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法避免
姜潛來到2號放映室門前。
保險起見，他再次端詳起門旁懸掛的海報：
深藍背景下，一個巨大的旋渦位于中心，一艘白船由外向內(nèi)駛?cè)胄郎u，船頭直抵著旋渦中心。
“大片的深藍色背景，給人的感受是悲傷和壓抑；巨大的旋渦看久了很容易讓人深陷，而白船仿佛是某種打破局面的存在?！?p> 姜潛試圖通過解讀海報，獲取一些有幫助的信息。
隨后，他做好準備，推開了2號放映室的門……
眼前情景令姜潛有些詫異。
門開了，又仿佛沒有完全打開。
眼前這扇門像是被水波般的屏障封閉了，又或者整間屋子都已經(jīng)被水填滿，依賴某種力量才沒有讓水從門口傾瀉而出。
總之要想進到屋里，姜潛必須要穿過這“水簾洞”了。
【提示：你在走廊逗留即將超時，請盡快行動】
“好吧，我只是個普通人類，沒有長時間潛水的本事，這副本應(yīng)該不至于明目張膽的淹死我?！?p> 姜潛毅然走入藍色屏障，進入房間……
天地一陣倒旋。
副本提示遙遙傳來：
【即將進入觀影環(huán)節(jié)】
【影片《抉擇》根據(jù)試煉者真實經(jīng)歷改編，你將本色出演本片，獲得身臨其境的巔峰體驗】
【請找出始作俑者，阻止一切悲劇的發(fā)生】
【Scene 1-Action！】
……
當(dāng)姜潛的視線再度清晰起來，他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的母親溫晗。
“阿潛，愣著干什么，來幫忙??！”
母親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鵝蛋臉，魚尾辮，喜歡戴寬檐帽，穿碎花長裙。
她正跪在野餐墊上，鋪開水果和點心。
公園野餐。
遠處，父親姜雪松，和討厭的姜揚正在草地上玩兒飛盤。
姜雪松面容英俊，身材矯健，他穿著深藍色的運動服，在綠地上奔跑起來爆發(fā)力十足。
姜潛的目光追隨著已故的、奔跑中的父親，內(nèi)心的茫然多過于感慨。
父親在世時是一位敬業(yè)的地質(zhì)學(xué)家，常年隨科考隊遠行勘探，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無法與妻兒共處。
出事的那年，父親好不容易抽出整塊的時間，帶著正值暑假的兩兄弟，和自由職業(yè)性質(zhì)的母親，一家人選在有山有水的避暑勝地游玩。
其實姜潛有想過，這副本會拿他父親做文章。
連殺兄的圈套都敢做，這副本還有底線可言么？
只是當(dāng)這件事真發(fā)生時，姜潛的感受比他預(yù)想中要“強烈”。
“他們是我最親密的家人，現(xiàn)在卻都與我漸行漸遠?！苯獫摲路鹇牭搅俗约旱男穆?，并為此感到驚訝。
這種悵然若失的情緒，是他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感受了。
“阿潛？喂……”母親略顯無奈地朝姜潛伸出手，“給我吧，已經(jīng)都擺好了~”
姜潛怔了一下。
剛才光顧著看父親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正握著一把水果刀。
姜潛順勢將水果刀遞給了母親。
“真是的，就知道盯著你爸和你哥看，也不來幫媽媽一把?！蹦赣H佯作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接著，她抬頭望向天際。
“呀，變天了？”
姜潛順著母親的目光望去，不知何時，烏云已經(jīng)飄過他們的頭頂。
公園的上空，半邊天陽光明媚，半邊天鉛云壓城。
姜潛警覺起來。
他的父親當(dāng)年死于自駕游途中，暴雨和洪水災(zāi)害。
母子三人作為幸存者，都受到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反應(yīng)的影響，無法憶起當(dāng)時的細節(jié)。
姜潛的超憶天賦，也是從那次事故的腦損傷后才產(chǎn)生的，此前包括事故發(fā)生的過程，他幾乎沒留下印象。
