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驚歸
我離家不到三月,聽說馮家堡被魔宮覆滅。
我問說話那人,是哪個馮家堡。
說話那人嘆息,陳國境內(nèi),能有幾個馮家堡,自然是云州馮家堡。聽說現(xiàn)在魔宮還在滿江湖張榜,懸賞緝殺馮家堡堡主的獨(dú)女馮蓁慧。
我抓了說話那人衣襟,體內(nèi)真氣不覺涌出,吹得衣衫無風(fēng)自動,頭發(fā)飛張:“你在撒謊!你為什么要撒謊?”
那人原也是個武功不弱的江湖人,被我揪緊衣襟拎起,動彈不得,才察覺我一個看起來年紀(jì)輕輕的女子,武功于他而言竟是深不可測。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憋屈回道:“是啊,姑娘,我為什么要撒謊?這種事情我有什么可撒謊的呀!姑娘若實(shí)在不信,我來的城中,已經(jīng)張貼了魔宮的懸賞緝殺榜,就在三十里外,姑娘大可自己去看?!?p> 我丟開說話那人,騎著馬奔到三十里外的縣城,見城門口張貼了一張人頭榜,榜上畫了一個女子,模樣年輕,神容驍敢,與我七分仿像。剩下三分,是黑白墨畫與真人的差距。
我身在馬上盯著那畫像,圍觀的人眾逐漸看向我,竊竊私語。
我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路朝著千里外云州的方向狂奔。
偶爾察覺身后有人在追趕,我一律不顧,策著我的千里馬駒,一刻不歇,于翌日傍晚趕回到馮家堡。
所見,不是我記憶中的家,是一片殘壁焦土。沒有我娘、我爹,沒有于光。沒有一個熟悉的人。什么都沒有,仿佛是來錯了地方。
我站在院墻里,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連某種巨大的悲傷,也沒有著落。
我看見屋檐下的石板上,還有殘存的血跡。我伸手抹了抹,抹不掉了。
一個白色的身影降落在我身后,似乎已經(jīng)在附近等了很久,我觸著石板,沒有回頭。
“慧慧……”我的九師弟溫珣語聲發(fā)澀,“不能久留?!?p> “告訴我,”我的聲音比溫珣平靜,“發(fā)生了什么?”
“慧慧,魔宮的人在附近布下了埋伏,就是為了等你回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我們要先離開這里再說?!睖孬懙穆曇魸恢校瑤е┘逼?。
我的手離開石板,我站了起來。
我望了望滿目燒焦的殘垣斷壁,道:“這是我的家吧。”
“我娘,我爹,和于光,都死了,是真的?”
大概是我看起來太過無悲無喜,不泣,也不笑,反倒叫人看了更擔(dān)憂。
溫珣聲音半顫地緊緊看著我:“慧慧……”
我對他說:“走吧,去找個可以說話的地方,你跟我好好說說,我的家,是怎么變成這樣的?!?p> 溫珣艱聲說:“……好?!?p> 他大概想過我可能會失狂,卻沒想到我平靜得像個過路人。
我問他:“你身邊帶了幾個人?”
溫珣答:“四個?!?p>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一路回來,我的馬在門口停下的時候,就死了,請你安排兩個人,去幫我把馬厚葬?!?p> 溫珣:“你的馬……難道是?”
我道:“是樂天?!?p> 樂天是我十三歲那年,在野馬群中馴服的一匹棗紅駿馬,在被我?guī)Щ伛T家堡后,三天見不到我一面會絕食,我于是常常親自喂它,天氣好的時候,就會帶它出城跑玩兩圈,后面跟著一伙師妹師弟,卻是想摸它一下它都不樂意。
我和溫珣離開馮家堡,后面有試圖靠近的追兵,沒有能跟上我和溫珣的腳程。
溫珣在城外十里亭備了馬匹,天色已晚,鄰城有天山溫氏的據(jù)點(diǎn),快馬跑了幾個時辰,將馬匹交給溫珣的手下。
溫珣領(lǐng)我穿行密道,小半個時辰后,從一座宅邸的墻壁中走出來。
入夜的宅邸因我二人的到來,很快通明燈火。
溫珣令人洗盞烹茶,擺上瓜果小食,又令人燒熱水,備用洗漱。天山溫氏人好穿白衣,白衣不耐污,是以溫氏人均沾點(diǎn)潔癖。
溫珣吩咐好了事情,才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看我。
我沒有開口,他知道我在等什么。
“慧慧,你趕回的一路上,肯定都沒來得及吃東西,先吃點(diǎn)?!睖孬憣⑵腿撕芸於松蟻淼墓瞎∈常沂诌叿?。
“我不餓?!蔽铱粗?p> 溫珣也算是了解我的。他屏退了所有人。開始與我講半個月前發(fā)生在馮家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