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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巖

第六章

戀巖 離金城 4778 2024-03-05 20:09:33

  秦霜整整收拾了兩天的行李,才成功在禮拜天晚上搬了家。

  秦霜的出租屋離南師附中很近,但離學(xué)校近的代價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室戶每個月都要像吸血鬼似的吸走她一半的薪水,還好她手腳勤快,把房子收拾的相當(dāng)干凈,才勉強住的安心舒適。

  她站在門口,最后看看自己從大學(xué)畢業(yè)住到現(xiàn)在的這間小屋,發(fā)了一會兒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幾天時間她就已經(jīng)嫁為人婦,明明是嫁給最喜歡的人,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白雨的欲說還休,程巖的冷漠疏離,她只覺得腦袋里有千頭萬緒理不清楚。

  秦霜搖搖頭決定不再去想,關(guān)了燈合上門,轉(zhuǎn)身離開。

  秦霜來到程巖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她站在門口踟躇了一會兒,手舉起又放下,終于鼓起勇氣敲門卻發(fā)現(xiàn)怎么敲都沒人開,她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開了門,發(fā)現(xiàn)房子里漆黑一片。

  她感覺松了一口氣,打開客廳的燈,拉著行李箱進(jìn)了門。

  和上次的匆忙相比,今天秦霜終于可以仔細(xì)打量程巖生活的這個空間:

  房子很大,家具和家電都是高級貨,但款式和顏色都極為單調(diào),除了必需品之外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完全看不出屋主的愛好,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愛好。

  “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聊?!鼻厮拐u著繼續(xù)向里走。

  客廳的桌面,墻面和地板一塵不染,廚房里除了一臺巨大的咖啡機,其他餐具都被妥當(dāng)?shù)厥赵诹藱还窭?,流理臺是白色花崗玉材質(zhì)的,秦霜甚至能在上面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臉,要說這里是手術(shù)臺也不為過。

  秦霜拖著行李箱來到程巖為自己空出來的房間,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大床上鋪著嶄新的床單被套,雖然依舊是直男最喜歡的深灰色四件套,但純棉的材質(zhì)摸上去柔軟舒適,還帶著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陽光的味道。

  床邊還多了一個化妝臺,但買它的人顯然不太懂女性審美,繁復(fù)老土又笨重的設(shè)計在這里顯得格外突兀。

  疲憊不堪的秦霜打開行李箱拿出洗浴用品和睡衣,在洗手間里簡單洗漱后就鉆進(jìn)被窩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接下來的一周可以說是地獄級別的忙碌,臨近期末考試,連辦公室里最愛八卦的中年婦女也沒什么心思關(guān)注秦霜這個新娘子了,秦霜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專心投入到自己班級的備考工作中。

  班上幾個長了反骨的男孩子自從知道秦霜結(jié)婚以后就蔫頭耷腦的,也沒了平日里造反的氣勢,開始老老實實地背書做題,秦霜難得能在晚自習(xí)的時候耳根清凈,偶爾翻看手機,卻再也沒收到程巖的信息。

  禮拜五的晚上秦霜坐在講臺上備課,偶爾抬頭看看自己的學(xué)生們,幾個男生隔著書桌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下,還有幾個自作聰明的女生把手機藏在書里偷偷摸摸地發(fā)著微信,所有的一切都和秦霜記憶里的青春一模一樣,只是她和程巖讀書那會兒都還沒有智能手機,兩個人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卻都沒有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她想盡一切辦法搞到程巖的QQ號,卻盯著電腦屏幕上灰色的企鵝頭像遲遲不敢發(fā)出好友申請。

  高中三年過得太快,程巖得知自己被警校錄取后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他們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程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秦霜:

  “只要能不看見你,我情愿離開這里?!?p>  警校畢業(yè)后程巖只回了一次程家,這一次他是為了收拾行李,把他在程家最后的一點痕跡消磨殆盡。

  程巖突然聯(lián)系她是在一個月之前,她看著微信聯(lián)系人里“我是程巖”的好友申請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心臟突突突跳個不停。

  程巖的頭像是他自己,卻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穿著警校黑色的訓(xùn)練服,身姿挺拔如松。

  女人敏感的心思讓秦霜好奇為他拍照的人是誰,或許程巖已經(jīng)有了愛人,而愛一個人也讓他多了些人情味,這才想要跟她冰釋前嫌?秦霜感覺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通過了好友申請,可對面卻沒了動靜,一整天秦霜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手機,但手機里除了新聞推送和家長群的信息,幾乎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下了晚自習(xí),早已不抱希望的秦霜在夜色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換鞋的時候隨意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卻剛好看到微信的綠色標(biāo)識亮著,她打開微信,看到程巖的頭像旁有一個醒目的紅點。

  “我是程巖,禮拜五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頓飯吧,”

  簡單的一句話,秦霜看了三四遍,所有字都看得懂,卻反應(yīng)不過來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嗎?”秦霜在對話框里輸了刪,刪了又輸,終于憋出來一句話發(fā)了出去,可又覺得語氣太生硬,正想著要不要撤回,程巖的消息已經(jīng)發(fā)過來了:

