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線峰回來之后,隨后的這些天,穆塵都在萬松峰。
除了每天和趙馨妍對練以外,有一件事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那就是給咫尺找一個類似于劍鞘的護具。
這天,穆塵和趙馨妍依然在竹林中練劍。
歇息時,穆塵說道:“明天我要去越陽城,你去嗎?”
趙馨妍沉吟片刻后,故作愛憐狀,回道:“明天我就不去了,上次我去,把你掙的錢都花完了。如果這次我還去,指定你又掙不到錢。”
穆塵回道:“不會,我這次打算在那里畫一天,這樣就能掙更多的錢,那就不怕你花了?!?p> 聽穆塵這樣說,趙馨妍滿心歡喜,打趣道:“越陽城那么多的好東西,你就不怕你掙多少,我花多少嗎?”
穆塵認(rèn)真道:“這有什么怕的,只要你愿意,我有錢,我肯定給你花。”
趙馨妍笑道:“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明天我就不去了,不去給你添堵了?!?p> 穆塵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趙馨妍道:“怎么就不去了?再說了,我從來都沒認(rèn)為你給我添過堵,之前沒有,之后也不會有。”
看著穆塵認(rèn)真解釋的樣子,趙馨妍噗嗤一笑,柔聲道:“好啦,我騙你的。我明天不去是因為我有其他事,而不是因為怕花你的錢。”
穆塵盯著趙馨妍道:“馨妍,你居然敢耍我?!?p> 趙馨妍笑道:“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點笑料,不好嗎?”
穆塵道:“好是好,但是你不能在我身上找樂子啊?!?p> 趙馨妍一本正經(jīng)地笑道:“穆塵,要有奉獻(xiàn)的精神。”
穆塵也笑道:“好嘛,馨妍,我記住了,這可是你說的,要有奉獻(xiàn)的精神。”
趙馨妍對著穆塵做了個鬼臉,打趣道:“對,是我說的,長期有效?!?p> 穆塵道:“別這么自信,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那能不濕鞋。”
趙馨妍俏皮道:“我的鞋就沒有濕過,一直都是干的?!?p> 穆塵哼了一聲道:“好好好,咱們走著瞧?!?p> 趙馨妍笑道:“走著瞧,就走著瞧。”
穆塵見說不過她,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看著手上的咫尺道:“馨妍,你說,應(yīng)該給咫尺找一個什么樣的護具?”
趙馨妍道:“我還是那句話,就不應(yīng)該給它找護具,世間任何護具,都配不上它。”
穆塵道:“話雖這樣說,但就這樣把它拿在手上,看起來有點傻。”
趙馨妍哼了一聲道:“你這時候又開始在乎別人的看法了?之前不是義正辭嚴(yán)地說,不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嗎,怎么這么快就倒戈了?”
穆塵反駁道:“我這那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是我自己覺得它傻。如果我覺得它好,我才不管別人怎么說呢?!?p> 趙馨妍道:“姑且相信你吧,不過,我說真的,你不用費盡心思去找護具,就這么拿著它,挺好的。”
穆塵嘆了口氣道:“明天先去越陽城看看吧,實在不行,那也就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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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穆塵早早地就將師父要吃的中飯做好,然后將它溫在鍋里,隨后便獨自前往越陽城。
來到越陽城,還是直奔張?zhí)炀玫臄偽弧?p> 此時,張?zhí)炀谜稍谀翘珟熞紊?,這一個月來,他的生意非常慘淡,就等待著穆塵的到來。
穆塵沒來之前,感覺眼前的一切都索然無味。
這時,他嘴里正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無聊地咀嚼著,咬著咬著又覺得不對勁,“呸”的一聲,將狗尾巴草帶著唾沫吐在了地上。
突然,余光中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穆塵。
然后,立刻正襟危坐,開始認(rèn)真地做起生意來。
在穆塵臨近攤位的時候,佯裝剛看見,迅速起身道:“穆兄,好久不見啊。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穆塵還是老話重說,回道:“張老板,近來生意可好。”
張?zhí)炀贸蠲伎嗄樀溃骸巴心愕母?,一落千丈。?p> 穆塵笑道:“張老板,我們就不走這些客套話了,還是老樣子,五五分賬如何?”
