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透過窗戶紙照進房內(nèi),映射著床榻之人微微睜開雙眼,四望陌生的帳幔,身體的血液似乎慣性地全部涌上腦袋,讓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開來,身體一下子立了起,抬頭一摸低頭一看。
陸水心邊慌張地仔細(xì)查看著帳內(nèi)的一切和自己,邊輕輕打開一條細(xì)縫警覺地往外看。
見房內(nèi)濕濕干干狼藉一片,但并沒有人,于是陸水心試探性地下了床,但當(dāng)光腳沾地躡手躡腳走了幾步后,又被眼前的一幕刷新了驚嚇值。
一個男子身著內(nèi)衣躺在木桶之內(nèi),身子全部浸在水里,只留著頭墊在木桶的邊沿,一個頭未墊穩(wěn)便是溺水的風(fēng)險。
“歷良鋒?!标懰捏@訝地喊出歷良鋒的名字,但嗓音似乎夾著些許沙啞,所以歷良鋒并未聽到,仍舊用那個不舒服的姿勢躺著。
陸水心四下打量這個衣服灑滿一地的房間,清淡素雅,一眼望盡,一個桌子放著茶具,一個案上放著棋盤,一張床兩個凳子,再無其他擺設(shè),帳子也只選用淡藍色。
陸水心雖然平時也不喜歡濃妝艷抹,但是房間還是暖暖的粉色,紅色,并且花啊草的擺滿一屋子。
“歷良鋒,歷良鋒,快起來。”陸水心見門窗緊閉也不敢擅自出去,只得先搖醒這條“睡美男魚”。
歷良鋒被驚地?fù)潋v一聲從水中騰起,木桶里的水被賤出老高,并一點都不浪費地從頭到腳又給陸水心澆了個遍。
陸水心狼狽并驚愕地狠狠瞪著歷良鋒,這位冷峻瀟灑之人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往常聞風(fēng)便醒,舉止淡然,下可踏水,上可浮云的歷良鋒怎么一下子睡得如此深沉,醒來更是像只受驚的小鳥,撲騰著翅膀亂飛。
“你終于睡了,不對,你終于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怎么滿身的水?”歷良鋒趕緊想用袖子去擦拭陸水心的臉,手忙腳亂中又是越擦越濕,原來最應(yīng)該擦干的先是自己。
“歷良鋒?!标懰谋粴v良鋒顛三倒四的舉動給搞蒙了,按住歷良鋒“語無倫次”的雙手,盡量讓其先冷靜下來道:“一二三木頭人,看著我,聽我問,我這是在哪里?你怎么在這里?你怎么現(xiàn)在這副模樣?”
“我,我沒事,可能是昨天沒睡好,你還是躲回被子里面,小心著涼?!睔v良鋒說著把陸水心領(lǐng)回床上。
“我怎么會在這里?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有我為什么穿著男人的衣服?你怎么睡在澡盆里?”陸水心一連串的為什么不禁讓本還未恢復(fù)的歷歷良鋒只得也是“一二三木頭人”的先把陸水心穩(wěn)住。
待兩個木頭人都稍微正常點后,歷良鋒才邊自己慢慢回憶邊又反問陸水心道:“昨天發(fā)生什么事情,你一點印象都沒了,確定什么都不記得?”
“怎么到了這個地方,怎么換了這身衣服,怎么見了眼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繩子,棍子,婆娘,硬腦袋,藥丸......”想到此處陸水心不免怔怔地呆住了。
歷良鋒連忙叫了幾聲,陸水心方才從呆滯中恢復(fù),繼而手足無措低頭不愿看歷良鋒道:“我沒事,不過腦袋迷迷糊糊地什么也想不起來了?!苯又鸵鹕?。
歷良鋒一把攬住道:“沒事就行,不記得也好,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家便好。”
見陸水心一臉疑惑不解,歷良鋒又更正道:“這里是歷宅,這衣服是我的。昨晚你身上的衣服全洗濕了,這里沒你的衣服,又怕你著涼,所以勉強換上了我的?!?p> 陸水心又試探性地問道:“宅子里面有幾個人?”