  “見面說。”

  秦霜:“…”

  “禮拜五晚上我有空,但是晚飯來不及吃,有晚自習(xí)?!?p>  “沒問題,晚上八點,晴天咖啡館不見不散?!背處r幾乎是秒回,連標(biāo)點符號都準(zhǔn)確無誤。

  秦霜坐在黑暗里看著亮得刺眼的屏幕上兩人簡短的對話,困意全無,她設(shè)想了所有可能性,卻還是沒想到程巖是來提婚的,確切的說,是來交易的。

  晚自習(xí)結(jié)束了,學(xué)生們像出欄的野馬一樣沖出教室,試卷課本掉了一地,秦霜走下講臺把掉在地上的書一本本撿起來歸置好,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校門的時間。

  保安室的張師傅剛要關(guān)鐵門就看到有個人慌慌張張地拎著包跑出來,透過厚厚的老花鏡好不容易看清了來人是秦霜,他無奈地?fù)u搖頭說道:“秦老師又這么晚啊,辛苦辛苦??!”

  “不好意思啊耽誤你下班了?!鼻厮鎰e了老張,在街邊小吃攤上買了一個煎餅和一杯豆?jié){算是晚飯,站在路邊吃完,終于感覺人暖和了點,剛好要等的公交車也來了,她拿出手機掃碼上車,結(jié)束了一周的工作。

  程巖回家的時候秦霜根本沒聽到,她剛剛洗好澡,正對著鏡子刷牙。

  鏡子里的年輕女人頭發(fā)像黑色瀑布似的披散開來,肌膚潔白如雪,吊帶背心勾勒出纖細(xì)的腰身,兩只黑眼圈讓細(xì)長的狐貍眼顯得有些陰郁,連日的加班早已讓她疲憊不堪。

  “回來了?!背處r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秦霜嚇得差點跳起來,她猛地轉(zhuǎn)身,和程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兩人都是一愣,隨即程巖不自然的轉(zhuǎn)過身去,秦霜想起她洗完澡只穿著內(nèi)褲就出來了,驀地感覺臉紅的發(fā)燙,然后沖到臥室里套上睡褲。

  “這次回來休息一個禮拜,家里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情就告訴我?!背處r傻站了幾秒,然后走到客廳去收拾東西,他回家的時候拉了一個黑色行李箱,還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

  程巖動作利索的把衣物一件件拿出來,然后快速走到屬于他的臥室里歸置好,再返身去客廳的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準(zhǔn)備放到浴室,卻看到秦霜傻傻的站在浴室門口

  “讓一下?!背處r面無表情地端著牙缸和臉盆對秦霜說道。

  “哦!”秦霜終于回過神來,快速閃到一邊,她在想是不是應(yīng)該幫程巖收拾收拾東西,但是程巖雷厲風(fēng)行的節(jié)奏讓她插不上手。

  “家里也沒什么事兒,都挺好的?!鼻厮驹谂赃厙肃榈?,她是真不覺得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做,水電煤和網(wǎng)絡(luò)都是自動代扣的,停車費和物業(yè)費年初就交好了,兩個人又沒孩子,秦霜只要照顧好自己,再時常去陪陪白雨就行了。

  “嗯,那就打掃衛(wèi)生吧?!背處r看似無意地摸了一把浴室窗臺,秦霜清清楚楚看到了他指尖上的土……

  “我……”秦霜想說她加了一個禮拜的班實在沒時間打掃衛(wèi)生,可剛要開口就被程巖打斷了。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背處r自顧自說著走出了浴室,又去客廳收拾他那一堆東西了。

  秦霜:“……”

  程巖忙忙碌碌的身影很快讓空蕩蕩的房子發(fā)生了變化:盥洗臺上多出來一個玻璃牙缸,一只白色電動牙刷和一把造型簡單的剃須刀,鞋架上孤零零的高跟鞋旁邊擺了一雙男士休閑鞋和一雙黑色皮鞋,衣櫥里大紅色女士風(fēng)衣旁邊則掛著一件深咖色皮夾克和一套警服。

  原來這就是結(jié)婚后的樣子,秦霜第一次對已婚這件事有了實感。

  “你還不睡?”程巖最后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抬頭看見秦霜正倚著臥室門框若有所思。

  “哦,現(xiàn)在就睡?!鼻厮K于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好像一直在盯著程巖看,臉?biāo)⒌囊幌掠旨t了,像被抓了現(xiàn)行的小偷似的快步走回臥室關(guān)上門。

  第二天是禮拜六,秦霜一覺睡到十點半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整個人還處于神游狀態(tài)的她完全忘記家里多了個人,所以在打開門和程巖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大腦宕機了最起碼有半分鐘。

  程巖倒也不是來叫她起床的,純粹是拖地板剛好拖到了她門口,一抬眼就看到披頭散發(fā)宛如女鬼的秦霜。

  程巖掃了她一眼,隨即冷冰冰地開口:“廚房有粥,自己去喝?!?p>  “哦?!鼻厮杏X自從程巖回來她就失去了正常的語言功能,除了哦就憋不出別的話來。憋不出來就不說了,省得一句話說不好又惹到活閻王,索性訕訕地去廚房喝粥了。