見穆塵主動提出五五分賬,張?zhí)炀孟膊蛔詣伲雷约簺]有再提價的底氣,但他又想多賺點,畢竟,作為生意人,賺錢乃是人間第一正道。
突然,他靈光乍現(xiàn)道:“既然我們上次就已經(jīng)確立了合伙關(guān)系,也確定了五五分賬的模式,這次自然就不必多說,今天我還是給你打下手。
只是…穆兄,我認(rèn)為我們的字畫完全可以提提價,今天我們就漲點價試試,你意下如何?”
穆塵自己非常清楚,他的字畫那怕是漲上十倍都不會愁賣,但他寫字、畫畫并不是僅僅為了錢,他還想讓尋常百姓能有自己喜歡的一幅字畫,特別是能有自己的人物畫像。
價錢之所以定的這么便宜,就是為了讓更多人能買的起,這也是他爹教給他的道理。
穆塵還清晰的記得小時候的那場對話:
穆塵:“爹,為什么我們家的藥材比慕容家好,但卻賣得比他們便宜?爹的醫(yī)術(shù)那么高明,價錢收得也不高?”
穆子安:“穆塵,你要記住。如果你想賺錢,大可以想盡一切辦法,把利益做到最大化;但如果你想為尋常百姓服務(wù),你得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承擔(dān)得起。”
那時候,他還很小,并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它記在了心上,直到長大以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前者是買賣,后者是奉獻(xiàn),無所謂對錯,立意不同,角度不同罷了。各取所需,各持所好。
所以,聽到張?zhí)炀眠@般說,穆塵毫不猶豫地回道:“還是維持原價不變。”
聽到這話,張?zhí)炀靡荒樉趩剩矝]辦法,畢竟穆塵是那種100兩放在眼前,都只取4錢銀子的人,他也就只好同意,維持原價。
在他看來,不同意又能怎樣呢?表面上是合伙,五五分成,但他必須小心翼翼地維護這層關(guān)系,力求不破。
所以,今天從一開始,他就非常賣力,而且這種勁頭一直持續(xù)到了結(jié)束。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拼命的感覺了,也很久沒有,不,是從來沒有一天掙過這么多錢。
此時,張?zhí)炀冒彦X堆在了攤位上,堆出了一個小山包,最后一清點,整整72兩銀子。
按照五五分成,他能拿到36兩銀子。
看到他喜笑顏開的樣子,穆塵也高興,畢竟能讓合作伙伴賺到錢,也是合作得以長久維系的底層法則。
兩人分好賬,穆塵將自己的一份放進(jìn)包里,就告辭離開。
見穆塵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張?zhí)炀梅畔率稚系腻X,急忙喊道:“穆兄,今天你讓我賺了這么多錢。我要好好感謝你,我請你去酒樓吃大餐。”
穆塵回道:“張兄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你我合作關(guān)系,賺多賺少都是你應(yīng)該賺的,不必特意感謝我。”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見穆塵如此說,張?zhí)炀靡仓缓米髁T。
看著穆塵遠(yuǎn)去的背影,張?zhí)炀脟@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張?zhí)炀冒執(zhí)炀?,你還以為別人是一個對錢沒感覺的傻瓜,原來你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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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塵再次來到上次那家劍鋪。
進(jìn)到劍鋪,掌柜瞥了他一眼之后,便拉下臉來,也不招呼,自顧自地在那里算賬。
穆塵見狀,知道店掌柜還在為上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懷。
于是,故意抖了抖包袱,里面的碎銀撞得錚錚作響。
那掌柜一聽這聲音,知道那包袱里面的錢不少,頓時抬起頭,滿臉堆笑道:“哎,客官,是您啊,今天您來小店要買些什么?還是買劍嗎?”
穆塵回道:“今天過來不買劍,我想為我的兵器買一個護具?!?p> 那掌柜的疑惑道:“不知客官的兵器是什么?可否讓我看看。”
于是,穆塵從袖口中將咫尺拿了出來,那掌柜看到這短尺,不僅大為失望,但還是伸手去接穆塵手上的咫尺。
當(dāng)他抓住咫尺時,卻感覺到穆塵緊緊抓著不放,又滿臉堆笑道:“既然客官不方便給我看,那我去把所有合適的護具拿出來供客官選,你看如何?”