歷良鋒擰著衣服上的冷水,故意笑道:“除了你我便還有個吳大娘。昨晚她也幫了很大的忙。”
陸水心面色似乎仍舊還是重重烏云道了聲:“哦!”便又起身道:“丟了這幾天,家里人該是急壞了,我這就先回去。改日再謝過歷大人的搭救之恩?!?p> 見陸水心執(zhí)意要走,滿面更是說不上來的神情,歷良鋒也不便強留道:“就是該回去,也不該這么就回去,在這里等我一會,只一會,片刻便回?!闭f著扯上外衣披在身上便推門而出。
果然不一會便就折了回來,只見手里一個大包裹,鞋子衣服裝得滿滿。
歷良鋒幫著取出衣服道:“挑上一件換上,其他的留在這里,省得以后還要再回去拿?!?p> 換做往日只有兩人的時刻,陸水心怕是已經(jīng)一記重拳打了過去,但此刻即便是心里有十萬個拳頭也難提得起來。
只是客客氣氣地接過衣服道:“多謝歷大人!”
歷良鋒見此也只得合門而出,頂著貼了一夜已被風(fēng)吹得大半干的衣服對著天空沉思。
陸水心換上衣服,將換下了的衣服搭在手腕,望著迎著太陽映出來的那摸高大的身影,又望著潮濕糟糕的一地狼藉,想著歷良鋒一夜間定然受了不少磨難,不免對自己過于冷淡的對待而懊惱,但轉(zhuǎn)念又是那個狹小黑屋子里面的一切和昏迷后記憶的空白,讓陸水心不免又是一片愁云飄過。
歷良鋒直視著已快入西山的太陽,清醒、溫暖轉(zhuǎn)而又是刺眼、模糊,他無法形容自己這一宿是怎么挺過來的,比在夏天被扔到火爐里烤還難熬。
好不容易陸水心安靜下來,歷良鋒借著燈光看著零散的衣服下粉面雕成的玉體,汗水早已又濕了一遍全身。
迫切要解決的是隔離犯罪源,以“良知”為名活活將陸水心裹了個結(jié)實,又為壓制自身這被激起的“獸性”,歷良鋒只得整晚將自己泡在冷水里。
以為熬過了一晚便如天氣一般神清氣爽,但陸水心的過度客氣和一口一個“歷大人”,又讓他覺得一下子被推了很遠。但他不敢去問,怕一旦問個清楚挑了明白,距離就再也拉不回來。
陸水心輕輕推門走出,歷良鋒聽到聲音立馬回頭,陸水心警覺地立刻低下頭道:“歷大人,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辭?!?p> 歷良鋒道:“還是我送你吧,昨日已瞞著二老說你在衙門,今日也不便就這么讓你一個人回去。而且門口在右邊,跟著我!”說著也不管陸水心答不答應(yīng),便一人帶路走在前面。
雖然較之前認(rèn)識的更久了,但這一前一后的距離似乎一下子拉遠了。
歷良鋒帶著陸水心走過后門穿過巷子,倘若無人似地出現(xiàn)在陸宅正門。
陸家二老及東林街陸家二老和大哥大嫂知道陸水心找到了,一早便都等在門口,但久等不到便差人到府衙去詢問了情況,幸得遇到林華景敷衍了過去,否則歷良鋒多少要擔(dān)上拐賣良家婦女的罪名。
看著完好無損回來的女兒,兩個陸家人,一邊是女人們關(guān)心著陸水心問長問短的?!拔覜]事,好著呢,慈心姐姐怎么樣了?”此刻這怕是陸水心最關(guān)心的事情了。
“菩薩保佑,你慈心姐姐可以坐起來了,知道你惦記著她,這兩天竟然開口可以說話了,不過千萬記住以后不管怎樣,先照顧好自己?!睎|林街陸母關(guān)切的說道。
家人也都從成喜得知陸水心被擄走的前因,都一顧的埋怨自己不該這么心急。
