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因為見過，所以才希望改變（上）
重新安排場地時間，制作新的預算表，找不同的器材店預備設備……有了董源的加入，這次小組作業(yè)終于算是有驚無險的拍完了——但是代價是什么呢？
任何計劃的變更都會工期帶來影響，而工期的變化則會直接反應在出片成果上，董源他們的小組作業(yè)，在周啟航負責籌備的時候，本身就已經(jīng)將交片前不多的時間積壓的相當危險了，再加上這次算不上意外的意外，距離交作業(yè)的時間就更少了。
影視行業(yè)里有個挺有名的表情包，大概畫的是一堆工人在挖坑，每個工人身上都寫了個崗位名稱，有策劃，有攝影，有演員，有美術等等，而在施工的工人旁邊站著的幾個人身上則寫著制片，投資方，審查等等，而這幅圖的名字就叫《所有人都在給后期挖個坑》。
畫幅不對？沒關系后期裁一下，畫面色調不對？沒關系后期調一下，演員念臺詞對口型？沒關系后期找人補錄一下，總而言之所有在拍攝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在后期90%都有辦法解決。
但是還是那句話，但是古爾丹，代價是什么呢？
工期有限，任務量如山似海，代價是什么就很明顯了，是影視后期人沒日沒夜的過勞和與辛勞不怎么匹配的薪水，以及和過勞完全匹配的身體健康水平。
董源本以為自己重生之后再也不會體會到死線沖刺的后期工作了，結果沒想到冷灰堆里冒出個熱豆子，出人意料的在大一上半學期就重溫經(jīng)典了——一天兩宿，連合板帶剪輯，附贈調色調音全家桶，董源好懸沒死過去。
如果當初自己沒讓周啟航當這個制片，而是自己頂上去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這種體驗了，說到底，還是自己想偷懶導致的如同多米諾一樣的狀況。
董源困得半死的躺在床上，好消息是終于把作業(yè)剪完了，就等著喬冠俊把字幕核對一下，上了字幕就能交片了，壞消息是天已經(jīng)亮了，新的一周又到了。
“果然這最猛的一還得是周一，弄死我算了?！?p> 董源打著哈切，聽著幸運寶的鬧鐘把整個宿舍，連帶著隔壁一左一右倆屋的人吵醒，目光遲滯的如同僵尸一樣坐起來，把對床的楊杰嚇了一跳，“老董，你啥時候回來的??？”
“半小時前吧，我跟食堂上班的阿姨走了個對面?！?p> “那你還上課去不？要不你睡會兒？”
“今天上課講考試范圍我怎么能不去，算了，這都是命，這都是我偷懶的懲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起床，上課！”
“哦對了，昨個班長跟你說了嗎？”
“那個班長？跟我說啥，我昨天白天都在圖書館剪片子，晚上手機沒電了也沒帶充電線，咋了？”
楊杰摸著洗漱的杯子，“也沒啥大事兒，安月羨接到夏迎春的通知，讓各小組把長鏡頭作業(yè)交一下，當堂點評下周上課他要，真是惡心人……”
哦，都到了交作業(yè)的時候了嗎？這個學期過得真快啊，明明也沒干什么事兒就過完了，這就是大學生活嗎，一晃而過……等會兒！
“老楊，你剛才說啥，夏迎春要怎么著？”
“?。渴兆鳂I(yè)??？”
“不是，后面，后面。”
“他惡心人？”
“太后面了！中間！中間那一句！”
“啊，夏迎春當堂點評咱們的作業(yè)，咋了？拍的不行啊你覺得？”
世界線變動了！
董源本來尚有一絲的困意這下直接煙消云散，甚至大冬天的，在稍稍漏風的宿舍里董源后背一下子就冒了一身冷汗。上輩子夏迎春的作業(yè)可只是收上去就完事兒了的，根本沒有當堂點評這么一說。
董源倒是不怕當堂點評，正相反，作為想掙錢的主兒，商品展示環(huán)節(jié)是必不可少的，找工作面試還得弄得作品集呢，這種當堂展示作業(yè)的事情對于董源來說是個很好的展示自我的機會，他對他的作業(yè)質量很放心——不一定能拿第一，但是給班里所有人留下個印象，以后有活兒找他，那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你說為啥董源這么有自信？開玩笑，當了十幾年社畜，照貓畫虎都能出師了，拿著這么久的從業(yè)經(jīng)驗回大一拍作業(yè)董源都覺得欺負人了。
