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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白丁之鈍刃

第十五回 生死時速

將白丁之鈍刃 明仲子 8179 2022-08-05 14:23:43

  經過周末的自由放飛,周一早上易梟精神爽朗,早早等在了祥蕓閣旁的早餐店外邊兒。這天坐班車的除了易梟,就只有徐知青和朱習貴倆人。

  上班路上,徐知青憂心忡忡地問道:“朱習貴,招行的貸款這兩天能下來嗎?”

  朱習貴滿不在乎,答道:“批肯定能批下來,但肯定沒那么快,遠水救不了近火呀!你還是讓菩薩保佑老賈和易英師徒倆今天能從市局弄點錢回來吧!”

  徐知青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兩天再不訂銅,車間可就要停產咯!交聯(lián)機組一停就是小七千塊的電費,加上材料、人工,這損失可真不小?!?p>  朱習貴調侃道:“徐工啊,我說你就是個瞎操心的命。天真要塌下來呀,也是個高的頂著??偛坑欣习澹フ逻@邊不也還有何總和夏總呢嘛?”

  徐知青無奈地搖了搖頭,望向了車外,不再出聲。

  吃午飯時,何江慧從省公司回來,灰頭土臉地進了辦公室,想也知道省公司這種資金計劃安排周密的單位是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供應商去做靈活機動的。何、夏二人從食堂打了飯,便躲進辦公室開起了閉門會議。

  吃過中飯,辦公室里一片死寂,整個公司都沉浸在資金短缺的陰霾中。

  突然,曹琳對著總經理室喊了一句:“夏總,賈經理回來了!”

  話音剛落,夏建廣便掀開門,一個健步竄到老賈跟前。

  老賈一臉晦氣地搖著頭道:“我老早講過了,怎么可能……”

  還沒等老賈說完,夏建廣便一言不發(fā),沮喪地回了辦公室。老賈像株三菱草被老夏種在原地,接受著眾人鄙夷的目光,只能尷尬地把剩下半句話吞了回去。

  易梟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fā)呆。辦公室的塑鋼材質的隔墻后面,何、夏二人經過一番商量,決定向集團公司求援,由夏建廣出面給華尚光作了電話匯報。

  很多時候地主家也不一定有余糧,既然已向總部上報,就只能等待救援了。

  約莫一刻鐘后,夏建廣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華副總,好!好,好!好……太好了!是,我馬上安排人開!行,好!我記一下……好。謝謝!謝謝!實在太感謝了!”夏建廣掛了電話,對何江慧說道,“華副總,已經幫我們解決了,讓我們去蕪湖拿銀行匯票。”

  接著又掀開門大喊到:“小韓!小韓!韓美娜!快來一下!”

  小韓一路小跑到了夏建廣的面前,接過他手上的紙條。

  夏建廣囑咐道:“你趕緊聯(lián)系柴念寧,向她要開票信息,把發(fā)票開出來給我。”

  小韓領命匆匆而去,不到半小時,一份總額兩百三十多萬的增值稅發(fā)票已熱乎乎地擺在了夏建廣的面前??僧斔闷鸢l(fā)票,卻又犯了難,于是來回踱著步。

  何江慧見他猶豫不決,便笑著建議到:“有什么好猶豫的,讓小易去唄!”

  “小易?”夏建廣倒是考慮過易梟,但又覺得他太年輕,確認到,“他行嗎?”

  何江慧靠著椅背,轉過身來解釋:“有啥不行的,送個發(fā)票再帶張匯票回來,就趕個來回的事,況且不還有小陸一起去嘛,那邊還有蕪湖的業(yè)務員接應呢!”

  夏建廣咬著后槽牙,作了決定,轉而對著門外放聲喊道:“小易,你來一下!”

  趴在張保中辦公桌上的易梟,先是一驚,而后起身應道:“哦,來咯?!?p>  夏建廣坐在辦公室門邊的沙發(fā)上,右邊手肘頂著膝蓋,大拇指撐著下巴,其余四根手指扶在滿是胡渣的臉上。見易梟進門來,他用左手食指輕輕敲了敲茶幾上的發(fā)票,表情嚴肅地說道:“小易,我們豫章西程資金短缺的情況你知道了吧?現(xiàn)在華副總已經聯(lián)系安排好了蕪湖那邊的一筆兩百三十萬的應收款轉給我們,這是開好的發(fā)票,你把發(fā)票送去給我們蕪湖的業(yè)務經理老季,他會帶著你去跑流程。一拿到銀行匯票,你就火速給我?guī)Щ貋?,公司等著這筆錢付銅款。我讓小陸開車和你一起去,這事辦得了嗎?”

  易梟深知茲事體大,但大丈夫就該有所擔當,便答應下來:“好,沒問題!”

