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坐車的顛簸和乘坐解放汽車一個連一個連送新兵的折騰,天成他們到連隊時都感覺有些困乏了。
剛剛認識的王連長,這么巧也是北京人,給天成留下了很好印象。
他是一個精瘦、干練,平易近人,言語不多的人。據(jù)說指導員開會去了,臨走時特意交代過接待好新兵。
王連長和大家嘮家常。忽然起身說:“大家都累了吧。先歇歇。相處的日子還長呢。一會兒飯?zhí)靡姲?。?p> 天成大聲說:“報告連長,我們不累!”
連長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天成。
天成表情狡詰的繼續(xù)說:“……就是想睡覺。”老兵、新兵都笑了。
“好小子。愛逗樂子是吧。我看你以后呢,不著急?!边B長半開玩笑的說。
“睡醒了就更有精神頭了。連長你不會狠勁的練我們吧?!碧斐纱蛉さ恼f。
“好小子夠貧。別人我不管。你呀非狠勁兒的練。練得你不想說話。”大家都看出來了,他倆在開玩笑呢,自然哄堂大笑起來。
“連長,您就訓練唄。您是說晚上睡覺我們不說話吧。”天成意猶未盡還和連長逗呢,大伙都哄笑著。
“好小子你等著!有你笑不出來的時候?!边B長在大家的笑聲中出了門。
天成光顧著說了,沒有看見德才建斌給他使眼色,暗示他把話止住。其實,就算天成看見了,他也不一定會就此止住。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股子邪勁兒。
“司務長!”“到!”“給新兵多加幾個菜。酒要足。”“是嘍。”屋外操場傳來連長和司務長的對話。
歡迎新兵的宴會食物很豐盛,還有好酒喝,氣氛熱鬧自不必說。
連長首先致了歡迎詞,老兵代表也致了歡迎詞,新兵代表發(fā)言是大家臨時推舉出來的,在德才帶頭提議下,天成就代表新兵發(fā)言了。其實,他看得出來,連長的目光里也透漏出期待他發(fā)言的意思。
這不是天成的強項嗎。他講了參軍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夢想成真了。他說要參不了軍就“天塌地陷”了。大家笑了。
天成爭辯道,當時就是這樣的心情嗎。他說來部隊一定好好干!不辜負父母、老師、同學、親人、朋友的期望。新兵老兵都給他鼓掌。
天成最后說:“連長,你們就狠勁兒的鍛煉我們吧。我們就是要在部隊這座大熔爐里百煉成鋼嗎!”
他忽然想起幾句詩,結(jié)束了自己的發(fā)言——
“報效祖國把軍參,錦繡山河笑開顏,春夏秋冬大練兵,時刻準備上戰(zhàn)場?!?p> 沒有人知道,天成把寫在他日記本上的詩,修改了后兩句派上用場了。別說效果還不錯哩。
全新的緊張的新兵訓練生活開始了。
天成他們駐守在陣地上,冬天山上白雪皚皚的。天氣冷到“潑水成冰”的地步。天成已有體會了,晚上跑著倒洗腳水,水在空中就結(jié)冰了,落地時傳來“啪啦啦”的聲響。據(jù)說本地冬天平均溫度在零下30度左右。
在這樣特別寒冷的日子里,新兵在白雪包圍的操場上,每天練習稍息、立正、走步、跑步、隊列等訓練科目,既要承受嚴寒的考驗,還要承受腰酸腿疼的勞累。他們還要練習打靶,每天幾個小時站、蹲、臥,靶子、準星、標尺“三點連一線”。盯標尺缺口,盯的眼睛發(fā)花。練習投彈甩的胳臂生疼,端碗的手都疼得哆嗦。但天成記住連長的話: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天成所在新兵班班長叫劉鐵剛。和他的名字一樣,人長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不茍言笑特別認真。他每天起的早、睡的晚。每天起床哨還沒吹呢,他就挑來水給大家往臉盆和牙缸里倒好洗臉、刷牙水。晚上大家都睡了,他還在燈下寫著什么。要不就查看爐子,擻火、添煤,要不就查看戰(zhàn)士被子蓋嚴實沒有。大家很是感動,感覺在家里一樣受到父母的關心和愛護。
一天,劉班長找天成談話。詢問了一些家庭情況,來部隊有什么感受,還征求了這些天對訓練的意見建議什么的。天成知道這些天班長不斷找班里的新兵談話,就是談談心吧。
可是班長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態(tài)度有些嚴肅的說:“我聽有人反映說,城市兵愛‘砍山’,不像農(nóng)村兵踏實?!碧斐傻男摹翱┼狻币幌拢樕弦魂嚢l(fā)熱。他沒想到班長會直截了當說此事,而且,切中了他的要害?!罢f的對不對呢,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吧?!卑嚅L說。
自班長和天成談話以后,他就像霜打了苗似的蔫了,也不怎么愛言語了。他想得很多,學校生活、參軍前來部隊這些天,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感覺到第一次別人批評自己這么重。他在學校習慣了表揚多。
參軍了,天成在老師,同學,鄰居,父母家人眼里是那樣驕傲和自豪,這個興奮勁兒始終沒有過去似的。他突然想起第一天到部隊就和連長開玩笑的情景,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那樣的刺眼和刺耳,不敢再往下想了…….。
中午吃飯,天成胡亂吃些,沒有像往常那樣吃的多,也不知道什么味道,第一個出了飯?zhí)谩?p> 他聽到有人在背后叫他。原來是德才。“怎么喊都聽不見,怎么了你。”德才不高興的說。
天成就把班長和他談話的事講了。
“班長都找班里的戰(zhàn)士談了。也找我談了。他的話別太在意。”德才說。
“不,班長說我愛‘砍山’做事兒不踏實,他說的對我得改?!碧斐烧f。
“不是說你,是說我們大家的。過去的城市兵在部隊落的印象不好,愛坎山、怕吃苦、還稀稀拉拉的。班長怕我們也這樣就壞了。他這是給我們打預防針呢。”德才開導著天成。
“不是,就是說我的,我身上有不少毛病,我給大家抹黑了。我要為城市兵爭氣。”天成有些愧疚的說。德才無語的看著天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