但是，但是，但是，有個很麻煩的麻煩——奶奶滴，楊亞楠的作業(yè)是董源找喬冠俊拍的！而喬冠俊本人并不知道他是幫楊亞楠徐蔚然拍的作業(yè)，就這不知道甲方是誰的情況他喬冠俊都抵觸的不行，這要是讓他知道甲方是誰，董源已經(jīng)覺得自己可以找根抻面上吊了。
到底是從哪兒開始世界線變動的了？我也沒干啥啊？不就是和夏迎春單獨聊了聊，小組作業(yè)沒和趙屹分在一組，讓喬冠俊接了楊亞楠的單……嘶，這么想想好像自己做了不少上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事兒?。?p> 董源一想到可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世界線變動，就恨不得給自己倆大比斗。
但事已至此，在擔心也沒有用，現(xiàn)在思考世界線變動這事兒到底是從哪兒開始的，還不如思考一下喬冠俊找自己算賬的時候自己怎么找理由呢，畢竟自己對喬冠俊還是想下注的，萬一他這顆原石以后真成了寶玉，大學同學這層關系可比投資方值錢多了。
“老董，臉色不太好看啊你，再睡會兒要不？”
“沒事，我不困了，安月羨說作業(yè)怎么收了嗎？給她還是直接發(fā)夏迎春？”
“給她，拿U盤拷給她就行，夏迎春大概是想拿個U盤上課放。”
“行，我知道了，謝了老楊你跟我說一聲?！?p> 是要主動出擊的跟喬冠俊解釋，還是以靜制動的等著喬冠俊來興師問罪呢？董源思考了良久，還是決定以靜制動，如果主動出擊就顯得他做了什么虧心事兒似的，喬冠俊問起來自己在氣勢上就落了下風了，這可不行，忽悠人最重要的就是氣勢，氣勢上虧了誰都忽悠不了了。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董源也知道自己在讓喬冠俊給楊亞楠她們拍作業(yè)這事兒上確實理虧，因此心里還是多少有點惴惴不安的，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夏迎春的課還是來了。
“班長應該都和你們說過了吧？這節(jié)課咱們點評一下各位的作業(yè)，我之前沒看過，這也是第一次看你們的短片，你不用太緊張。”
夏迎春端著保溫杯走進教室，在電腦上插上U盤說到，臺下學生們從開學到現(xiàn)在頭一次如此的正襟危坐，畢竟這種當堂把自己短片放出來，第一次的話，還是挺讓人覺得害羞的。
夏迎春的眼睛看透了學生們的想法，“在放短片之前，我得先和各位告誡一句話，各位日后是否從事影視行業(yè)雖然還是未知數(shù)，但是如果你們決定干這一行，尤其是在項目開發(fā)方向上有所精進，那么你們就要記住我現(xiàn)在說的話，你們的作品是必然要給人看的，外界夸你們也好罵你們也罷，這都是你們自己付出之后應得的結果，拿好了，別掉了，另外如果一部作品你拍出來連給別人看都不敢，甚至都不好意思給家里人看，那我勸你們趁早放棄這個項目，好了，閑話到此為止，我們來看第一組的短片?！?p> 36個人，兩人一組，理論上應該有18組短片，但是因為喬冠俊和董源兩人一人一組，因此是19個短片，雖然每個只有一分半左右，但是算上點評打分的時間，半天的課時還挺緊張的，以至于有些學生，像幸運寶，都開始祈禱自己的作業(yè)能排在后面，這樣就說不定沒時間放出來了。
然后幸運寶的作業(yè)就第一個放了。
“嗯，基本上完成了我給你們布置的要求，但是整體沒有值得稱道的地方，甚至我想問一下導演，你以后是想成為廣告導演嗎？你這個短片風格我總覺得是這雙鞋的廣告，以后注意點，我的課是影視課，不是廣導培訓班，60分。”
夏迎春的評分只有四個級別，優(yōu)秀的95分，良的75分，及格的60分，還有不及格的59分，董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上來先給學生們一個下馬威，拿幸運寶的作業(yè)開刀，反正學生們是被嚇到了。
幸運寶和他的同組人掃眉耷眼的捏著鼻子認了，至少及格了不是？
董源扭頭瞅了眼楊亞楠和徐蔚然，她倆惴惴不安的模樣，董源現(xiàn)在嚴重懷疑她倆有沒有看過喬冠俊給她倆的短片——萬幸自己給她倆準備了拍攝記錄，董源松了口氣，這次預防萬的準備一做的很及時，希望能應付夏迎春的提問。
