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佲隨了母親,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從小聰慧非常,十歲考童子試,輕輕松松一舉得過,名列前茅,將方家養(yǎng)大的一眾子孫都比了下去,生父也以此為豪,覺得都是自己的功勞。
童子試后,三年可考才子試,若得過,再三年即可前往京城參加考官大試。
在方佲十三歲時,本將去考才子試,參考途中,卻聽聞了花魁母親生病的消息,方佲丟下考試,往回去陋巷的小院子里尋母親,卻看見幾個方家的奴仆用草席裹著母親的身體,抬了出來。
看見他突然出現(xiàn),嚇得將草席帶人丟到了地上,母親的緊閉著雙眼的身體半滾了出來。
方佲耽誤了一年的才子試,本來要再等三年才能再輪上他的名額,但方家疏通了關系,使他在第二年得以參考。
方佲十四歲考才子試,仍然名列前茅,順利得過,成為方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才子。
自此在方家同輩子弟里的地位拔高起來,連家主都嚴命誰也不許再拿方佲的出身說事,方家認方佲就是堂堂正正的方家子弟。
方佲成為才子之后,每個月從方家得到的月例銀子也變多了。
讀書考官,素來競爭激烈,壓力很大,與其他方家子弟得了銀子慣常要去尋歡作樂不同,方佲的方式是去將一家包子鋪的包子全買下,然后分發(fā)給吃不起飯的人。
一開始方家覺得他這樣的行為有失方家體面,希望他停止。方佲表示這是他放松的方式,不這么做,他作不出文章。
天才大概就是與普通人放松的方式不同的,方家將他的明慧當作寶一樣,指望著他能光耀門楣,讓方家的地位不止在河里郡,也在整個大陳國達到新的高度,絕不愿輕易打擊傷害。
總算買包子當街散給吃不起飯的人,雖然看起來不體面,但本質上是一件善事,長遠來看,也不失為一樁美談。方家便隨他去。
方佲在過去不久的冬天,才滿了十六歲,發(fā)包子這件事滿打滿算,已經進行了兩年,月月如此,但凡是個河里郡的乞丐,沒有不知道這件大好事的,而且還有的從隔壁郡縣慕名而來。
方佲盡量保證當天趕到的每一位乞丐和吃了上頓愁下頓的窮人都能發(fā)到至少一個包子。
乞丐們給方佲封了個神號,叫“包子仙人”。有的乞丐過于饑餓的時候,會對“包子仙人”祈禱,求他快快再次顯圣。
我到了河里郡快有半月,幾乎每天都能聽到乞丐們叨叨“包子仙人”,今天總算見到仙人真身了。
別的不說,模樣倒的確挺像個仙人。
仙人拿著兩個包子向我走了過來,叫了聲“姐姐”。
我睜開眼睛看向這個年紀不大的仙人。近看來,還要齒幼些,若不是聽說了他今年已經是將要十七歲的年紀,我會以為他只有十五歲。
唇紅齒白、膚容勝雪的漂亮模樣,包子仙人沖我露出一副干凈好看的笑:“我看姐姐你還沒有拿到包子,這兩個給你?!?p> “那幾個男乞丐都只有一個,我怎么有兩個?”
我沒有伸手接,反是問道。
方佲清透的目光注視了我一下,微笑:“我原本想姐姐都沒有力氣走過來拿包子,定是比旁的人更餓些,而且姐姐的目光看到我,想是需要我的幫助,不過如今看來,姐姐是精神得恨,沒看上我的包子呢?!?p> 我與他四目對視,很難說清在彼此眼中看見了些什么,我有了那么一些笑意:“包子是沒太看上,但人看起來還不錯?!?p> 方佲怔然了一下,隨即眼眸笑得更彎了:“姐姐該不會是想吃了我吧?”
這包子仙人年輕面少,端的一身仙風,這樣笑起來卻露出了一雙狐兒似的眼,略顯了幾分妖氣。
我斜倚在街邊,他拿著包子過來跟我說話,在我面前半蹲下來,鬢邊兩縷發(fā)亦隨著垂了下來,被初春的冷風牽著搖繞。
我看清他那雙清透的狐兒眼里映出的衣衫褸破的我,乍一看是個女乞丐樣子,細細看,那份安然若定卻不是尋常乞丐同有的。
我稍坐起來,屈指夾住了他左耳邊那縷發(fā),不避諱盯著他的眼睛說:“你可想清你這樣說話可能付出的代價。”
他還是那樣一副清白干凈的微笑貌,任我捻著他的發(fā),將話往更危險的地方遞:“姐姐今晚會來找我嗎?”
我看了他一會兒,手指放開了他的發(fā),倚了回去:“在我來之前,給我準備一桶熱水,我要洗澡。”
他溫和地笑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