  人選一確定,夏建廣便安排易、陸二人即刻出發(fā),容不得半點耽擱。雖然十萬火急,但夏建廣還是反復叮囑陸祥新千萬注意行車安全。

  洪州到蕪湖需要繞道合肥,雖然基本全程高速,但沒有半天的光景也是到不了的。和剛拿到駕照的許多人一樣,易梟對開車有著一種莫名的熱情,所以總是對公司的桑塔納3000躍躍欲試。小陸告訴他九江共青城一帶經常發(fā)生車禍,特別容易引起堵車,他先趕一段路,等路況好一些、車少一些就讓他練一把。

  由于需要穿過整個洪州城區(qū),經八一大橋到洪州北上高速,路窄、車多、燈密,陸祥新不敢怠慢,一直維持著沉穩(wěn)的駕駛風格。上了高速以后,陸祥新突然改變了駕駛風格,開始一路疾馳,除了偶遇道路維護和測速儀器刻意放慢速度,其余時間基本都保持一百四左右的速度,最高時速更是達到了一百六。

  當車輛駛過九江長江大橋,進入黃黃高速以后,陸祥新尋了個硬路肩停下車來,和易梟換了座,開始充當起教練的角色。時隔多日重新握上方向盤,易梟很是興奮。手動擋的車子起步時對于離合器和油門配合的默契程度要求很高,突如其來的熄火,讓他顯得有些尷尬。陸祥新雖然一面調侃他的手藝,卻也發(fā)揮了老司機的引路精神,悉心傳授著駕駛的技巧。

  “高速上要保持好車距,不要動不動就踩剎車,先松油門,車速就會慢下來,沒有必要就不要踩剎車,有安全隱患……”

  “車速慢時和前車錯開半個車頭,這樣方便觀察路況……”

  “高速上超車要打燈,在下面是轉向燈,到了高速上就是超車燈……”

  易梟就這么耳融目染地開了一段,車子終于進入了鄂皖收費站。由于對輪胎位置的估算極不準確,易梟把車子拋在了收費車道的正中間。

  掛了空擋,拉起手剎,把收費卡從車窗往外遞,發(fā)現(xiàn)里收費窗實在太遠。他解開安全帶,把胳膊使勁往上湊。收費的美女也配合著探出半個身子伸長手臂來撈,可是卡片還是和她失之交臂。萬般無奈,易梟只得下車繳了費。

  收費員露出迷之微笑,易梟極為尷尬地回到車上。陸祥新調侃他的手藝實在太糙,他也自覺給老童失了面子,只能擺正姿態(tài)做一個安分的菜鳥。

  又開了一段,陸祥新見天色已晚,便讓易梟靠邊停了車。再度掌舵的陸祥新,駕輕就熟,又奮戰(zhàn)了三個小時終于到達了蕪湖。就近找了個賓館住下后,易梟向老季通報了住址,并約定第二天一早在賓館大堂會面。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老季便帶著易梟往磊亞電纜公司去跑流程。老季告訴易梟,磊亞是國有企業(yè),自己已經不生產交聯(lián)電纜,都是到外面貼牌。他在磊亞的關系打得比較深入,所以華副總說要臨時騰筆資金,華東市場也就只有我能從磊亞挪得動這么一筆錢了。

  見老季拍胸脯打包票,易梟估摸著這事應當已是板上釘釘,不會再有枝節(jié)。老季拿著發(fā)票領著易梟進了磊亞電纜的采購科,科長是個姓彭的中年婦女,為人很親切熱情,引他們三人在她辦公室坐下。

  老季上前,遞了發(fā)票:“唐科長,我們小易連夜把發(fā)票捎來了?!?p>  女人接過發(fā)票,立馬在背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抬頭操著濃重的江淮口音對易梟道:“小易,你辛苦咧!”

  易梟陪笑道:“唐姐,我就坐個車而已。您肯幫忙,我們真的非常感激!”

  女人看了眼老季,站起身道:“我和老季那么多年朋友了,他開了口我們肯定得幫忙呀!小易,你們坐會,我去找領導們簽下字,爭取上午就給你們辦出來!”

  易梟起身表達謝意,目送著女人離開。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唐姐領著另一個中年女人回來,引薦到:“小易,這是我們財務部的彭姐,她負責給你們打款。”

  彭姐是個急性子,還沒等易梟招呼,便開口問道:“這筆錢你們急用吧?那給你辦銀行匯票吧,今天拿回去明天就能用了,電匯可能要兩三天才能到?!?p>  易梟迎合道:“那太好了,就是辛苦彭姐您來回跑。一會我們開車送您過去。”

  臨近中午,易梟終于從彭姐手上接過了這張萬眾期盼的銀行匯票,任務即將圓滿完成。為表達謝意,易梟便讓老季代勞,邀請?zhí)?、彭二人一起吃了個便飯。

  用過午餐,把兩位姐姐送回了單位,正準備返程,卻不料還有一個隱藏任務。老季告訴易梟,昨天老賈給他去了電話,說如果順利拿到了資金,就讓他到常去的那家茶葉店買五十斤毛峰給易梟他們帶回洪州去。

