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p> ……
……
江南水鄉(xiāng),秦淮河畔,晨光熹微。河面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岸邊的廖花葦葉迎著風(fēng),低伏下身子。不遠(yuǎn)處有一座素凈雅致的樓閣,直直地立在那里。在迷蒙的霧中,透著朦朧的美。突然,霧中傳來幾聲琴音,不成曲調(diào)。隨后又是一陣靜默。
這樓閣共有三層,此時在第二層,一扇對著河面的軒窗,打開了來。只見推開窗的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長裙的女子。她迎著逐漸散去的霧氣,抬頭對著那顆太陽笑了一下。之后,這白裙女子轉(zhuǎn)身走了幾步,來到一錦席前坐下,只見錦席前的桌上,正好是放著一張瑤琴。
女子坐下后,一雙纖纖玉手落在琴面上,白嫩纖細(xì)的蔥指撥動琴弦,隨即一陣溫柔婉轉(zhuǎn)的琴聲響起,打破了河面上的靜默,在清晨里越傳越遠(yuǎn)。
一曲奏罷,白裙女子起身舒展了一下。這時候,門外響起幾下叩門聲。白裙女子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門邊站著一位穿著藍(lán)色及膝女裙的侍女。叩門聲響起后,這侍女朝著門外柔聲問道:“誰啊?”
門外站著一位身穿紫金色長袍的青年,正是前幾日在花家談事的曲蘭君。聽到那侍女的柔聲詢問,他嘴角含笑道:“小梅,是我。”
門內(nèi)那穿著藍(lán)色女裙的侍女叫小梅,聽到門外曲蘭君的回答,小梅自然是打開門,迎曲蘭君進(jìn)來了。一打開門,小梅對著曲蘭君行了個萬福禮,恭聲問好道:“少爺好。”
曲蘭君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視線繞過小梅,看向白裙女子,對著白裙女子說道:“零落,幾日不見,你怎么瘦了!”
白裙女子名叫蘇零落,聽到曲蘭君的話,莞爾一笑,隨后溫婉地說道:“蘭君,你回來了?!?p> 曲蘭君點(diǎn)點(diǎn)頭,走進(jìn)房間,嘴里同時說道:“這次去花家談事很順利,花叔和我們家是故交,過去說幾句就是了。只是這幾天車馬勞頓,倒是頗為想念零落你的琴音了?!闭f完,曲蘭君找好一卷錦席,坐了下來。
蘇零落聞言,嫣然一笑,隨后又是坐下來,玉手落在琴面上,蔥指撥動琴弦,隨即一陣舒緩靜心的琴聲在屋內(nèi)回蕩著。而曲蘭君也是閉眼享受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琴聲停了下來,曲蘭君睜開眼,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后他開口說道:“零落,今天是冬至,我?guī)愠鋈ス涔浒?!”蘇零落頷首微笑道:“好啊!”隨后,蘇零落站起身來,和曲蘭君一起往房間外走。至于小梅,身為侍女的她,自然是跟在二人后面,接著關(guān)好門,朝樓下走。
此時還是清晨時分,這座樓閣雖是開門做生意的,可底樓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人來,顯得比較空閑。曲蘭君三人順著樓梯走下來,立馬是有兩個小廝迎了上來,對著曲蘭君三人拱手說道:“少東家,蘇小姐,小梅姑娘,馬車在外面候著呢!,三位請?!鼻m君三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繼續(xù)往前走,走出樓閣,看見了停在外面的兩輛馬車。
兩輛馬車一輛呈紫金色,是曲蘭君的;另一輛呈月白色,應(yīng)該是要載蘇零落和小梅的。接著,曲蘭君三人分別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上的馬車夫照例詢問了一下三人是否坐好,隨后兩名馬車夫也就提起韁繩,駕車向前,緩緩駛著。
馬蹄聲在街道上響起,車也沿著街道,漸行漸遠(yuǎn)。這時候,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寂靜的街上逐漸升起了應(yīng)有的煙火氣。曲蘭君坐在馬車內(nèi),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賣吆喝聲。
又是行了一會,兩輛馬車在一處店鋪前先后停了下來。兩名馬車夫轉(zhuǎn)過頭,對著車廂里的曲蘭君三人說道:“少爺,地方到了?!?,“蘇小姐,小梅姑娘,到地方了?!?p> 這時的小梅掀開車簾,蘇零落正要下車,抬頭看了看這家店鋪,只見牌匾上清晰可見地刻著三個大字,荊邑壺。
蘇零落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的紫金色馬車。此時的曲蘭君已經(jīng)下了車,站在馬車前。蘇零落向曲蘭君問道:“蘭君,你是要買茶壺嗎?”