穆塵也沒打算跟他解釋這其中的緣由,索性順著他的話回道:“可以,你都拿出來讓我看看?!?p> 于是,那掌柜的從墻上取下了幾件護具,這些護具無一例外都是各類匕首的護具。
穆塵拿起一個青銅鞘,它看起來還算精致,也很寬厚,而且看樣子應(yīng)該能放下咫尺。
穆塵問道:“掌柜的,這多少錢?”
店掌柜道:“這個青銅鞘,乃店中精品,一口價3兩銀子。”
穆塵見這價格還算合理,于是將咫尺插入其中。
剛插進(jìn)去,他就感覺不對勁,插到一半的時候,沒有任何征兆,這青銅鞘瞬間裂開成兩半。
店掌柜見穆塵臉色突變,但由于穆塵手握著青銅鞘,他并不知道此時青銅鞘已經(jīng)裂開成兩半。
詢問道:“客官,有什么不妥嗎?”
穆塵攤開手道:“破了?!?p> 那掌柜驚訝地拿起那兩半青銅鞘道:“不可能啊,剛才都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就成這樣了呢?”
隨后又惡狠狠地看著穆塵道:“小子,是不是你搞得鬼!”
穆塵平靜道:“這青銅鞘的錢我稍后照付。”
聽到這話,掌柜再次變臉,堆笑道:“客官,那你還要再看看其他的嗎?”
通過這青銅鞘,穆塵已經(jīng)推測出,堅硬的護具應(yīng)該不行。
于是他又拿起那牛皮套問道:“掌柜的,這多少錢?”
掌柜道:“這個便宜,只要1兩銀子?!?p> 于是,穆塵將咫尺插入牛皮套,剛插進(jìn)去,這牛皮套也裂開了。
那掌柜的看著這開裂的牛皮套,心想:“這小子估計是來故意找茬的吧,自己可得好好應(yīng)付,今天他不給這兩個護具的錢,定然不能讓他走出這道大門?!?p> 穆塵嘆了口氣,然后從包袱里面拿出了4兩銀子給到掌柜。
掌柜被這電光火石之間的變化弄得莫名其妙,但在接到穆塵遞過來的4兩銀子之后,還是露出了他那熟能生巧的招牌笑容。
在穆塵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堆笑道:“客官,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p> =========================
穆塵低著頭出了劍鋪,看著手上的咫尺,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想:
“難道自己真的就只能把它放在袖口里,每次要用的時候,再將它拿出來嗎,想想就讓人煞風(fēng)景。
直接拿在手上,就一直這么握著,看起來也挺傻的…”
就在這時,他突然靈光乍現(xiàn),拍著大腿道:“哎呀,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說完,便見他將咫尺在手中轉(zhuǎn)了起來,就像轉(zhuǎn)筆那樣,在手上花式旋轉(zhuǎn)。
看著咫尺在自己指尖,手掌手背之間來回旋轉(zhuǎn),留下一道道殘影,穆塵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他更加興奮,因為他不僅可以把之前轉(zhuǎn)筆的技法全部用在咫尺上,而且根據(jù)咫尺的特性,他一根手指就能攪動著咫尺在空中旋轉(zhuǎn)。
由于技法嫻熟,他能做到一邊趕路,一邊讓咫尺在手上盲轉(zhuǎn)。
走著走著,前面的路卻被圍觀的眾人給堵死。
穆塵對里面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不感興趣,他也不想做一個圍觀的人。
于是,轉(zhuǎn)身往回走,準(zhǔn)備換另外一條路。
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一道倩影掠過他身旁。
突然,穆塵感覺到手上的咫尺不見了。
定睛一看,真的不見了!
頓時,穆塵腦海中一片空白,然后瞬間清醒,向那道倩影追去。
于是,他奮不顧身地沖進(jìn)人堆,讓身體像一把錐子一樣,看到縫隙就往里鉆,拼命地往里鉆。
雙手向一個游泳健將一樣將擋在他前面的圍觀群眾全部“劃”到后面。
但這些“水花”可不是好惹的,它們也會嗆人,也會拍打在“游泳健將”身上。
穆塵就這樣被他扒開的人辱罵著、毆打著。
但他現(xiàn)在完全顧不上這些,他只想沖破這層層包圍圈,他要進(jìn)到里面去,因為那倩影就在里面,因為咫尺現(xiàn)在在她手上。
終于,穆塵來到了最里面,在他眼前,四個武夫正跪在地上向一個女子求饒。
那女子手上拿著的便是他的咫尺。
她居然能拿起他的咫尺!
