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救他?”小狐貍語氣詫異。
同時將質(zhì)疑的目光投向左宗岐。
雖說自己確實是看不透他的遮掩,但是他身上所散發(fā)出的靈性波動已經(jīng)告訴自己,面前這人,頂多不會超過秘藏境。
最關(guān)鍵在于,祖母留在自己身上的手段也并未發(fā)出示警,更說明這人對自己夠不成威脅。
否則自己定然第一時間便動手將其抹殺。。
但左宗岐并未回答小狐貍的質(zhì)疑,只是拿過手中的陶甕,指尖冒出一縷紅色靈光,伸入泛著地癸血的惡臭都遮擋不住的馨香之氣的寶血之中。
紅色靈光之上散發(fā)出種種濃烈情緒交雜的紅塵氣息,匯入寶血之中游動攪拌。
這等濃烈的紅塵之氣是小狐貍從未見過的,讓他對這怪人一點信心,同時也忍不住心生好奇。
他剛想問,但看著左宗岐一臉的鄭重,還是識相的捂住了嘴巴。
而他所看不到的,在那泛著滾滾紅塵氣息的紅色靈光之中,隱藏著一縷與紅塵之氣相悖的滿是純凈自然氣息的黑色靈光。
一入寶血,那紅色靈光便消退,獨留下黑色儺神靈光在寶血之中不斷滾動。
沒用多久,左宗岐便忽的將靈光收回。
“怎么樣?你能救他嗎?”
見此,小狐貍連忙上前問道。
他本以為左宗岐是要以自身靈光改變這寶血,可是現(xiàn)在看左宗岐這么輕易便收回靈光,而那寶血之氣息卻并未有絲毫變化,不由得心聲疑竇,莫非他接下來還有什么別的動作?
當然能救,對貘此刻的狀況,左宗岐心中大概已經(jīng)有了點想法。
而且為了天青云液與手上的這甕寶血,他也必須要救!
“很好,應(yīng)該沒問題。”左宗岐只是回道。
“沒有下毒,氣息純凈,是補充氣血的不二寶物,能喝。”同時,他在心中暗暗補充道。
而后便見他手托陶甕,猛地張口一吸,便見那晶瑩寶血化作一道源流,盡數(shù)涌入左宗岐口中。
“嗝————”
寶血入腹,左宗岐只覺得一道熾熱而恢宏的氣息,都不用他的引導便飛快的融入他的血肉經(jīng)絡(luò)之中。
與此同時,他暗暗調(diào)動儺神符文,一點點的調(diào)動著身軀中僵硬頑固的的靈化之力。
但頑固的靈化之力并沒有被消磨掉,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氣血壓制住。
盡管如此,左宗岐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軀沉重重了不少。
那種渾身輕飄飄所帶來的不安感正一點點消退,讓他忍不住的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你在干嘛?!”
而站在一旁,剛打算左宗岐要如何救治貘的小狐貍見此,頓時呲出兩顆小小的犬牙,柔順的毛發(fā)炸起,大尾上飄蕩起赤色火焰往左宗岐而來,怒聲問道。
大有一副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要當場將他弄死的架勢。
“恢復實力,然后為他療傷,你不是都看到了嗎?”而左宗岐只是淡淡道。
他明白自己渾身氣息變化之明顯,小狐貍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而如此做,左宗岐也是無奈之舉,儺神符文雖然玄妙,能夠壓制靈化之力。
但他的神魂卻終究無法幫助他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再加上湊齊那凈化血祭氣息的靈材又不知還要多久。
更何況,根據(jù)剛才的觀察,以及他自己的一些猜想,大致已經(jīng)明白了眼前的貘是怎么一回事。
若真要解決他的問題,還需花費一番精力。
所以這寶血他自然是不能放過的。
也正是看出左宗岐氣息變化,小狐貍才這般憤怒。
自己拿來給人救命的靈物就這么被吞了下去!