曲蘭君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又搖了搖頭,對蘇零落回道:“我是要買茶壺,不過不是給我自己買的,而是給零落你買的?!?p> 蘇零落笑靨如花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下?!?p> 曲蘭君也是溫和一笑道:“放心,不會讓零落你失望的。”聽后,蘇零落嫣然一笑,走下馬車,而小梅緊緊地跟在一旁。
曲蘭君讓兩名馬車夫在外面候著,自己則帶著蘇零落和小梅走了進(jìn)去。
……
……
今年北方的冬至和往年一樣,依舊是那么冷。作為大夏皇朝的中樞之地,昨夜的京都下了一場雪。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不過在郊外,一處頗為廣闊的空地上,卻是絲毫沒有見到白雪的痕跡。
這廣闊的空地上,立著一座大概有三丈高的祭壇,這時候祭壇最上方上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面容堅(jiān)毅,身著暗金色袞服,身姿挺立,淵渟岳峙。女的丹眉鳳眼,鳳冠霞帔,儀態(tài)端莊,恬靜嫻雅。
而在祭壇下井然有序地站著一群人,穿著黑色官袍的,站在人群最前面,離祭壇最近,但也最少;然后是穿緋色的次之,不過這人數(shù)卻是比穿黑色官袍的多一些;最后是穿綠色官袍的,站在人群末尾,離祭壇最遠(yuǎn),只比穿黑色官袍的多了幾個。
穿著三種不同顏色官袍的人,穿同一種顏色官袍的站在一起,和不同的顏色隔開,顯得涇渭分明。
這是一次祭天典儀,祭壇上站著的一男一女,是大夏皇朝的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
……
隨著時間的過去,祭天典儀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步。身穿暗金色袞服的大夏皇帝陛下,從袖中取出一張黃紙,上面百余字的墨跡,寫成一篇祭辭,皇帝陛下照著這墨跡,念了出來:“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fēng)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維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
薄薄之土。承天之神。興甘風(fēng)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寧。維予一人某敬拜下土之靈。”
皇帝陛下念完后,將黃紙扔入前方的鼎中,沒過一會兒,鼎中的黃紙卻是無火自燃。隨即在鼎中升騰起一抹火光。
祭天典儀結(jié)束,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攜手走下祭臺,離開了這片空地。二人坐上停在空地外的鑾駕,起駕回宮了。
留在空地上的一眾大臣,看著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的鑾駕駛?cè)ズ?,一個個地轉(zhuǎn)身離開了。不過這一眾大臣離開也是有次序的,先是穿著黑色官袍的離開,接著是穿緋色官袍的,最后才是穿綠色官袍的。
一眾官員離開廣場后,郊外也是響起了陣陣馬蹄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在廣袤的田野間顯得格外響亮。
……
……
在京都城內(nèi),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遇到熟人,熱情地打個招呼,閑聊了幾句,而話題也是離不開這冬至佳節(jié)。比方說,“去肉鋪買肉,回家做餡包餛飩”。
在這條正冒著煙火氣的街道上,一座三層高的樓閣坐落于此,而在此時,這座通體烏黑的樓閣里,有八人聚在一起,正在開會。他們當(dāng)中有男有女,剛從祭天典儀上回來。
每年冬至,大夏都會舉行一次祭天典儀,而他們每次都在那片空地上,但歷來都沒有參加進(jìn)祭天典儀里。只是在一旁守著,做著他們應(yīng)該做的事。
而在祭天典儀結(jié)束,他們做完自己的事后,會回到這座樓閣里,聚在一起,開個例會。
可是在今年,在這個與往常并無二致的冬至例會上,卻發(fā)生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
本來九人聚在最頂層的一間房間內(nèi),跪坐在錦席上,九張錦席圍成一個三角形,每邊各有四張,中間圍出一塊空地。
九人開始舉行例會,可突然間,這塊空地上卻是白光一閃,突兀地出現(xiàn)一封信。這封突然出現(xiàn)的信,一下子是吸引住了眾人的視線。九人俱是看著這封信。感受到這封信四溢出來的氣息,眾人看著這封信的眼神里,無不閃過一抹精光。
就在眾人眼光灼灼之際,一位戴著幞頭,鶴發(fā)童顏的老者說道:“諸位,如此這般看著,始終不出結(jié)果,怕是不妥,不如我們打開來,看看風(fēng)老給我們寫了什么?!逼溆喟巳寺牭美险咚?,都是點(diǎn)頭應(yīng)下??磥砥溆喟巳硕己苄欧@位老者。
隨后,這位老者對著這封信劍指一勾,這信便升了起來,飄到老者面前。老者抓住信,恭敬地從信下方請出信紙,然后將其扔向空中。
信懸在空中,信上的內(nèi)容清晰可見,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只見信上寫到,“諸位好久不見。
吾知今日冬至,諸位齊聚之日。吾有一事相告,寫信來此,打擾之處,望諸位海涵。
吾有一孫,隨吾隱居于十萬大山中,前段時間,吾讓其出山就學(xué)?,F(xiàn)吾孫就讀于南海書院。”
這封信到此結(jié)束了,頗為簡單的內(nèi)容,可九人看完后,卻是默契地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次冬至例會的議題,就是風(fēng)老的這一封信。
“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明面上只是蕩起陣陣漣漪,暗地里卻驚起一灘鷗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