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著左宗岐施為的小狐貍,就聽道這句話,下意識地一愣,顯然沒想到左宗岐會讓他放開這危險的陰穢之物。
但一愣之后還是立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一使火玉葫蘆。
便見那璀璨星火中沖著貘開出一條道路。
本就備受炙烤,劇烈掙扎中的木碑頓時慌不擇路,渾身上下涌出一股濃烈惡臭的地癸血。
往貘與左宗岐而去。
“你小心點!”
看著那地癸血翻涌,彌漫著陰穢之氣的木碑,小狐貍?cè)滩蛔√嵝蚜艘宦暋?p> 左宗岐當然也考慮到了這一環(huán)。
只見他另一只手忽的一抹后腰,便見一只通體無漏的石瓶豁然出現(xiàn)。
左宗岐手上浮現(xiàn)出紅塵靈光,這靈光中潛藏著絲絲縷縷的儺神靈光,那石瓶頓時漂浮而起。
看似通體無漏的石瓶中頓時彌漫出絲絲縷縷的云絮,這云絮上泛著淡淡的青白之色,渾身上下釋放著清淡素雅的氣息。
在左宗岐靈光之下,輕飄飄、慢悠悠的匯聚而起。
那木碑似乎是感受到了天敵一般,頓時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嚎,就想要橫飛而逃。
但左宗岐又豈會容它逃走,畢竟若左宗岐所料不差,這其中定然還有貘一半的靈存在其中。
若讓它就這么走了,那接下來的天青云液下落何處去問?
他連忙將儺神靈光融入青白云朵之中,只見一朵仿佛披著血色紗衣的濃密的烏云頓時脫穎而出。
飛快的將那木碑席卷。
濃厚的烏云之中,木碑之中發(fā)出一陣陣凄厲的哀嚎,但卻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就這樣被倒卷而回,猛地貼在貘的胸前。
頓時,左宗岐只感覺貘的體內(nèi)本已經(jīng)消散殆盡的陰氣鬼氣,瞬間暴動起來。
而恨意消退,暈死過去的貘獸形態(tài)的靈,也頓時醒了過來。
一雙腥紅的眼中猛地綻放出一絲迷茫,這是理智的光,但緊接著就被翻涌而來的恨意所壓制。
當即翻身而起,沖著木碑的方向,不斷沖擊著左宗岐的靈光大網(wǎng)。
左宗岐已然看見,那木碑與貘之間延伸出一道陰鬼之氣化作橋梁。
他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木碑、鬼魂、地癸血還有貘,這四者此刻已經(jīng)緊密的融合在了一起。
雖然不知這種融合的原因是什么,但確確實實的已經(jīng)發(fā)生。
而且在這樣的融合中,他還憑借著天青云液還有自己心中的恨意,使自己靈性在融合之初有一半得以保全,而沒有被無首鬼魂們的怨恨與地癸血中的陰穢之氣所徹底侵蝕。
甚至這一半的靈還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只是這一刻天青云液被左宗岐所得,而他心中恨意又為左宗岐所破。
便不可避免的走到了即將消亡的境地。
完全可以預想到,貘體內(nèi)這一半的靈若就這樣扎入木碑,與另一半已經(jīng)被地癸血與惡鬼們所侵蝕的靈融合。
只怕這裂成兩半的靈相融合之后,當場就會被吞噬殆盡。
但左宗岐卻絲毫沒有阻止之意,而是當即將那靈性大網(wǎng)撒開,任由那理智被壓制的貘獸舍棄軀體,往木碑狂奔而去。
他就是要讓貘的靈盡快合一!