一邊是男人們都來謝過歷良鋒,陸塵煥雖是話不多,但不時看向這個年輕人。
歷良鋒卻也只是話少著,但見陸父這張臉,已經(jīng)褪去往日的不羈和灑脫,替換上更多的謹(jǐn)嚴(yán)和慎重,不過既然刻意隱瞞,便也不去當(dāng)場說破,保持這種初次見家長的感覺也是挺好的。
前廳長輩們圍著歷良鋒千恩萬謝,陸水心卻隨著嫂子回到房內(nèi)。
陸水心激動地?fù)崦┳訄A滾滾的肚皮,見里面的小侄子一會兒踢腳,一會兒撅起小屁股,更是滿心的歡喜。
嫂子見狀笑道:“這個小家伙,一聽是姑姑的聲音,忙著在里面手舞足蹈地表演雜技呢!生出來定然是個頑皮的小子?!?p> 陸水心歡喜地笑道:“小子就小子,頑皮點的小子更好,頑皮的孩子最聰明,是吧!有個漂亮的娘親,勇猛的爹爹,咱們寶兒以后定然也是要中個文武狀元回來給兩個心姑姑瞧瞧的?!?p> 嫂子笑道:“你這丫頭,倒比你哥哥還貪心,你哥哥倒是想著文武之才取一樣便足矣,你倒想著兩個都不落下。不過話說回來,這大堂坐的那位想必定是文武雙才,早聽你哥哥說過,這歷良鋒乃是功臣之后,不但武功了得,更是陪在襄王身邊跟著師傅一起讀書長大的,文采定然不差。說來也怪,這刑部查案辦事的可不止歷良鋒一人,偏偏他親自送你回來?!?p> 陸水心暗想道:“嫂子今日倒是怪了,不問妹妹為什么丟了,這兩天具體經(jīng)歷了什么,反倒關(guān)心起不相干的歷良鋒來,一向不多言語的嫂子定然是受了母親的指示?!?p> 陸水心左顧右盼回答道:“歷大人順路來著,更何況嫂子也說他文武雙全,讓他送我回來定然是穩(wěn)妥點。嫂子現(xiàn)在和哥哥自立了宅院,再加上嫂子眼看產(chǎn)期將近自然是不方便,慈心姐姐現(xiàn)在醒了,定然需要有人陪著多說說話,今日便稟明爹爹娘親住到東林街去。”陸水心很快將話題轉(zhuǎn)移了。
歷良鋒在前廳見陸水心進去后便不再出來,所以只是將陸水心被擄一事,簡而化之的當(dāng)做一宗簡單的擄人勒索案說與陸家之人,免得徒生擔(dān)憂,然后借仍有公務(wù)要忙,退出陸宅,確實不管公務(wù)還是私務(wù)都要將此案前前后后因因果果調(diào)查清楚。
轉(zhuǎn)眼又是葉府,葉然自當(dāng)還是一人在書房,管不著更不想管后院那些雞飛狗跳和雞毛蒜皮。
雖表面上都是關(guān)嬤嬤出面,但葉然心里也明凈著背后有誰撐著,所以要么實在無知要么裝作無知,畢竟他要關(guān)心的不該是這些。
望著窗外粉嫩耀眼的一樹桃花,又不免想起桃花樹下的秋千及秋千上的那個小姑娘,那時的日子真是無拘無束的自在。
看著看著不免提起筆墨,描摹著記憶中的模樣,桃樹還是那樣沒有長大,秋千也是那樣毫無破損,但畫上的人似乎已經(jīng)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大姑娘,衣著變了,頭飾變了,就連輪廓也似乎變了,葉然眼看著畫,心中一驚,趕緊將筆丟在一邊,并用書本蓋住那副畫。
自打上次在宮中遇到陸水心,葉然心中那撮未滅盡的火星,又似乎在灰燼中重新復(fù)燃,他無數(shù)次的在心里拷問自己“為什么會有如此相像之人,為什么會有如此相同之人?!?p> 正當(dāng)葉然發(fā)呆之時,門吱的一聲被推開,只見六公主帶著小源走了進來,小源將雞湯并著托盤放在桌上便離開。
