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們擅自出手的???”
幽暗的空間中,憤怒的呵斥聲與清脆的巴掌聲同時炸響,昏黃燈光下,一個身穿銀色華麗衣袍的男子雙眼緊閉低頭不語,臉上清晰的巴掌印深到像被烙了個黑霧斑似的痕跡。
“族規(guī)信條都不記得了嗎?行事如此魯莽,沉不住氣——”
訓斥聲還在繼續(xù),銀袍青年一動不動地受著,甚至不敢抬起眼睛看著對方,更不能伸手觸碰一下臉上的傷口。
“你們知不知道此事傳出去之后帶來的影響?日后家族要如何在三足龍會里維持主權?”
“可是二少爺…大少爺那邊的意思是,能私下解決掉就盡快私下解決了?!?p> 男子緊緊皺起的眉頭在聽到大少爺幾個字后愈加顯得不耐煩,但他卻沒有再發(fā)脾氣,手指在桌上一陣反復點噠之后,沉聲道:“你這個月的績效沒了,另外自己去領罰,這件事別再插手了,接下來我來安排?!?p> “是。”銀袍青年不敢有異,拳頭緊了緊,矮身快步退出,身影融入黑暗中。
“二哥,怎么這么大火氣?”隨著銀袍青年退出,一抹嫩粉色悄然躍入,銀鈴般的聲音點亮了四周的陰郁:“大哥說你一回來就怒氣沖沖的,誰惹你生氣啦?”
被稱作二哥的男子輕輕嘆了口氣,掐著眉頭放柔了聲音道:“歆歆,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接到了消息,今早就趕回來的,”少女親昵地挽住對方的手臂,指著桌上的幾份文件,略帶撒嬌道:“二哥,你是在煩心這個事兒嗎,要不要交給我來辦呀?”
男子正要開口拒絕,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轉念道:“難得你有興趣,怎么想起來幫二哥的忙?”
少女指尖點了點照片上的模糊卻依稀看得是個臉龐英俊的男人,圓圓的杏眼閃過幾道混著墨色的金光:“因為這個人我打過交道,雖然是挺有意思,但不是個簡單人物?!?p> “噢?那這么說你已經(jīng)有想法了?”
“小妹不才,是有幾個點子,二哥不妨聽聽看——”
此時,偏遠的郊區(qū)外,灰白的煙塵在空中彌漫著,隨夜風緩緩散落。
“天哥!那個穿藍色校服的,應該就是你弟弟吧?他們上來了?!?p> 黎本天點了點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說道:“小李,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們先去崇爺那邊?!甭勓裕钜莩绞终浦袖鰷u轉出將小飛魚收進,起身跟著對方下樓與白姐他們匯合。
“天哥天哥,你弟弟的氣性是屬哪一個源屬性的?氣源種類是不是也跟你一樣的?如果是一樣的話那日后也是戰(zhàn)斗力爆表的啊!”
“我們雖然是表兄弟,但源屬性完全不同?!崩璞咎煨Φ溃骸爸劣谒臍庠捶N類——說實話我也不能下定論,等下去了崇爺那里,還得請他親眼見了才能判定?!?p> 四人碰面后,驅車離開此地。一路上李逸辰興致勃勃地跟閆小弟談天說地,手舞足蹈地講著他們以前出任務的趣事兒,說到興致高漲處還給他展示了自己鐘愛的魚崽崽們。
由氣源所化的魚兒們波光粼粼,甩著尾巴周游在李逸辰外放氣源所在的空中,魚鱗泛著璀璨的光芒如同鉆石一般,賞心悅目。
“它們好漂亮?!遍Z一不由自主地湊近贊嘆著,卻被李逸辰用手輕輕隔開了距離:“越美的事物毒性越強,就像這條飛魚,你看他雖然胸鰭薄如蟬翼,實則鋒利如鐵,如果不小心被碰到,出點血都是小事情,傷口起碼會腫上一個月,甚至還會腐爛!發(fā)臭!”
