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即事十二解
宋·楊萬里
傱教節(jié)序暗相催,歷日塵生懶看來。
卻是石榴知立夏,年年此日一花開。
傱(song,三聲)
清明那日長孫悅昏迷許久,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會哭一會笑。寧重陽見她這種情況,連忙讓人醫(yī)治。星樓的醫(yī)者一連幾天守在她房前,幾十碗湯藥下肚,長孫悅情況漸漸穩(wěn)定,卻再也沒有離開屋子,不管是寧重陽來叫她見安王尚永清,又或是沈修明的師弟師妹們在外面責罵她,她都不曾出門一步。
她的包裹在回星樓的時候就讓寧重陽拿走了,不過長孫悅不在乎,她帶著東西逃跑的時候曾無意間看過師父交給她的東西,是一塊完整的白玉虎符。沈修明祭祀大典之后總是忙碌,或許就是因為這個。
權(quán)力總是閃耀光輝,光輝之下卻是森森白骨。
初夏時節(jié)偶有雷雨,每到此時,長孫悅都會坐在靠近窗戶的書桌旁靜靜聽著外面雨落屋檐的敲擊聲。
安王尚永清她是聽說過的,在皇宮的那兩個侍衛(wèi)就曾談?wù)撨^,可長孫悅并不認識。細想自己到都城時間滿打滿算不到五個月,頂天也就四個月出頭,除去在皇宮待著的兩三個月,其余時間就是在都城吃喝玩樂,怎么可能認識身份尊貴的王爺。不過倒是在填倉祭祀的時候救過一個人,可那人又怎么會認識自己。
長孫悅想著,只覺得心煩意亂,起身便打算回床休息。怎料外面不知為何傳來腳步聲,她側(cè)耳細聽,是一個人在追另一個人。前者腳步穩(wěn)健,后者腳步虛浮慌亂,似乎體力不支了。
這種情況讓她想起那天逃亡的自己。那種無助感讓她下意識慌了心神,她快步走到門邊,拿起油紙傘就要出去救人,可當手碰到門,她又失去了推門的勇氣?!拔疫B師父都沒救回來…”
“救命!”一個聲音從外面?zhèn)鱽?,同時房門也被人拍的啪啪響,見屋里沒人回應(yīng),那人又去拍其他房門,而他后面追殺的人也趕了上來。情況緊急,長孫悅顧不得思考,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向外推開屋門,用傘攔住刺向那人的劍。劍身刺入傘柄,被死死卡在里面,長孫悅飛身上前,從衣袖中甩出幾根銀針,硬是將前來追殺的人逼退三米之外?!靶菢侵畠?nèi),豈容你肆意妄為?!?p> “暫且饒你一命?!弊窔⒌娜四樏珊诓?,看不見全臉,丟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轉(zhuǎn)身要走。長孫悅見狀,又甩出一根銀針想要解決他,卻被那人一個躲閃避開重要部分,扎進右側(cè)手臂逃走了。
眼看那人越走越遠,長孫悅剛想去追,卻被身后人突然的一聲“恩人”嚇的腿軟了。
“多謝恩人再次出手?!遍L孫悅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們見過?”
沒等他張口,長孫悅又道:“雨大了,去屋檐下吧。”
男人道了聲“多謝?!本透陂L孫悅身后要進屋,“停,你先站在這?!遍L孫悅進屋,將男人拒在屋外,從屋里搬出一張椅子,讓他在外面坐,并告訴他,等寧重陽來了再進來。
幸好是初夏時節(jié),即便是淋了雨,倒也不是很冷。等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寧重陽撐著油紙傘來到了院子里。
“咦?安王大人你怎么在這兒?”寧重陽加快腳步,走到長廊下收起傘一臉關(guān)切地問道。
“今早和你商討事情,把本王最愛的一把扇子丟在你那里忘記拿了,剛想來找你再商量一下,順便拿回扇子,結(jié)果被人追殺,幸好又遇見恩人,才算是逃了這一難?!?p> “恩人?”
“你認識?”長孫悅聽見外面動靜,收拾好衣物,背著包裹看著這兩個人。
“這位是安王尚永清…”
“眼熟,不記得了。”長孫悅擺擺手,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寧重陽?!胺块T壞了,這是剛才救他用的東西,勞煩寧主事幫我重新采購一些。”說罷,便背著包裹進了東廂房。
“這……恩人?”尚永清看著她一時不知所措,寧重陽倒是平靜許多,替她解釋道:“自從我那摯友離開,她性子便陰晴不定,如今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p> “無妨無妨,不過本王與主事所說之事,勞煩先生費心?!卑餐跗鹕硐胍x開,被寧重陽攔下?!巴鯛敳蝗缭诖诵菹⒁惶欤袢招菢浅隽舜说仁虑?,總要給王爺一個交代才是?!?p> “那就有勞了?!?p> “麻煩?!遍L孫悅在窗后聽他們莫名其妙的談話,只覺得心煩,暗自抱怨了一句就繼續(xù)收拾床鋪,躺在上面合衣而眠。
伴著雨聲入眠,總會讓人睡的更沉一些。待她再醒來時,雨已經(jīng)停了,將窗戶撐開,新鮮的泥土氣息讓她感到難得的舒暢和輕松。
“恩人醒了,可要吃些果子?”安王一手拿著呈放水果的琉璃盞,一手搖著紙扇,悠哉悠哉的往她這里走。
天邊落日向地上人間灑下點點金光,帶著水滴的水果占著夕陽一抹亮色,在琉璃盞的映襯之下倒顯得格外誘人。長孫悅雖不喜水果,但那盤子里水果樣子小巧誘人,讓她不禁想嘗試一下。安王見她眼睛盯著自己手里的水果,搖扇輕笑幾聲,將水果全部放在長孫悅手里。“嘗一下味道,要是好吃,本王再去取一些來。”
長孫悅從盤子里拿了一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慢慢品嘗。安王看她從一次一顆到一次幾顆,心里猜出大概,把自己屋里剩下的水果都拿了過來讓她嘗。
俗話講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長孫悅這又是吃又是收的,也不好意思老讓人家站在自己窗戶邊,便拍拍手拉開屋門讓他進來坐。
“多謝款待,不過師父常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又是給我又是送我的,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嗎?”長孫悅坐在圓桌旁邊,抱著一堆她沒看過的水果一會嘗嘗這個,一會兒啃一下那個,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他。
“沒啊,只是這些水果不合本王口味,想著送給恩人也是不錯的?!卑餐跽f著,又笑著額外強調(diào)一句,“鄉(xiāng)野市集可買不到這些!”
“怪不得我沒吃過!不過!你還是要有要求或許任務(wù)給我!要不然我就只能把水果還給你!”長孫悅此時也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舉止,櫻桃小嘴被水果塞的滿滿的,一句話嘟嘟囔囔說了兩年安王才聽清。
也不知安王當時是早就想好了,還是真的因為這幾句話臨時起意,只見他思索片刻,用扇子敲了一下手心,說道:“哎呀,那本王確實有一事要求助恩人,不知恩人可愿相助?”
“什么事情?”
“煩勞恩人保護本王安全。”
“吧嗒”一聲,一顆果粒從她手里掉到地上,而拿果粒的人像是被嚇到一樣一動不動,幾息之后,她吞下嘴里的果肉,清了清嗓子,說道:“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