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涼下來了。
自從靳亦文離開后,她總能從村長那里收到他捎來的東西。
有時候是一件漂亮的衣服,有時候是一盒香噴噴的擦臉膏。
知儀每次總是偷偷的摸了又摸,可最后還是退還給村長,叫他不要再送了。
這樣好的東西,不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配用的。
何況她還有一個那樣像鄭三的兒子,若是被他攀上關(guān)系,不知道是個怎么讓人頭疼的光景,再加上可憐的草兒根本離不了人,還需要全心全意的照顧,她絕不能再拖累亦文哥哥了,他應(yīng)該好好的去過自己的生活。
這天村長又敲響了知儀的家門。
“長青娘,長青他不在吧”
村長掃了眼院子,小聲詢問道。
知儀搖了搖頭。
“只有我和草兒在家,您是來?”
村長搓了搓手低聲說道:“靳先生那邊來人了,想見你”
怕知儀拒絕,村長又急忙補(bǔ)充道:“聽說是來交代靳先生遺囑的,知儀你”
“你說什么……”
知儀的臉?biāo)⒌囊幌戮桶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叔,你說什么……亦文哥哥他怎么了”
“具體我也不知道,你趕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村長著急的催促著。
知儀快步朝門外走去,被門檻絆倒了,失魂落魄的爬起來,就那樣跌跌撞撞的朝村長家跑去。
村長看著院子里乖乖坐在凳子上的草兒,囑咐道“草兒別亂跑,乖乖坐著等你娘回來”
說完把門關(guān)牢,也追著知儀的腳步去了。
看著眼前那小小的黑盒子,知儀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亦文哥哥。
幾個月前聽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有力,怎么短短的幾個月人就不在了呢。
可她心里也明白,沒人會拿生死開玩笑的,她的亦文哥哥真的,真的已經(jīng)離開這個世間了。
知儀慢慢將這個盒子摟進(jìn)懷里,就像他們第一次擁抱彼此那樣緊。
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他們分開了。
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看著眼前這一幕,也不禁動容。
“王女士,靳先生已于三日前在鎮(zhèn)上因病情加重去世了。我是靳先生的代理律師,此次前來,是為了宣布靳先生的遺囑”
知儀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睛還依然呆滯的注視著懷里的盒子。
“靳先生生前將全部的遺產(chǎn)留給了您,您若接受,我們馬上可以辦手續(xù)?!?p> 看知儀沒反應(yīng),律師又補(bǔ)充道“您若是不接受,根據(jù)靳先生生前的愿望,遺產(chǎn)將全部捐給慈善機(jī)構(gòu)”
“好,捐了吧,有亦文哥哥陪著我,我什么也不需要了”
知儀扶著桌子慢慢的站起身,緊緊抱著懷里的盒子,一步一步朝著山上走去。
“亦文哥哥,我早就把自己的墓地選好了,就在那次咱們見面的那個山坳里,你還記得不,你那個時候抱的那么緊,都把我勒疼了。那個地方清凈,咱們倆個以后就在那里做個伴吧”
知儀邊走邊絮叨,像她的亦文哥哥就在旁邊微笑著認(rèn)真聽一樣。
一路來到那個地方,知儀找了個干凈又平整的石頭,好好的將盒子安置在上面。然后就開始挖土,挖呀挖,挖呀挖,不知挖了多久,直到知儀十個手指上鮮血混著泥土厚厚的裹了一層,才把坑挖的足夠躺下一個人。
知儀抱著靳亦文的骨灰盒,仰面躺在坑里,透過層層的枝葉,看到絲絲縷縷的藍(lán)天,她就那樣一直盯著,一直盯著,彷佛靈魂已經(jīng)離開了這腐朽的身體。
她模糊的意識里只有年少的亦文哥哥立在窗邊,從懷里掏出一枝桃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