六公主因見葉然午飯吃的甚少關(guān)切的說道:“夫君,我看你今日沒什么胃口,特意讓廚房燉了雞湯,公務(wù)之余當(dāng)心身體。”說著將雞湯從鐘翁中倒入碗中送到葉然跟前。
葉然接過雞湯忙禮貌地謝道:“有勞公主費心,我還有一些公文要看,公主還是早些休息,免得傷神?!?p> 六公主一直有午后小睡的習(xí)慣,看著葉然雖不是寵溺,但卻還是關(guān)心著自己,也覺今天這雞湯不是白準(zhǔn)備的。
收拾鐘翁離開,卻發(fā)現(xiàn)書腳下一張透出水墨印記的紙。六公主趁葉然遞過湯碗之時,手滑碗落,重重的跌在紙上,碗里剩余的湯汁灑落下來,葉然趕忙揭開表面的書本去擦拭濺灑到畫像上的污漬。
六公主就這樣在旁邊靜靜的看著,藏著掖著的事情此時公開也很好,總不能在此事上面一直裝作一副癡傻無知的樣子,所以陰陽怪氣說道:“夫君若是喜歡大可求了父皇,讓他把陸水心賞賜給你,父皇恩準(zhǔn)了,我自然也會大大方方的接納,反正咱們府夠大,也不差一個房間一口飯?!痹捳Z中又恢復(fù)公主的趾高氣昂,和對陸水心身份的輕視。
葉然自然不會去求,皇上當(dāng)然不會允,再后來六公主的寬宏大量就更是奢侈,所以葉然也不想做解釋。
子苓的事情不愿與六公主提及,子苓與陸水心間的牽扯就更不愿做解釋。
六公主見葉然又是過度平靜禮貌,根本不做正面回應(yīng),便更加惱火將拿起畫像撕碎說道:“你就真的沒什么要跟我說,我放下公主的尊嚴(yán)盡心盡力的伺候你,你卻還放不下這個賤人,到底這個賤人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的妻子是我,是堂堂大譽國最尊貴的六公主,我能給你榮華富貴,她一個賤民能給你什么。”六公主用生平睜得最大的眼睛看著葉然。
葉然撿起地上的零碎的紙張站了起來說道:“惹公主動怒,是我的不是,但我與水心姑娘清清白白,公主尊貴斷然不必為撲風(fēng)捉影之事生氣。”
六公主見葉然此刻關(guān)心的還是陸水心的名譽倒覺得可笑起來,又接著說:“清清白白,我倒是要看看這個水心現(xiàn)在還怎么能清清白白的了?!?p> “你這話什么意思?”葉然正要問六公主,突然下人來報襄王到,六公主雖是惱怒,但總不見得把吵鬧傳到娘家去,她畢竟只是憎恨陸水心,而并非葉然。
兩人整理好情緒將襄王迎入大廳?!叭缃袢赵趺聪肫饋硗妹眠@里來?”六公主變臉的本領(lǐng)可是極高的,方才還是一個妒婦的面容,此刻已轉(zhuǎn)變成懵懂無知的小妹妹。
襄王倒是不緊不慢察言觀色著,然后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案绺缃赵诓橛缹幙h主失蹤一案,抓到個行兇者,文案按照賊人描述已畫下主使之人的畫像,刑部正拿著畫挨家挨戶找人,哥哥正好經(jīng)過進門查看一番,若是這疑犯藏匿在妹妹這,倒害得妹妹不得安寧?!?p> 葉然半身的腿已經(jīng)直了一半,不過還未立起又坐了回去,只是穩(wěn)了穩(wěn)語氣道:“襄王殿下所說的可是陸家水心姑娘?”