“看來是有雨。阿潛，你去叫爸爸和哥哥回來。我給向?qū)Т騻€電話問問情況，看下午還能不能出車去古城?！?p> 說著，溫晗已經(jīng)開始撥電話了。
姜潛卻只站在原地，觀察母親打電話過程中的反應(yīng)。
我的目的是找出悲劇的始作俑者，阻止悲劇的發(fā)生……假設(shè)“悲劇”指的就是當(dāng)年的事故，那么下午的出行無疑就是悲劇的開始。
只見溫晗拿著手機微笑著說了幾句話后，倏然松了口氣，愉悅地掛斷電話，自言自語道：“還好，只是陰天而已。”
這意味著下午的行程照舊……
“咦，阿潛，你怎么還沒去叫他們？你今天有點不對啊……”母親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擔(dān)憂和疑惑，“不舒服嗎？”
姜潛順勢蹲下身，捂著額頭：“媽，我好難受，可能是中暑了……”
“??？”溫晗臉上擔(dān)憂更甚，連忙蹲下來伸手摸姜潛的額頭，口中喃喃，“體溫正常，都哪里難受，告訴媽媽好不好？”
姜潛裝出病懨懨的姿態(tài)：“頭暈，惡心，走不動?！?p> “來，先坐下，喝點果汁緩一緩。”溫晗一邊說，一邊給姜潛喂飲料，用手帕擦拭姜潛額角的汗水。
應(yīng)對中暑的第一方案是補充水分，果汁是淡糖水，可以起到很好的緩解效果。
“媽，我想躺著，睡一覺?！?p> “嗯嗯，那下午的計劃就得改明天了，沒事沒事，我兒子身體最重要?！?p> “謝謝媽。”
“傻瓜，跟媽說什么謝啊，還不舒服嗎？媽媽去車里拿下藿香正氣水，等你好點了，就讓爸爸送我們回酒店?！?p> “嗯還好……”姜潛看著溫晗，依舊口是心非。
這個幻象造就的母親，在副本里對他表現(xiàn)出的關(guān)心垂問，比現(xiàn)實中母親一年到頭對他的問候還要多。
隨后，在母親的招呼下，父親和姜揚回到了姜潛身邊。
母親則匆匆去私家車里拿藥了。
“什么，我弟中暑了？這么不中用啊！”姜揚表現(xiàn)得有點幸災(zāi)樂禍。
被姜雪松一個爆栗教做人：“老子還在這兒呢，少擠兌你弟！”
“哎喲！老爸！”姜揚吃痛。
該啊，讓你欠……這回輪到姜潛幸災(zāi)樂禍了。
正值三人其樂融融時，背后轟然一聲巨響！
姜雪松和姜揚循聲望去，姜潛則激靈一下從野餐墊上挺身而起，三人視線交匯處，是一輛失控沖出綠化帶的貨車！
而貨車的前方，頂著一輛私家車……
這輛不幸的私家車，已被撞得沿途翻滾，碾焦了一片綠地。
“溫晗！”
“媽媽……媽！”
姜雪松和姜揚不顧一切地沖過去！
姜潛也起身跟著父親和哥哥，拼命向私家車跑去，隔著老遠，姜潛已經(jīng)看到車內(nèi)血肉模糊的景象……
他停下腳步，胸膛如遭重擊。
下一刻，天地倒旋。
【即將進入觀影環(huán)節(jié)】
【影片《抉擇》根據(jù)試煉者真實經(jīng)歷改編，你將本色出演本片，獲得身臨其境的巔峰體驗】
【請找出始作俑者，阻止一切悲劇的發(fā)生】
【Scene 2-Action！】
……
同樣的提示，同樣的場景。
姜潛的心臟還在擂鼓。
活生生的溫晗又在眼前笑容滿面：“阿潛，愣著干什么，來幫忙??！”
“哦…”姜潛伸手將水果刀放在野餐墊上，過去幫母親擺放蛋糕和碟子。
一切重頭開始，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么，這部分記憶本來就不完整，我卻想憑借攪黃出行計劃來規(guī)避禍端，副本不會讓我這么輕易過關(guān)的……姜潛心道。
身旁，母親抬頭望向天空。
目露憂慮：“看來是有雨。阿潛，你去叫爸爸和哥哥回來。我得給向?qū)Т騻€電話問問情況，看下午還能不能出車去古城?！?p> 又是重復(fù)的劇情。
這次，姜潛沒有再上演什么中暑戲碼。
他老老實實去叫姜雪松和姜揚回來，等一家人聚齊在野餐墊前，溫晗也放下了電話，她釋然地宣布：
“下午行程不變！”
“太好了！”姜揚激動起來，“飛盤真沒意思，我要出去玩兒！”
一家人邊聊邊享用點心。
姜潛的注意力卻在停車場方向：
剛才那場車禍，還會照常發(fā)生么？
如果這次車禍沒有發(fā)生，則大概率意味著我的個人選擇，會直接觸發(fā)劇情的粗暴反饋；