沒了阻攔,只見那貘獸透過那陰鬼之氣化作的橋梁,飛快地跑向木碑之中。
那烏云鎮(zhèn)壓之下的墓碑頓時黑紫色靈光一閃。
原本溢出的地癸血盡數(shù)被收束其中,露出干凈的碑面,碑面之上刻著幾個黑紫色的大字:
“下溪村闔村之墓——罪人,貘立”
原來這正是貘給下溪村全體村民所立下的墓碑。
與此同時,這光潔的墓碑之上生出一股龐大的吸引力。
竟透過靈光血云將那一旁的藏著影影綽綽的無頭惡鬼的鬼霧引得異動連連。
見此左宗岐心中一動,頓時明白這時貘的靈融合到了關(guān)鍵時期,需要更多的力量相助。
雖不知是那一半靈在召喚鬼霧,但他并不打算攔截。
反而操縱著烏云給這披戴鬼霧蜂擁而來的鬼魂讓來一條道路。
而后一縷縷微不可查的云絮披上一層暗淡的紅光,隱入鬼霧,隨著鬼魂進入其中。
小狐貍此時卻并沒有時間關(guān)注這一幕,反而是不斷的聳動著鼻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左宗岐,或者說左宗岐手上的靈光。
此刻的墓碑之內(nèi),已經(jīng)到了最為關(guān)鍵的時候。
墓碑之內(nèi),是彌漫著無窮無盡的陰鬼之氣,陰鬼之氣中,黑紫色的粘稠血液從天空流淌向大地,再從大地慢慢流向天空,一道道血流仿佛一根根緩緩蠕動的天柱若隱若現(xiàn),濃密的陰鬼之氣中還透出詭異的黑紫色的光芒與惡臭的氣息。
一只只無首鬼影自四面八方將天地中央正在對抗的一人一獸齊齊圍住。
可以看見,那是一只目漏血光渾身恨意的貘獸與渾身上下陰穢之氣的人形之靈在相互廝殺。
一只只鬼魂之中彌散出濃密的陰鬼之氣,注入那貘獸體內(nèi),而那人影則是完全由地癸血所組成。
與此同時,一縷縷不起眼的紅色靈光,也隨著陰鬼之氣沒入貘獸體內(nèi),挑動著他的情緒,讓他不斷生出回憶。
而地癸血明顯強于鬼影,再加上左宗岐暗施手腳,隨著地癸血不斷侵蝕,那貘獸肉眼可見在不斷被撕碎,變小。
而貘獸被撕下來的碎片則是化作一幕幕場景不斷閃耀。
那是記憶、情感、理智。
碩大的天地之中,靜謐,沒有任何生響,唯有那一人一獸不時傳來一聲滿是野性的嘶吼,亦或滿是不甘的叫喊,在詭異的空間內(nèi)回蕩。
左宗岐看著那一幕幕場景變化,頓時明白,動手時機已到!
當即他手上靈光震蕩。
又從那石瓶中導出絲絲縷縷的云絮融入那朵血云之中,血云肉眼可見的不斷的濃厚,陰沉。
似乎都要滴出水來。
左宗岐面色鄭重,天青云液這等靈物他前也只是聽說過,如今還只是第一次見到,更是第一次使用。
若是之后真的要以這天青云液洗練血祭之氣,這便是一個很好的練習機會。
這是他愿意在此刻拿出天青云液救貘這個凡人的原因之一。
同時也是貘此刻的情況極為復雜,引起了他的興趣。
只見聽見左宗岐猛地一聲大喝,仿佛神靈張目,虛室生電,又好似驚蟄龍起,春雷炸響。
這一聲大喝帶著威嚴與喝令傳遍周邊,小狐貍被猛的驚醒,看著左宗岐的眼中滿是震驚。
墓碑之內(nèi)的空間也為之所動,正在廝殺融合的一人一獸猛然停下。
重重鬼影睜開乳目驚慌四望,陰穢的地癸血似是被這威嚴的喝聲嚇到。
而首當其沖的血色云朵之中,在這一聲大喝之下,頓時雷電齊生。
那本就濃厚欲滴的云朵,頓時嘩啦啦的下起了一陣瓢潑血雨。
天青云液混合著儺神靈光,在紅塵靈光的掩護之下,化作狂暴驟雨,傾倒在那木碑與貘的身軀之上。
墓碑之內(nèi),原本詭異碩大的空間頓時仿佛一棟為風雨所催的破房屋。
一滴,兩滴。
緊接著便是彷如天河倒灌一般。
天青云液隨著左宗岐口中雷霆般的神靈之語不斷傾瀉其中。
而后又在左宗岐儺神靈光的引導下,瘋狂洗刷著遍布其中的地癸血。
尤其是居于天地中央,那仿佛地癸血所組成的人形之靈。
只見云液瘋狂傾瀉,那幾乎已經(jīng)被地癸血所煉化的人形之靈,口中發(fā)出一聲聲慘叫,身上黑紫色的地癸血如同剝皮一般被一層層的撕裂下去,最終于與天青云液相互抵消,化作裊裊煙氣消失不見。
“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那在左宗岐雷音震懾之中恢復過來一點理智的貘獸,耳中響起這如雷音震蕩一般的話語。
當即撲上前去,撕咬開來。
而那人性之靈卻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在天青云液的沐浴之下,貘獸飛快的將人形之靈還有那些碎片吞噬一空。
而后在人獸之形間不斷輪轉(zhuǎn)。
見此,左宗岐當即明白,大事已成!