  “頭發(fā)扎起來,我剛拖了地?!背處r背對著秦霜繼續(xù)拖地,聲音又冷了幾度。

  秦霜:“……哦?!?p>  廚房被打掃的一干二凈,流理臺上放著一只小小的白瓷碗,里面盛著半碗粥,旁邊還放著一小碟榨菜,秦霜拉開椅子坐下,大米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粥,大米軟糯香甜,本來剛剛起床沒什么胃口,現(xiàn)在頓時有了食欲。

  程巖拖完地走進(jìn)廚房,瞟了一眼秦霜,看到她正低著頭專心致志喝粥,連他進(jìn)來都沒發(fā)現(xiàn),他清了清嗓,隔了一秒秦霜才有了反應(yīng),略帶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還沒睡醒?”程巖背靠流理臺,居高臨下懶洋洋地看著秦霜。

  他穿著純黑短袖T恤和灰色居家長褲,頭發(fā)又剃成了短短的圓寸,顯得面部線條更為硬朗流暢,皮膚曬成小麥色,185的身高加上寬闊的肩膀讓他看起來壓迫感十足,秦霜驚異地發(fā)現(xiàn)他早就不是學(xué)生時代那個沉默陰郁的少年,只有細(xì)長的眼型和挺拔的鼻梁讓他還帶著些讀書人的秀氣,讓書生氣和力量感在他身上達(dá)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和煦的陽光傾灑進(jìn)來,秦霜覺得他今天看起來比平時柔和一些。

  “嗯,有點。”秦霜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一定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看起來一臉呆滯,所以也不狡辯,老老實實地承認(rèn)了。

  秦霜以為程巖會象征性地關(guān)心自己一下,可程巖完全沒這個意思,他面無表情地問道:“下午有什么安排嗎?”

  “?。繘]有啊。”秦霜是資深宅女,周末除了睡覺就是看書,偶爾看看美劇,又沒什么錢,所以更不會去商場這種花錢的地方。

  “我下午要去看我媽,一起去吧。”程巖似乎早就知道秦霜不會有什么事,剛才的詢問無非是出于禮節(jié)。

  “好。”

  “她送給你的?”程巖注意到秦霜手腕上的玉鐲,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嗯,上個禮拜六我去看過白老師了。”秦霜摩挲著玉鐲說道。

  “這是我外婆的,送給你就好好保管,別丟了?!背處r說著起身走到冰箱旁邊,打開冰箱門拿出一瓶冰水,擰開瓶蓋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秦霜在旁邊看著他,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程巖哥哥,白老師的情況很不好,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她說…要把程叔叔和我媽葬在一起。”

  程巖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空氣安靜的好像時間都停滯了,秦霜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

  “那你應(yīng)該替你媽感到高興,活著的時候沒干成的事,死了以后也算是如愿以償了?!背處r轉(zhuǎn)過來冷冷地看著秦霜,唇邊噙著笑,可眼里全是寒冰。

  “白老師這么做有她的理由,他們之間的事情沒那么簡單,我…”秦霜急著辯解,卻被程巖用更高的音調(diào)打斷了:

  “我媽愿意成全程建國和秦依依那是她的事,她想認(rèn)你當(dāng)兒媳婦也是她的事,但在我這兒第三者永遠(yuǎn)都是第三者,至于你,”程巖走到秦霜身邊,近到秦霜只能看到他的T恤下擺,聞到他身上洗衣液的芳香,他彎下腰,雙手支在桌上,秦霜被這尷尬的距離壓迫地不敢抬頭,只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程巖低沉磁性的聲音: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勸你別抱著跟你媽一樣的非分之想賴在程家,程建國是程建國,我是我,美人計裝可憐那套在我這兒沒用,你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是我媽,要不是她,你還真沒嫁進(jìn)程家的資格?!?p>  “所以你就一定要把對我母親的恨轉(zhuǎn)移到我的身上…”秦霜感覺渾身冰冷,心臟一下比一下跳的慢。

  “不,我不恨她,我只是看不起她而已,弱者的狡猾就是先可憐巴巴地依附他人,然后慢慢鳩占鵲巢,秦依依就是典范,”程巖直起身來向后退了幾步,重新倚在流理臺上,繼續(xù)說道:

  “對你就更談不上恨了,只是覺得煩而已,我對沒有主見、沒有人生目標(biāo),滿腦子只有男人的花癡不感興趣,我想你也被不喜歡的人追求過吧,應(yīng)該能理解我的感受。”

  秦霜傻傻的看著程巖,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在以往的每一次對峙中她似乎都是手無寸鐵的那一方,因為只有不在乎的人才可以隨意出口傷人,而她做不到。

  秦霜的臉越來越蒼白,直到連嘴唇都沒了血色,程巖忽然覺得很煩躁,他皺了皺眉轉(zhuǎn)身離開廚房,臨出門前他停下腳步,背對著秦霜說道:

  “你下午別去了,我自己去,這個禮拜我不回來住了。”

  秦霜沒有回答,她盯著面前早就涼透了的粥,好像根本沒聽到程巖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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