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年的時間,我往來南北江湖,溝通確定了十八方正道勢力,其中包括龍虎山,及七家?guī)熋煤蛶煹軅兊拈T派,其余幾家?guī)煹艿拈T派沒有來,但師弟們表示還是會背著家里僅代表自己趕來。
方佲流放邊北塞州,我點了一個江洋大盜一路護他,到了塞州之后,便有其他人接應照看,只需要保證他不會受到額外的傷害,其余該他自己服的苦役他還得服。
我不是沒有手段能讓他免去那么多勞苦,但我覺得沒有必要,方佲雖然出身情苦,但事實上他從小讀書,僅就他自己而言,少有受過底層百姓真正的身苦,哪怕是跟隨他的娘親居于陋巷成長那十年,也不曾受過。
我秉襲了我娘的教育理念,認為人的成長過程中,須得看見并受些真正的人間的苦,才能塑養(yǎng)出一身豐沛誠意的靈魂。
方佲從秋末流放,我到塞州去的時候是次年初春,一夜過去,北方的積雪壓了尺厚,道路不通,本來修補城墻的方佲等流犯被拉去清掃積雪,騰出行道。
方佲人瘦了些,不知道是因為又抽條了些身量,還是這邊塞營房的伙食開得太差。
我看了穿著臟破舊棉衣,在朔北寒風中和眾犯人一起彎腰低背鏟雪的他一眼,轉身往我來塞州要尋的地方去。
塞州有個雪狼門,門主是一個豪情天縱的北方大女子,為今三十多歲,沒有成婚,但據說她羨極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規(guī)矩,于是也在后院給自己弄了“三夫四侍”,俊美的、秀氣的、孔武的、強壯的、文雅的、俏憨的,各色男子,應有盡有。年齡沒有一個超過三十。
我原本以為傳說只是傳說,到了一看,實際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雪狼門門主神樂天希本人,颯爽得就像一個抬手揮進千軍萬馬、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不世女將軍,一見到我非常高興,提及十幾年前她闖蕩江湖時候見到我娘,一定要跟著我娘做小妹的趣事。
緊接著她極樂的神色一改,轉為極怒:“蕭霸天老狗,老娘定要將這老狗的骨頭敲碎成萬段泡豬糞!”
說著便一腳將腳邊石桌踹出去,砸在石墻上,墻壁和石桌同時撞得粉碎,綻起細塵。
隨在左右的一干人等,都因這劇變而紛紛俯首跪地。
神樂天希見我面色不改,目中放光,一把拿住我的掌心:“好侄女,姨我知道你此番為何而來,我只恨塞、云兩州相隔太遠,當年未能趕到云州阻止一切!此番你來,我早有準備,你什么都不用說,只要你一個信來,姨這雪狼門上下,哪怕是剛下窩的狼崽子,都定隨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神樂天希一表赤誠地說著,與我相握的兩張掌心之間,真氣的較量滾熱如火,最后燙得神樂天希率先一步撒開手去。
掌心紅通通的宛如火炙了一般,她卻不惱,反而哈哈大笑得開懷。
再看我,眼神里的喜悅與光芒幾乎化為實質,又是極高興的樣子,做主要親自引帶我去見她的“珍藏”。
一路上,我想著我娘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自然是經歷過許多人與事,但是她從來很少講起,或者說,是經歷得足夠多,以至于要講也講不完,便干脆什么也不講了。
以至于作為我娘的女兒我,事實上,并不知道我娘在江湖上還有這么一個“妹”。
神樂天希今日能說出這番話,就足以讓我打消對她的很大一部分疑慮,只因以我對我娘的了解,江湖上能認得我娘,并且知道她在馮家堡身份的人絕對不會多。
而這雪狼門門主恰是其中一個。
雪狼門是塞州最大的頭領門派,門人上千數,女男參半,門風充滿了塞北的粗獷,尤其是門中女子,各個鷹視狼顧,目蘊天光,仿佛一匹匹驍敢無畏的雪狼化成,而神樂天希,是她們唯一不二、勇武多智的狼王。
神樂天希帶我去看的她的“珍藏”,毫不意外是一堆模樣姣好的男子。
外面壓雪的天氣,這些男子被安置在一間間暖房中,穿著薄衣輕衫,勾勒出修長有致的身型,有的在舞文弄墨,有的在彈琴唱曲,有的踏歌步舞。
有的干脆就臥在暖被里在睡大覺,喊醒的時候還睡眼惺忪,嗔怪神樂天希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沒有江湖上的人慣常想象的悲憤不甘,倒多是一派安適閑在的模樣。
神樂天希對我介紹說,這些男子其實除了少數幾個的確是被她瞧上擄來的,也有不少是自己來找來的,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她不關心,只要他們能供她和立了功的女手下們取樂就行。
是的,神樂天希養(yǎng)著這些男子,倒也不獨享,常放出來與姐妹們相看取樂,要是哪位姐妹看上了其中一兩個,她還可以相讓。
而她對這些男子唯一的要求就是聽話,以及,不侍二女。所以這些男子里除了少數幾個她實在喜歡的,其他的她最多只是摸了摸,并不曾確鑿用過。
而她最討厭臟了的男人,入了她門下還敢有二心的,曾有兩個,她很喜歡,都被丟去喂了雪原中的雪狼王——這已是她喜歡的男人才配的待遇,像蕭霸天那種老豬狗,連喂狼群中最低等的狼都不配,只配丟去給路邊掙屎的野狗。
她說著又惡狠狠變臉到咬牙切齒。不過她情緒變化極快,幾乎是一說完,便又笑起來給我介紹這些各色男子的優(yōu)缺。
看了十多個各有姿色的男人下來,她見我反應淺淺,心想也許我不愛這種文氣弱質的男子,笑了笑,了然道:“侄女不必失望,姨手下要什么男子沒有,這些個都是些不通拳腳的,那些會功夫的愛出去跑玩,我已經派人去叫他們回來了,稍后你便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