而關(guān)于天青云液的祭練他的心中也有了數(shù)。
便當即縱起儺神靈光將還在人獸之間不斷變化靈逼回貘體內(nèi),將天青云液一絲不留的卷走,獨留下受創(chuàng)的地癸血與眾多無首鬼魂在這空間之內(nèi),
“快,寶血!”
左宗岐猛然睜眼,對著小狐貍大喊一聲。
小狐貍聽見這聲也不猶豫,連忙拿出一罐豬妖寶血。
左宗岐戳開紙封,一手沾起一滴,另一手匯聚起一滴天青云液,雙手齊下,抹在那墓碑之上。
頓時就見那寶血上升騰起一股至剛至陽的氣血和一道至純至凈的云氣,伴隨著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
正是那些想要沖出墓碑的鬼魂和地癸血,被封印在了其中。
而后,左宗岐在操起一滴天青云液,灌入貘的體內(nèi)。
天青云液流轉(zhuǎn),頓時將他體內(nèi)那些殘留的屬于地癸血的陰穢之氣盡數(shù)殺死。
而后終于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你把他救活了?”
見此,小狐貍趕忙上來問道。
他仔細看了看,這人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體內(nèi)陰鬼之氣都沒盡數(shù)消散??梢稽c都不像是完好活過來的模樣。
左宗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小狐貍話語里戴上了一絲怒氣,抓耳撓腮,他最討厭別人故弄玄虛!
左宗岐背對著他,雙眼泛出黑色靈光,看透貘的體內(nèi)。
便見到此刻貘的靈陷入了沉睡之中,但他的身體卻在貘獸與人形之間不斷變化,而他原本已經(jīng)被陰鬼之氣侵蝕的油盡燈枯的身體,此刻也開始發(fā)生著某些異變。
“我能做的便是幫他脫離地癸血與鬼魂的侵蝕,而剩下的,還需要看他自己的造化?!?p> “若運氣好,這一遭活過來之后從此便是絕佳的鬼道種子。若運氣不好,便只有死了,當然你若是有心,有什么鬼道靈物可以給他喂一點,能幫助他蛻變?!?p> 說著,端起這一甕寶血,一邊灌向口中,一邊準備離去。
他想要的,都已經(jīng)得到了,而貘現(xiàn)在的情況也確實是左宗岐能夠做到最好的程度了。
畢竟經(jīng)過了那么多力量的侵染,接下來的他的靈如何變化,身體如何演化,已經(jīng)不是左宗岐能夠左右得了的了。
而且事情的原委,他也透過貘的記憶畫面以及他自己的觀察,弄了清楚。
那天青云液正是兇猿讓貘去他此前棲身的神廟中取來。
那神廟之下正是兇猿煉制地癸血的鬼窟,而天青云液便是鎮(zhèn)壓鬼窟的的關(guān)鍵之物。
這天青云液一旦被取走之后,那針對地下的鬼窟的鎮(zhèn)壓便會漸漸消失。
因此在貘跑出赤湖鎮(zhèn)之后,便看到了百鬼出世,陰氣籠鎮(zhèn),神廟癱倒的恐怖場景。
而左宗岐在乎的是貘記憶中,那百鬼出世之后,卻久久不愿離開。
按說那等地方應(yīng)該是這些鬼魂備受折磨之地,可他們卻不愿意離開。
而天青云液這等至純至凈之物又正好誕生于至陰至穢之地。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打算去探查一番。
所以,是時候該離開了。
就在這時,那小狐貍卻突然道:“你就是左宗岐吧?”
