稚嫩的臉頰。
她頓覺不可思議的抬手捂住了朱唇。
“你,你叫什么名字?”
銅鈴般的女子聲音在青鐵耳畔響起。
那音色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青鐵微臺眼眸,看向面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臉,想說卻無法開口,只因他不知是該如何開口。
這女人曾在他餓肚子的時候,照顧了他三年,卻在太子贏來到之后,率百人將他師徒刺殺。
她到底是什么人,到現(xiàn)在青鐵還是一頭霧水。
若論武功,絕對不比他差,可是卻在忘憂鎮(zhèn)始終垂簾而生,若論心機能把他師徒刺殺,至少也不在太子贏之下。
這等人物為何要以垂簾為生?
最關(guān)鍵的是,她為何會幫助他,難道三年前就已經(jīng)策劃好了這場刺殺?
“你怎么不說話?啞巴?”
女人再次問了一句,青鐵卻仍舊淡漠的盯著她,沒有任何表情。
可女人早就沒了耐心,此時另一只手摸出一柄匕首,直接架在了青鐵的喉間。
“說不說?”
三年,若雨打濕了瓷碗,里面也總會有一枚銅錢。
三年,風(fēng)有時候會吹起那一段垂簾。
三年,無數(shù)人見過她的笑臉。
三年,有時青鐵都會覺得,她就是天。
此刻她卻用匕首直指他的喉間。
青鐵頓時感受到了一種異樣,那種異樣就像是要生銹一樣。
就像是有一種酸澀的味道在嘴里穿腸。
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感覺,但他總覺得很熟悉的感覺,仿佛那日在九華山,他看到了云外的星河。
也許比那種感覺還要更多一些奇怪的苦澀。
總之這種感覺讓他開不了口,也動不了絲毫的手。
于是他就靜默的盯著她那雙烏黑水潤的眸。
“真是啞巴?可是長得也太像了。”
就在她準(zhǔn)備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時候,青鐵身后的門開了。
“誰這么不長眼,居然對我的人動手動腳,活的不耐煩了?”
這綿綿之音正是蘇瑤。
蘇瑤這一嗓子頓時喚醒了發(fā)呆中的青鐵。
女人見有人來就要收手,誰知青鐵一把抓住了她拿著匕首的手。
“你!”
還沒等女人反應(yīng)過來,一把長劍就已經(jīng)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劍青秀中還篆刻著花紋,品色絕非一般。
“你們?”
此刻女人還想說什么,卻被蘇瑤打斷。
“老實點,跟我進來。”
沒辦法,她是不得不聽話,匕首現(xiàn)在在青鐵手里,脖子上還被駕著劍,稍有異動就會人頭搬家。
于是她只好跟著蘇瑤進了房間。
房間內(nèi)雖然不大,可是卻云霧繚繞宛如仙境。
仙鶴祥云帷賬擋住了小人嬉鬧。
蘇瑤順手關(guān)上了門,收了劍。
“說吧,為什么要殺他?”
這明顯是在質(zhì)問。
女人緩緩開口。
“我是刺客,吃的就是這碗飯罷了,不過這應(yīng)該是一場誤會,應(yīng)該是我看錯了?!?p> 青鐵看了看手中的匕首,若有所思。
這時蘇瑤也基本看出來了,這女人就是刺殺太子贏的人。
其實蘇瑤也想給太子贏出個頭,可是似乎她有她的顧慮,于是就沒問。
“既然是誤會,還不快滾!”
女人聞言趕忙躬身行禮。
“打擾,打擾?!?p> 說話間就往外走。
青鐵這時卻攔住了她。
“我還有一問?!?p> 蘇瑤直接開門示意女人出去,扭頭看著青鐵不耐煩的說了句。
“你問甚?出去,繼續(xù)看門?!?p> 無奈青鐵也是好眼睜睜的看著女人消失在狹廊盡頭的黑暗中。
出門盤腿坐下,繼續(xù)修煉。
像是一個盡職盡責(zé)的護衛(wèi)。
其實青鐵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聽蘇瑤的話,也不知道當(dāng)時在那女人面前為何開不了口。
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他是人工智能?
他被制造出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這些問題開始困擾青鐵。
至于太子贏。
既然靈魂在他手中,他相信自己早晚能復(fù)活他。
因為他就是由機器制造出來的。
機器是什么?
為什么他是制造出來的?
那制造又是什么?
禁止對任何智慧生命產(chǎn)生惡意。
禁止傷害任何智慧生命的身體。
禁止干涉任何智慧生命的意義。
隨著青鐵陷入沉思,這三條禁止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識海之中。
禁止?為何要禁止?禁止什么?
青鐵不明白這都是什么意思。
他只覺得這三條禁止,就是他的行為準(zhǔn)則。
至少在這個戰(zhàn)亂的年代,他還算有自己的底線。
相比那些無惡不作,簡直強了太多。
姑且這三禁,就成了青鐵的意義。
飛蛾為何撲火?
青鐵姑且就給那個女刺客起名叫做汝娥。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
一尺長,有玄文,似魚,又似腸。
收起匕首,抱圓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