忽然,他感覺這背影似曾相識,好像在哪里見過,很熟悉很熟悉,但就是記不起她是誰。
只見那女子沉聲道:“你們四個,回去告訴你們主人,如果膽敢再找她們的麻煩,下場不用我說,你們應(yīng)該也知道?!?p> 那四個武夫急忙磕頭道:“謝女俠饒命,謝女俠饒命?!?p> 說完,四人便提著斷劍灰頭土臉地離開,人群雖然歡聲雷動,但也自覺地為他們讓開了一條道。
此時,一對母女跪在那女的面前,磕頭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那女的則俯身扶起小女孩道:“都起來吧,現(xiàn)在沒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在她轉(zhuǎn)身那一剎那,原本喧嘩的人群瞬間變得雅雀無聲。
原來是她!
穆塵眼里、心里充滿了震驚,而那女子正朝著他走來。
在這之前,穆塵想過幾十種開口的方式,包括那些破口大罵地粗話,但在此刻,所有的話都偃旗息鼓。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向自己走來。
突然,她停在了穆塵身前,將咫尺遞給了他,微微一笑道:“這尺子不錯?!?p> 此時,穆塵也顧不上得體,慌忙地將咫尺就接了過來。
那女子則是莞爾一笑,路過了穆塵,向人群中走去,人群也自然而然地為她讓開了一條道。
突然,穆塵想起一件事來,急忙喊道:“哎,我…我還欠你一幅畫。”
那女子頭也不回,沉聲道:“我不叫‘哎’?!?p> 穆塵頓感尷尬,急忙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只見那女子停下腳步,驚鴻一瞥,字正腔圓道:“若雪”,說完便繼續(xù)往前走。
穆塵又喊道:“那,那幅畫什么時候給你畫?!?p> 人群中傳來若雪的聲音道:“有緣再見的時候。”
隨后,便見若雪上了旁邊的一座酒樓。
在她身后,大部分人也紛紛跟了上去。
看著失而復(fù)得的咫尺,穆塵心里非常復(fù)雜。心想:
“她怎么能夠拿起我的咫尺呢?
連師父和宗主都拿不動的咫尺,她也能和我一樣,輕而易舉地就拿了起來。
她到底是什么人?
還是,這咫尺可能并沒有那么厲害,只是剛邁進(jìn)神器的行列,在認(rèn)主這方面還有點瑕疵?”
穆塵看了看咫尺,自言自語道:“不管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重要的是,這咫尺再次回到了我身邊?!?p> 接下來的路上,穆塵沒有轉(zhuǎn)動咫尺,而是把它再次放在了袖口里。
出越陽城時,穆塵手拎著兩壇杏花酒,帶了一些晚上的吃食,以及趙馨妍喜歡吃的小吃,便向正陽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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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萬松峰。
道莊子見他不僅拎了兩壇杏花酒,還買了很多吃食。
頓時,興高采烈地從搖椅里起身,將酒接了過去。
這時候,穆塵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俏皮道:“師父,怎么你這次不問我生意怎么樣?”
道莊子愣了一下,然后轉(zhuǎn)過身來道:“下次我再問你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是你受罰的時候?!?p> 穆塵笑道:“那師父,你以后再也不會問我這問題了?”
道莊子笑道:“那最好。”
晚飯時,道莊子酒意正濃,穆塵在給他倒酒地時候,問道:“師父,你說有沒有可能一件神器會認(rèn)兩個或多個主?”
道莊子笑道:“你當(dāng)神器是過家家的把戲呢,神器只會認(rèn)一個主?!?p> 穆塵道:“那如果有神器能被兩個人拿起呢?”
道莊子微醺道:“不可能。”
穆塵停頓了片刻道:“但今天,在越陽城里,有一位女子,她也能拿起我的咫尺。”
聽到這話,道莊子瞬間身體前傾,問道:“你說什么?”
穆塵道:“今天,在越陽城里,有一位女子,她也能拿起咫尺?!?p> 道莊子不可思議道:“你把咫尺拿過來?!?p> 于是,穆塵來到臥室,拿起咫尺,然后將它遞給了道莊子。
道莊子接過咫尺,咫尺依然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
道莊子自言自語道:“那這就無法解釋了,無法解釋了,只能用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才能解釋得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