他小臉上怒色不減,正想問話。
卻見左宗岐絲毫也不耽擱,忽視掉已經(jīng)漸漸稀薄的鬼霧,當即上前盤坐在貘的身旁。
他雙目微闔,神色肅穆,一只手輕輕撫在貘那蒼白消瘦的面孔之上,手掌間一道紅色靈光勃發(fā)而出,漫入那枯鬼般的面孔之中。
“你!”
見此,小狐貍憋屈。
左宗岐卻并未搭話,他自認看出了這小狐貍的本性,此刻他絕不會襲擊自己。
于是只是留了一份神念用作防備。
剩下大部分神志盡數(shù)沒入術(shù)種,隨著靈光涌入貘的體內(nèi)。
兩道靈光散發(fā)著截然不同的氣息,黑色靈光之上彌漫著純凈、自然地氣息,紅色靈光之上散發(fā)著龐雜情緒交織后的紅塵之氣。
但此刻,在左宗岐掌控之下,卻如兩條交織向前的游龍一般,顯得無比和諧。
隨著靈光不斷探尋貘的周身。
一具徹徹底底油盡燈枯的身體展現(xiàn)在左宗岐眼前,讓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他灰白的骨骼上沒有絲毫光澤,布滿蛛網(wǎng)一般的細密裂紋,貫穿周身的大筋現(xiàn)在就像是廢棄不知道多少年的弓弦,松弛腐朽,仿佛一扯就要斷絕。
他的一顆顆臟器都已經(jīng)萎縮成了一團,血液也凝固成黑紫之色,已經(jīng)不再流動,皮膚就像是一層失去了水分的布帛,輕輕一扯就能撕破,至于肉,他身上沒有肉了,破敗的皮膚就那么直接覆蓋在腐朽的骨頭之上。
而將這些東西接續(xù)起來的,則是濃郁的陰氣,絲絲縷縷的陰氣宛如經(jīng)脈一般,遍布他的體內(nèi)。
甚至化成另一副骨架,支撐著他的身軀活動。
很明顯,就是這陰氣侵蝕了他的肉體,而后陰氣做骨,撐起了這副軀殼。
讓左宗岐不禁感嘆,這得遭受多莫大的痛苦,要知道一具孱弱的凡人肉身被侵蝕到等燈油盡燈枯的狀態(tài),非水磨工夫不能達到。
只是此刻,這潛藏的陰氣卻仿佛失去了指引在般漸漸消散。
于是此時的貘,整個人就像是一株在陰暗角落之中,枯萎腐朽到了極致的破木頭。
讓左宗岐不禁感嘆,還好剛才那寶血沒有灌入他的體內(nèi)。
那寶血看似是溫和寶藥,但實際上確是血豬以氣血凝成,是絕對的至陽之物,若就那樣莽撞的直接灌入他口中,只怕他那枯萎腐朽的身體都得當場炸裂。
將貘之軀體的糟糕情況盡數(shù)看在眼中,左宗岐下意識點點頭,這事情與自己所想象的幾乎不差。
正所謂天為陽,地為陰,癸者,五行屬水。地癸者,純陰之陰也。
再加上地癸血,乃是特殊陰鬼月事之血,夾雜著五十歲以上老婦天癸血和煉而成,便更添一份污濁。
而兇猿自己煉制的地癸血雖說只是殘次品,但侵蝕兇猿血肉之后,卻更添一份威能。
其所散發(fā)的陰氣,再加上整個村子無妄被兇猿趕盡殺絕,食盡首級,所產(chǎn)生的強烈的恨意與怨氣,定然會孕育出一方鬼地來。
這也是左宗岐與那后來的倪赤雪都選擇了無視的原因。
只不過不同的是,左宗岐是嫌麻煩,而倪赤雪是在等鬼地真正形成之后再來收割罷了。
但是卻不知道為何,這原本要化作鬼地,難以動彈的地癸血與無首群鬼,此刻卻盡數(shù)融入了哪一方木碑。
還驅(qū)使了貘之身軀作為移動的載體。
更不知道的是,為何貘竟然還能在這樣的陰氣侵蝕、鬼氣驅(qū)使之下保持一份清醒,甚至發(fā)出反擊。
左宗岐想到他剛到這宗祠之中時,神志尚且清醒,甚至還有心力提醒小狐貍離開這里。
而后更是在木碑離體之后,想要用天青云液將地癸血滅殺!