這邊六公主身體僵硬,似乎鎮(zhèn)定自若,但眼神時而飄忽不定像是尋找著什么人,時而低頭不語。
對陸水心的失蹤本就是不張不宣而秘密追蹤,所以即便大批人馬查找,也都是謊借其他理由搜查,所以除了陸家,歷良鋒等人,怕只有行兇之人才知道此事。
襄王回答道:“確是陸水心,不過好在陸姑娘福大命大,此刻已安然無恙?!?p> 六公主佯裝不經(jīng)意問道:“這水心姑娘確定是安然無恙完好無損嘛!若是的話真是上蒼保佑了,不過想必這些天一定也吃了不少苦?!?p> 襄王道:“看來六妹妹倒是挺關(guān)心陸姑娘的,倒不枉費了她當(dāng)日救你之恩。不過說來也怪,這賊人的作案手法竟和此前一案如此相似,想必六妹妹定然記得我之前在宮中所囑托過的?!?p> 六公主一心記著定然不敢忘,在未查清少女失蹤案前,即便是公主,也還是放心不下囑托了些瑣碎,奈何六公主卻是特別好奇,之后硬是來往宮中數(shù)次只為在襄王這打聽清楚來龍去脈。
六公主緊張地忙回答道:“三哥的囑托妹妹記得,妹妹也是遵從三哥囑托這些天都待在府中不曾出過門,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接觸過,不信三哥可以問一下葉然和這府上的上上下下?!闭f著看向葉然,葉然自然可以證明,但卻不知為何要去證明。
襄王道:“公主府上的人自然不會有歹人,不過是擔(dān)心妹妹的安全,過來問候一聲,時候也不早了,哥哥還要去別處查查,妹妹府中就不便多留了,嫌疑人的畫像暫且留下,萬一府上混入什么可疑之人定然要早早處理,免得受連累?!闭f著將一副折疊好的畫像牢牢地塞在六公主手中,便跨門而去。
葉然只是隨便向六公主手上看了一眼,六公主便將畫像團了團握在手中,不自覺地笑道:“咱們府上這些人官人都是見過的,安分守己,奉公執(zhí)法更不必說了,怎么可能會有可疑之徒混入,三哥真是多慮了?!?p> 葉然也不與其爭論,只是道:“府內(nèi)之事有勞公主處置便是。”不該擔(dān)心之人不去擔(dān)心,不該為之擔(dān)心的心也要原原本本放回原處。
那個借口缺錢而接了擄人拿錢買賣的人,還真是個滑頭的慣犯,大小刑具用了個遍,再加上林華景這樣的人,都未能刨根問底問出個徹徹頭徹尾的實話。而僅僅一夜之隔,卻像中了邪一樣,將所做所知之事和盤托出。
沒想到這歹人竟然如此之歹,先不說經(jīng)他之手合法進入這“辭春樓”的姑娘有多少,即便無字無據(jù)的在案未結(jié)者也有數(shù)起。
愈發(fā)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住破屋爛院的那對祖孫,竟也是租賃買賣而來,一雙正常的眼睛,活活給熏瞎,竟只是為了成其孝子的美名。
其罪罄竹難書,其案卻法不致死,大譽的律法唯殺人方為之抵命,而適用于此人最大的刑罰便是流放。
流放之路凄苦漫漫,而一旦押運的衙役收到了好處,便也只會成人之美,相比之下在踏上流放之路的前夜,便引咎揮刀自宮的行為,也算先嘗還了所害姑娘的罪孽。
對付罪犯,林華景自成一套系統(tǒng),但對于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審了數(shù)遍都避重就輕的犯人,在一夜之間便良心發(fā)現(xiàn),自慚形穢、幡然醒悟,主動自招并招的如此干凈的,倒是委實稀罕。
而最終的自殘贖罪的行為更是讓林華景大開眼界,不免對著眼前這個還未來得及亂用私刑的厲良鋒嘆了一句道:“敬他是條漢子?!?p> 只愿:世間再無拐賣,所有離別都能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