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第二精神病醫(yī)院。

　　院長「里昂」站在玻璃隔離墻前，密切地注視著病房內(nèi)被捆綁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年輕人。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問站在他身邊的主治醫(yī)師林娜：“陳望情況怎么樣？”

　　“情況不太好。他仍然十分狂躁，剛剛他還差點把護士小王的脖子給扭斷了?！?p>　　“你去進去看看?！?p>　　“啊？那很危險啊——”

　　“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林娜拗不過院長，她只好進入病房。

　　但是沒想到，她才進去，陳望手上、腳上的銬子居然自動打開了！

　　林娜十二萬分驚恐地看著已經(jīng)坐起身來的陳望：“你、你冷靜點！我是醫(yī)生，我是來幫助你你的！”

　　陳望沒吭聲，他抄起床頭的水壺直接就撲了過去！

　　林娜哪里擋得住一個20歲出頭的小伙子的沖擊？

　　她根本就毫無抵抗之力，只是用驚恐的眼神盯著玻璃隔離墻外的院長大喊：“快讓他停下！救救我，院長救救我！”

　　噗??！

　　金屬水壺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林娜的頭上，血液飛濺，將純白的病房染得血腥一片。

　　林娜的腳蹬了蹬，顯然是斷了氣。

　　但陳望仍然狀若瘋狂，一下一下地砸著，直到林娜的頭被砸了個稀巴爛。

　　他用手在碎肉中摸索著，很快就摸到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光滑的水晶球。

　　他把球捧在手心，然后失魂落魄地苦笑了一聲：“果然?！?p>　　“果然什么？”里昂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送到病房中。

　　陳望嘆了口氣，“你們果然都不是人類?！?p>　　“那么，你自己呢，你是人類嗎？”

　　“我不知道?！?p>　　“如何判斷是不是人類？”

　　陳望沉默了片刻，然后張了張口，沒能回答得上來。

　　里昂繼續(xù)說道：“我聽警方說，你目睹了女朋友被暴徒砸碎了頭之后就精神失常了?！?p>　　“我是不是瘋了你最清楚?！标愅麌@了口氣，他踹了踹林娜的尸體，“你們把她回收了吧，我知道你們有她的備份。”

　　“死了就是死了。”里昂說，“法律不允許我們復(fù)活任何一個死去的生命。請回答我的問題，如何判斷是人類還是機器？”

　　“把腦袋砸開看看就知道了?！标愅掷锿兄騺淼礁綦x墻跟前，“你看，腦袋里有這個玩意的那就不是人類?！?p>　　“很久以前，你們?nèi)祟惏l(fā)明了一個測試，用來判斷AI是否有智慧?！崩锇赫f，“只要兩個和兩個以上的人類，無法區(qū)分跟他們對話的是AI還是人類，那么它就是有智慧的存在。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你是殺人了?！?p>　　“那又怎樣？我不在乎?！标愅⒅Ａγ娴睦锇海瑵M不在乎地微笑著，“你把我的腦袋打開，讓我看看，我是人還是機器?！?p>　　里昂抱著肩膀，也回以微笑：“你和你的女朋友安雯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十六歲時發(fā)展成戀人關(guān)系——你覺得她是人類嗎？”

　　陳望愣住了。

　　里昂繼續(xù)說著，“很可惜，如果按照你的理論，她不是人類。但是在情感上，你愿意相信她是人類?！?p>　　陳望仍然呆呆地站在他的對面，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里昂。

　　“你信念崩塌我是理解的，畢竟在「科隆」城之外，無盡的荒野上聳立著的無數(shù)金屬據(jù)點才是機械帝國「馬維」的領(lǐng)地，而這兒，是人類的世界，是人類最后的樂土以及庇護之地——這是你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p>　　里昂伸出手掌，貼在玻璃隔離墻上，“換句話問你：陳望，如果我愿意復(fù)活安雯，你接受嗎？她的心智會保留在死前的一刻——你說的沒錯，我們擁有她的心智的備份。”

　　陳望思緒紛亂。

　　接受嗎？他想接受，也希望再見到安雯。

　　但是復(fù)活的她還是原來的她嗎？

　　就算還是她，今后該怎么去面對一個機器女友？

　　陳望沉默著，很久很久。

　　甚至是里昂出走進病房之內(nèi)他都沒有察覺。

　　里昂站在陳望的身后開口說道：“你的內(nèi)心是不接受的。對吧？”

　　陳望扭過頭，看著里昂，點了點頭，“對。你究竟是誰，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目的？”

　　“我是站在整個人「人類」巔峰的5個人其中之一，我和其他四個被稱為O5議會?！崩锇和屏送蒲坨R，“你知道巴別塔嗎？”

　　“我想，你說的不是神話中的巴別塔?！?p>　　“當(dāng)然?！崩锇赫f，“如果要解開心中的疑問，你必須進入巴別塔的內(nèi)部。只要你抵達巴別塔，一切謎題都會被揭曉，包括你本身存在的意義和真相，包括這個世界的意義和真相?！?p>　　“這對我沒有意義?！标愅嘈?，“這個世界對我都沒有任何意義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妄?！?p>　　里昂拿出兩只小鏡子，一只遞給陳望，一只拿在自己的手里。

　　他說，“調(diào)整角度，用你的鏡子觀察我手里的鏡子?！?p>　　陳望拿起鏡子，看見里昂手中的鏡子正對著自己的后脖頸，上頭有個小小的數(shù)字紋身：09。

　　“除了你之外，跟你一樣擁有數(shù)字編號的人還有11個?！?p>　　里昂說，“你們是整個人類的希望，你們將是重新締造整個人類的先知——如果你不接受前往巴別塔的朝圣之旅，等待你的只有抹殺——我想，我已經(jīng)解答了你的一個疑問。”

　　陳望明白，他解答的疑問是：你是人類，跟你一樣的還有其他11個人。除了這12個人之外……

　　陳望嘆了口氣，“我接受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