  在茶葉店門口,趁著老季進去買茶葉,易梟給夏建廣作了簡短的匯報。夏建廣囑咐易梟返程不用著急,一定要注意安全,把匯票完好無缺地帶回來。易、陸倆人把兩大編織袋的茶葉搬進了后備箱,和老季道過別,終于踏上了歸途。

  倆人歸心似箭,除了在服務區(qū)草草解決了晚飯,未敢逗留,聊天打趣,陸祥新一路狂奔到湖北境內。幾個小時鏖戰(zhàn)下來,夜色蒼茫,陸祥新明顯有些困倦了。

  易梟見狀,便和他調侃道:“小陸,咱倆把這張匯票拿去銀行兌了平分咋樣?”

  “那得一百多萬啊,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多錢呢?!标懴樾缕v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又轉而暗淡下來,“真要分了,華老板報警,我們跑都跑不贏。”

  易梟哈哈大笑:“兄弟,你還真想著分呢?匯票是是對公的,個人兌不了的。”

  陸祥新一把方向在硬路肩上停了車,道:“兄弟,你來開一段,我困死了?!?p>  易梟對睡眼惺忪的陸祥新戲謔道:“你不嫌棄我手藝糙嘛?還讓我開?!?p>  陸祥新滿不在乎道:“哎呀,再糙也比在路邊停著強啊?!?p>  換了座,易梟開始掌舵,由于昨天的練習,他這會已經找回了駕駛的感覺,乘客的感受也有了明顯改善。不一會兒,陸祥新就安心的進入了夢鄉(xiāng)。伴隨著一旁有節(jié)奏的呼嚕聲,易梟不但沒有疲乏,反倒因新手的高度緊張感而精神抖擻。

  一路上,易梟變光警示、打燈變道、加速超車、來回穿插,完全沉浸在風馳電掣的快感之中。過了九江,車流還是密集起來,超車開始變得困難。

  前方有一輛大巴,始終保持八九十碼的速度占據(jù)了快車道。易梟在后面錯開半個車位,反復切換著遠近光燈,示意其讓道,好騰出車道讓自己超車過去??刹还芩趺醋児猓败嚨鸟{駛員就是占著快車道不放,不給他任何超車的機會。

  易梟也真是啥轍都沒有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問候大巴司機的先祖?zhèn)?。就這么跟了約有十公里,大巴車突然打了右轉向燈,變道騰出了快車道。

  易梟喜出望外,嘴上罵罵咧咧,一腳油門下去,便輕松超越了右側的大巴車。此時,但見前車的尾燈光亮異常,且行駛速度極為緩慢,易梟一面松開油門,一面切換著遠近光,提示前車避讓。

  誰知前車地尾燈也開始明暗閃爍,易梟心中納悶,見一旁的陸祥新的鼾聲已止,便打趣地問道:“小陸,這車的尾燈怎么還能變光呢?”

  陸祥新揉了揉眼睛,慵懶地回道:“尾燈哪能變光呀?奔馳都沒這功能啊?!彼埔娏耸裁纯膳碌臇|西,陡然驚呼道,“打方向!剎車!變道?。】齑蚍较虬。。?!”

  易梟不明所以,但既然車距快速縮短,陸祥新又如此嚴厲地下達著指令,他便輕踩剎車,來不及打轉向燈,就向右變道,斜插進去。

  剛并入慢車道,只覺左側一輛黃色的貨車疾馳著擦肩而過。易梟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陸祥新眼中已滿是驚恐,開始著了魔似的對著易梟咆哮起來。

  “剎車!剎車!快踩剎車!踩死,踩死?。?!”

  易梟木訥地望著陸祥新,看到其身后的右后視鏡里后面的大巴車正在對他剛才加塞的危險駕駛行為進行變光抗議。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前方的車流已經井然有序地排上了隊。在他們前面,一輛13米5的低欄貨車已經紋絲不動地趴在原地。

  目測車距已經只剩五六十米了,車速依然維持在一百碼上下,易梟慌張起來,耳道里依然回蕩著陸祥新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應該盡快制動。

  易梟把右腳放在剎車踏板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下踩,車速開始下降,車身抖動著繼續(xù)往前滑行,但和前車的距離越來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車子越發(fā)抖得厲害,最后發(fā)動機終于因轉速太低而熄了火。兩車的距離不斷縮小,易梟執(zhí)著地死死踩住剎車踏板,希望能及時把車停下來。陸祥新絕望地跳到座椅上,用右手遮住頭,期望在碰撞時手臂的緩沖能給自己保下一條命來。

  三米、兩米、一米,桑塔納3000的車頭最終還是扎進了貨車車廂的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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