中間幾組作業(yè)放過，大部分都是及格的60分，少數(shù)一兩組拿個75分都算全班后轟動，很快就到了楊亞楠和徐蔚然的作業(yè)，夏迎春看著作業(yè)上的名字，“楊亞楠……和徐蔚然是吧？哪兩位？”
“是我們，老師?！?p> “好，讓我來看一下你們的作業(yè)。”
楊亞楠和徐蔚然的心臟跳的砰砰響，就好像法庭上等著被審判的犯人，她們從沒覺得90秒是如此的漫長，這哪兒事90秒，這是90分鐘也不為過。
“讓我很驚訝，”短片播完，夏迎春罕見的沒有立刻打分，而是摸著下吧思考了一小會兒，這短暫的沉默甚至讓董源的心都提了起來，“說實話，以你們兩個平時上課的狀態(tài)還有生活風格，如此嚴謹扎實的鏡頭知識運用是出乎我意料的，我本來以為你們會拍一個和第一個作業(yè)那種廣告一樣的短片，甚至還不如那個，但是沒想到啊，竟然有意外之喜，75分，希望你們繼續(xù)保持這股勁兒，繼續(xù)努力。”
楊亞楠和徐蔚然高興的都快蹦起來了，她倆能拿75分是完全超乎她倆預期的，本來想著能拿個及格分就知足了，結果還有驚喜，楊亞楠不由得看向董源，想和他分享一下喜悅，然而她卻看到了董源如臨大敵的表情。
和楊亞楠高興完全不一樣，董源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種要完蛋的感覺——喬冠俊的個人風格太強了，完全能通過短片看出來他的性格，而他的性格和楊亞楠她倆完全擰巴著，連董源都能一眼看出來，更別提夏迎春了，這一會兒放喬冠俊自己的短片，夏迎春鐵定能看出問題！
本以為自己只要跟喬冠俊解釋楊亞楠的問題就夠了，結果怎么這兒還有伏兵！
夏迎春如果真的深究這件事……不，以他的性格他很可能會真的深究，到時候別說自己保不住喬冠俊，自己都得折進去！
而看到自己為了掙錢拍的短片竟然是被楊亞楠和徐蔚然拿去用了，喬冠俊的表情也很精彩，那種好像先是告知得了奧斯卡獎，然后又被告知其實是搞錯了，奧斯卡獎被對手拿去了的先錯愕后憤怒再到沉默，如果不是教室內(nèi)不讓抽煙，喬冠俊已經(jīng)給自己點上一根了。
“下一組是……班長是吧？還有占永杰，來看一下?！?p> 董源亂糟糟的腦子終于稍微暫停了思考，田澤虎和占永杰的作業(yè)還是得看一下的，畢竟是之前自己想抱的大腿老板。
田澤虎的作業(yè)像是個武打片片段，打戲很精彩，鏡頭的調度也恰到好處，就好像是那部電影的武打鏡頭剪輯出來的似的，夏迎春也是看的頻頻點頭，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占永杰看到夏迎春這樣，得意洋洋的跟田澤虎還有其他室友恒挑鼻梁，那意思很簡單——都是咱的功勞！
“嗯，到目前為止這是相當不錯的短片，班長，你這個武打是請了武術指導嗎？”
“是的老師，我們從外面請了武術指導?！?p> “那鏡頭運動呢？也是找的專業(yè)的人吧？還有演員也是，看著不像學生，這里的升格也是后期做的吧？機器用的應該是比較新的那種可以做抽幀的？預算花了多少？”
一系列問題把起立回答問題的田澤虎問懵了，他低頭看了看還坐在他身邊的占永杰，后者顯然也沒想到會被問這么多正在翻筆記本找記錄，田澤虎周了皺眉頭，“花了3萬多吧老師，我記得不太清楚了，這些人都是我家里的朋友。”
“友情價還能拿個3萬，好吧，確實不是不能接受，而且我也確實沒說過不能找人幫忙，不管是找同學還是找外面的專業(yè)人士，但是有點可惜，我只能給你們75分，下一組?！?p> 不愧是闊佬的組，一個一分半的短片能拿3萬預算，董源不由得感嘆真猛，畢竟自己六人小組作業(yè)預算一開始也才2萬不到，精簡之后只有1萬3了，2010年的3萬可不是上輩子自己穿越前的3萬，這不是小數(shù)目。
就算上輩子3萬也不是小數(shù)目。
“好了，讓我們在看下一個短片吧，時間有點緊張我們今天就不休息了，有上廁所的就自己去，下一個是……哦，董源的。”
夏迎春嘴角微微上揚，一個人的短片風格很能反應一個人的本質，這個學生的短片他期待很久了，之前和他的短暫交流讓他覺得董源和其他學生并不相同，那么他的短片又能反映出他的什么本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