反之，如果車禍照常發(fā)生，則意味著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這場“事故”是個純粹的意外，與任何人在此間的行為舉動無關(guān)，不管我做出任何反應(yīng)它都會發(fā)生；
第二種可能，就是被觸發(fā)的“事故”，會從上個場景延續(xù)到下一個場景……
前者倒還好，若是第二種可能，則意味著每次“Action”的提示，都將帶來新要素的疊加，而如果這個要素是負面的、災(zāi)難性的，那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麻煩、糟糕。
在姜潛思考的過程里，一聲轟然巨響劃破公園安逸休閑的氛圍。
失控的貨車頂著一輛私家車沖出了綠化帶，沿草坪翻滾，碾焦了一片綠草。
一家人循聲望去，姜揚率先罵了聲“艸！”
姜雪松和溫晗同時起身，表情驚詫地目視著本次事故的受害者——他們家的車，報廢了！
姜潛沉默以對。
該發(fā)生的還是會發(fā)生。
至于這是一次純粹的“意外”，還是疊加而來的“要素”，還需要更多的測試才能判斷。
姜潛非常明確，當(dāng)下發(fā)生的一切，都與現(xiàn)實無關(guān)，無論是父親、母親、姜揚，乃至財產(chǎn)，都不是真實的。
他們只是配合副本的“工具人”。
但真的有必要繼續(xù)測試下去嗎？
究竟能有幾次“重來”的機會可供他完成測試得出判斷，最終尋求到穩(wěn)妥的解決方案呢？
答案是未知。
指不定下一次就狗帶了。
等等，我的目的是“請找出始作俑者，阻止一切悲劇的發(fā)生”。目前看來，車禍若未涉及我的家人，對我來說就不算悲劇……姜潛回歸源頭梳理線索，開始醞釀新計劃。
……
天空陰云蔽日。
當(dāng)所有人都圍繞“車禍”事件操心時，姜潛隨波逐流，留心著他所關(guān)切的信息。
這起車禍源自新司機酒駕，目前肇事者已經(jīng)被治安部門帶走。
剩下的是聯(lián)系保險公司，定損、理賠的問題，處理完這些事，一家人搭乘出租車返回酒店。
沒了車，自駕去古城的出行計劃眼看就要取消。
然而……
“啊~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酒店宅兩天？”聽說出行計劃取消，姜揚挺不高興。
你可閉嘴吧，災(zāi)星……姜潛腹誹，用后腦勺白了姜揚一眼。
這時，只聽聞副駕座上的父親笑得一臉輕松道：“我剛才問了一下，這附近有租車的地方，咱們隨時可以出發(fā)。”
姜潛當(dāng)即就服了他老爹的辦事效率。
為了能讓妻兒在難得的團聚中享有優(yōu)質(zhì)的游樂體驗，老爹還是很舍得下血本的。
所以他不能再沉默了。
當(dāng)下斟酌著開口道：“爸，今天發(fā)生這么多事兒，你和媽媽也累壞了，不如我們先修整一天再做計劃呢？”
姜雪松想了想：“也可以，今天確實耽擱了不少時間?！?p> “啊~”姜揚十分不悅地盯視弟弟。
姜潛直接無視了他。
“你們是要去游古城吧？哎呀，明天夜間有大雨?。 彼緳C師傅多嘴道，“今天過去，在古城住一宿，明天中午之前回程，剛好能……”
看這位司機手舞足蹈的樣子，姜潛頓時緊張起來：“師傅，您慢開！”
話還沒說完，前方橙光一閃！
出租車被一輛超速行駛的摩托帶偏，分神兒的司機反應(yīng)過來，猛打方向盤，卻沒能控制住車身的平衡，被后面的公交車懟了上來……
當(dāng)是時，前排安全氣囊噴射，擠在后排沒有系安全帶的母子三人被重重拋飛、撞擊車內(nèi)壁。
劇烈的感官刺激下，姜潛的意識模糊，再次聽到了熟悉的提示音：
【即將進入觀影環(huán)節(jié)】
【影片《抉擇》根據(jù)試煉者真實經(jīng)歷改編，你將本色出演本片，獲得身臨其境的巔峰體驗】
【請找出始作俑者，阻止一切悲劇的發(fā)生】
【Scene 3-Action！】
……
猛地睜開眼！
渾身疼痛還未散去的姜潛大口地吸著氣。
他握著手中的水果刀，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正迎上母親溫晗熟悉的笑容：
“阿潛，愣著干什么，來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