“他騙你的,”白荔鱗在副駕上笑道:“小李的魚崽才沒那么毒,頂多紅一周。你最應該怕的,是等會兒要見面的崇爺?!?p> “蟲爺?是誰?”閆一心道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白荔鱗收了掛在嘴邊的笑,看向窗外輕聲道:“他叫崇明昊,崇敬的崇,是白獵人協(xié)會九星分支的掌管人,也是我們的老板?!?p> 車內剛才還熱鬧的氣氛忽而冷了下來,閆一敏感地發(fā)現(xiàn)當白姐一提到這個老板的名字,身邊的李逸辰就好似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般警覺了起來,連周圍歡快游動的小魚也停了下來,轉動著眼珠子似乎在蓄勢待發(fā)。
“聽上去是個很厲害的人?!遍Z一又看了眼中央后視鏡里黎本天的表情,繼續(xù)問道:“那我第一次見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也沒什么,等會兒你盡量少說話就行了,”白荔鱗想了想,笑笑道:“其實你的話好像也不多,那別的也沒什么需要注意的了。崇爺雖然說話行事的方式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樣,也有些喜怒無常,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對我們自己人是很好的。”
閆一嘴里應著好,眼睛卻是一直瞟著后視鏡和身邊李逸辰的神情,后者的反應讓他直覺這個崇爺不會像白荔鱗介紹的那么簡單。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后,他自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去面對,甚至連逃跑計劃都做好了,沒曾想到轎車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T诹艘粋€他怎么也沒想到的地方。
“???”閆一看著本市那引以為傲的恢弘大氣的機場,腦袋上有很多問號。
“機票在路上已經(jīng)買好了。最近的航班,到三亞估計就凌晨一點了。”黎本天看了眼手機,似乎感受到了弟弟從進機場之后就一直釘在自己身上充滿疑慮的目光,耐心解釋道:“崇爺一般都在白獵人協(xié)會九星分支的總部,也就是我們等下要去的城市——三亞?!?p> “三亞?”閆一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從前跟他媽媽去過一次三亞,不過那還是在他初中一年級假期的事情了,在沙灘邊踩水,撿貝殼,喝椰汁,吃海鮮,一個寒假玩的甚是開心。只可惜那是母親生前最后一次帶他出去玩,他們卻連一張可以懷念的照片都沒有留下。
對了——還有之前做的那個奇怪的夢……
“對三亞。阿燊,你跟我過來一下?!崩璞咎煊萌ハ词珠g的理由將閆一單獨拉去了一旁,似是怕引起其他兩人的注意,還特地壓低了聲音:“阿燊,關于崇明昊,除了白荔鱗在車上給你說的那些,你一定要記住他是個很危險的人,你得時時刻刻都留個心眼提防著……還有,我們這次去到三亞,除了我之外,其他你見到的所有異人,都不要……”
夜里飛往三亞的航班還算順利,一出機場,黏膩潮濕的海風席卷全身上下,一行幾人除了喪失對溫度變化感知的閆一,其余三人皆是起了一身倒寒的雞皮疙瘩。
“哇,不管來了多少次,這個地方的氣候都讓人不適應啊?!卑桌篦[搓了搓手臂,她在上飛機之前換下了引人注目的緊身衣,當下穿著一條像是來度假的連衣裙,衣袂飄飄與精致美艷的臉龐吸引來了不少目光。
“走吧,崇爺說在總部等我們?!?p> 幾人各懷心思地乘上了出租車,黎本天想的多是任務與弟弟,白荔鱗像帶有幾份期許,李逸辰則是坐立不安,而閆一更多的是好奇——這幾個人對崇明昊的描述和反應,讓他感覺這個人不像是一個老板,而是一個七巧板魔王。
他的這份好奇在見到傳聞中的崇爺之后,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首先,崇明昊的外表看上去并不算符合一個老板的形象,即便他本人卻有一副英俊的好相貌,但身上的T恤衫,印滿菠蘿花紋的短褲還有腳上的人字拖,痞痞的氣質倒像個街溜子。
其次,關于白姐告訴他不要多說話,是因為——這位崇爺本身就是個十足的話癆!黎本天嚴肅地匯報任務情況時他都能東拉一句西扯一句,而且言辭之間更是不著邊際,有時候閆一甚至分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是認真的。
不過很明顯黎本天和白荔鱗是分得清楚的,接話得心應手,回懟玩笑更是輕車熟路,拿捏住了分寸。
相比之下,李逸辰就稍顯不自在許多了。閆一注意到,從他們一進門開始,李逸辰就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縮著,仔細觀察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的手似乎是在輕微的發(fā)抖,跟之前在車上給他介紹自己的小魚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完全相反。
“阿天,這么半天了,還不跟我介紹一下這位新面孔?”