“嗯?!”
聽見這話,左宗岐心中頓時如五雷轟頂。
他正是認出了這小狐貍來自樂狐山,所以才在一開始便隱藏住自己的氣息,選擇在他們交戰(zhàn)的間隙偷偷溜走。
哪怕后來因為那天青云泥不得不出手,卻也以紅塵百相術(shù)種之力竭力隱藏自己儺神術(shù)種的力量。
而對于紅塵百相術(shù)種之力,他還是有信心的,絕不會被輕易看破,可現(xiàn)在……
他沒有去問小狐貍什么他是怎么認出之類的話,甚至連多余動作都沒有一個。
當即一個轉(zhuǎn)身,他的身上爆發(fā)出如神靈般莊嚴威勢,他的臉上猛然躍出九張?zhí)摶玫拿婺开b獰,滿是殺意的面孔,張開猙獰大口,猛地向小狐貍撕咬而去。
這些面孔人妖各不相同,發(fā)出各種詭異的嘶吼,還在挑動著小狐貍的情緒,正是紅塵百相術(shù)種中的殺伐之術(shù)。
左宗岐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那一戰(zhàn)之后,盲山大妖那些人定然會發(fā)布針對自己的通緝,因此他不敢賭。
狐貍被左宗岐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一般。
紅火大尾猛地掃動,一股熾熱火焰猛地冒出,但卻并無攻擊之意,只是攔在身前,將九張面目猙獰的面孔擋住。
與此同時,他的耳朵上亮起兩枚玄妙的符文,將那聲音隔絕在外。
見左宗岐步步逼近。
他急聲道:“我知道你被三王鬼谷和盲山聯(lián)合通緝,但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他們開出那點懸賞我可看不上!”
似乎是怕左宗岐不信,連忙大尾一掃,一張通緝令當即出現(xiàn)。
但見此,左宗岐卻并沒有絲毫的放松,大喝一聲:“將那通緝令扔過來!”
與此同時,他心中神靈之語默默念誦,一條金色鎖鏈上纏黑色靈光從他腳下緩緩深入地底,從地下往小狐貍而去。
小狐貍聞言,將那張通緝令扔了過來。
左宗岐打眼一看,便見其上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像,畫著自己面涂血色紋路的模樣。
畫像之下寫著:“三王鬼谷、盲山大妖聯(lián)合通緝,此人名叫左宗岐,身懷邪術(shù),生性邪魔,殺人屠妖無惡不作?!?p> “若有可提供其蹤跡者,一經(jīng)核實,可獎秘境級別術(shù)器五枚,秘境級別靈物十份?!?p> “有將其帶至簋街者,可選三王鬼谷或盲山大妖一者為師,或得大妖親結(jié)術(shù)器五枚!生死不論!”
下邊還掛著簋街的大印。
“好大的手筆啊?!弊笞卺挥傻觅潎@一聲。
僅僅發(fā)現(xiàn)蹤跡便又十份秘境級別靈物,五枚秘境級別術(shù)器。
若能將自己拿下,那從此以后就更是有了靠山、有了資源、有了傳承!
至于那什么術(shù)器,哪怕是結(jié)胎級別的術(shù)器,相對于拜師,左宗岐相信也不會有幾個人去選的。
不過小狐貍說他看不上這樣的懸賞,左宗岐倒是并不懷疑。
畢竟看著他那層出不窮的寶器,還有強橫的妖術(shù),再加上他身上傳給他莫名的危險感。
只怕盲山大妖自己都沒這么好的家底和靠山!
當即,左宗岐一揮手,那在火墻之上的已經(jīng)被燒得殘缺無比的九張面孔當即消散,化作彩色靈光回到左宗岐臉上的面具之中。
“既然沒有惡意,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左宗岐問道。
既然對方?jīng)]有惡意,卻依舊還要點破自己的身份,若非要當場拿下自己,那便是有事情了。
若是有事情,那便不用動手,左宗岐不由得松了口氣,見識到這小狐貍的富貴,若非迫不得已,他實在也不想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