最關(guān)鍵的是,他與那木碑還形成了某種聯(lián)系。
“找到他的靈所在!一切的問題才有解決的辦法!”
左宗岐當即驅(qū)使儺神靈光,只見儺神術(shù)種之上符文顫動,貘枯敗身軀之內(nèi)的儺神靈光猛地一震,化作無數(shù)絲絲縷縷的靈光,凝結(jié)成了一張漆黑的靈光大網(wǎng),一同向貘的頭顱包圍而去。
哪里,是貘的靈之所在!
靈光網(wǎng)緩緩推進,左宗岐借著這靈光網(wǎng)竭力感受著貘的靈的狀態(tài)。
現(xiàn)在他的情況太過于復雜,左宗岐怕直接以儺神靈光上前,會傷了他。
忽然,左宗岐的神念之中感受到一股劇烈、龐大的恨意,不斷靠近。
再一看,便見一只渾身繚繞著鬼氣,大若花豹,形似狗熊,前黑后白兩色,兩只長長的匕首般突出的犬齒,中間夾著有一只長出半臉的鼻子的怪異兇獸。
此刻正雙眼泛著暴戾血光,沒有絲毫理智,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滔天的決然恨意,往靈光大網(wǎng)快速沖擊而來。
“這是……貘獸?是貘的靈?!”左宗岐不禁驚詫。
差異的原因有很多,既是詫異一個人的靈竟在一番變異之后,化作一只貘獸之形。
要知道,所謂形神如一,一個生靈的軀體與靈自然要是一模一樣的。
唯有靈蛻變成了神魂,才會在各種術(shù)的作用下,發(fā)生改變。
左宗岐看得清楚,眼前這貘獸,還只是靈,遠遠夠不上神魂。
而且,這靈……只有一半!
難怪會受恨意與野性驅(qū)使,沒有絲毫理智的存在。
而更關(guān)鍵的是,另一半靈在哪里?!
但這驚詫絲毫不影響他的動作。
只見那周密大網(wǎng)忽然放出浩蕩靈光,整張大網(wǎng)驟然升空,仿佛要網(wǎng)羅天地一般。
將那橫沖而來的貘獸猛地籠進網(wǎng)中。
但盡管入網(wǎng),那貘獸卻依舊還是恨意升騰、掙扎不止。
就好像是沒有絲毫靈智,而沖擊與掙扎都是在面對左宗岐之時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般。
他當即驅(qū)動紅塵百相術(shù)種,紅色靈光自天而降,宛如一展紅色綢緞般,將貘獸包裹,而后透過重重鬼氣,沒入其中。
這正是要以這種種情緒所凝結(jié)而成的紅塵之氣,消磨那股劇烈的恨意。
紅色絲綢般的靈光漸漸不見蹤影,已是盡數(shù)沒入貘獸身軀之中,而大網(wǎng)纏身的貘獸掙扎之勢漸漸變小。
與此同時,這恨意中,一幕幕景象匯入左宗岐心神。
左宗岐隱約的看到,一個狼狽不已的男人放足狂奔,終于在最后一絲力氣用盡之前跑回了村子。
可是卻看到房屋癱倒、無頭尸骸遍地。
再聽隔壁村的人一說,他如何不明白是哪該死的猿猴騙了自己,他竟在自己走后殺到了村子里!
他趕忙尋找,卻只看到自己的的妻、子,也都成了那無頭尸骸中的一具……
時間漸漸過去,一幕幕場景為左宗岐所看到,貘獸身上那股滔天恨意被消磨殆盡。
而這時,貘獸竟然也似是沒了支撐一般,當即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所以他的身體、他的意志,他之所以能活著,都是憑借著這股恨意在支撐?!弊笞卺闹蓄D時明了。
但他立馬就意識到不對,這恨意消散,人怎么辦?
他當即睜開雙眼,對著身后的小狐貍喊道:“快,放開那塊破木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