閆一正觀察的起勁,忽然聽到話頭轉到了自己,立刻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那個正在嗦著冰鎮(zhèn)西瓜汁的男人。
“他是我表弟,叫閆一。之前跟你提過。”黎本天手指摩挲著凳椅的扶手,道:“才開發(fā)了氣性,帶過來給你見見,看下他的氣源種類是什么——”
話音未落,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面前喝著冷飲的男人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位,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了閆一所坐的三人沙發(fā)上,一手拿著西瓜汁,而另一手指間多了幾根淺青色的針狀利物,“原來是個雛崽兒,那讓我試試你的源屬性和氣源類型是什么。”
閆一瞬間繃緊了肌肉,頸邊不到厘米的距離讓他直接感受到來自那青色針尖之上的威脅,但他記得臨行前在機場時黎本天的叮囑,只能攥緊了拳頭不敢妄動。
而黎本天則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幕的發(fā)生,他站起身抬手從空中拿出了奉行,笑道:“崇爺,我倒是有更直觀的方法可以展示他的源屬性和類型,只需要借您氣源一用。而且正好他以后也要加入到我們小組的,讓白姐和小李也一起見見?!?p> “用‘奉行’嗎?”崇明昊一動不動,神情如常,將杯子里的飲料一飲而盡,甩手扔過針狀氣源打在劍身上,看二者相融后咧嘴笑道:“你心疼弟弟,我倒是能理解。那行吧,優(yōu)秀員工的面子還是要給的?!?p> 脖頸邊的威脅離去,閆一稍松一口氣,有些忐忑地從哥哥手中接過“奉行”。
說實話,他自顧自瞎琢磨練習氣性數(shù)日,到現(xiàn)在卻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氣性到底成長到什么樣了。
蒼白消瘦的手握上刀柄的剎那間,白晝一般的光亮從刀身乍現(xiàn),同一時間,原本空調風中維持在22攝氏度的辦公室內溫度驟降到了零下,甚至連崇明昊手中杯底最后一點西瓜汁都凝結成了冰。而比這溫度變化更可怕的是,在場幾人都沒有提前做好防備,過于輕視的后果便是眼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動以及體內流淌的氣源竟然都變得凝滯了起來。
黎本天最先反應過來,他手臂猛然發(fā)力,受到影響的氣源在引導下重新快速流淌,震碎表面的寒膜。他上前一把將臉色已經(jīng)發(fā)白的閆一手中的“奉行”打掉,扶住差點脫力倒下的弟弟——沒有想到,屬不同源屬性的阿燊的氣源類型竟然是跟自己一樣的!
不過,一樣的也好,這樣之后他的計劃倒是方便了許多……
一旁三人也很快接著反應了過來,崇明昊抬了抬掛有細密冰碴的眉毛,表情中滿是驚喜,“我靠!最純粹的寒源也就罷了,竟然還又是一個爆性,還是連‘奉行’都沒壓住的絕對爆性!極品啊!人才啊!千里馬?。〔焕⑹怯屑易逖}的——阿天,你這是送了一份大禮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