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虐在現(xiàn)實和高維的巨大鴻溝之間架起橋梁，縈繞著碎顱者的混沌越來越靠近木質(zhì)風(fēng)帆戰(zhàn)列艦，與沉入人心的暴怒融為一體。
“轟隆——隆——”
一路撞碎無數(shù)腐朽木頭的弗雷德里克，在無數(shù)人驚鴻一瞥中，緩緩站了起來。
木屑撕破他的身體，海水腐蝕他的血肉，鉆心疼痛帶來的卻是更加憤怒的力量！
他猶如一頭垂死的野獸，努力站起身子，維持強壯形象，恐嚇著敵人！
“砰！”
又是一顆獨頭彈轟了過來，穿過他本就血肉模糊的胸膛，射向他身后，留下一個令人心悸的空洞。
遠處，大名鼎鼎的海盜·海妖索羅，緩緩放下霰彈槍。
他致敬這個漢子。
獨頭彈就是他最好的獻禮。
“嗯？”
海妖索羅忽然瞪大眼睛。
只見胸懷大開的弗雷德里克渾渾噩噩的抬起臉龐。
天啊，那是一張怎樣面孔？
暴怒猙獰著五官，扭曲出不似人形宛如野獸惡畜的可憎。
他張大嘴巴，呼吸著混雜著血腥的咸濕氣息，貪婪享受著活著的美好。
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偉大碎顱者的目光！
祂的目光令他顫抖，那是風(fēng)暴也要為之遜色的賜福。
“碎顱者——”
他忽然唳聲怒吼，竟然支配起胸懷大開的身軀，沖了出去。
“砰！”
又是一顆獨頭彈，轟然射出！
然而這次弗雷德里克仿佛“先知”一般，在海妖索羅扣動扳機之時，猛然側(cè)身，躲過子彈！
在這一個閃避的剎那間，他也猶如饕餮惡鯊，兇殘的撞入名為海盜的魚群之中。
無法形容的饕餮廝殺，在瘋狂中發(fā)出顛癡獰笑！
頭槌、撕咬、拳頭、關(guān)節(jié)……各種或兇殘或陰狠噴涌而出，當(dāng)弗雷德里克搶到武器之后，戰(zhàn)爭烈度更是迅速升級。
鮮血、斷肢、頭顱……各種人體零件拋飛。
“怪物！”
海妖索羅臉色難看，怎么也沒想到一艘普通貨船，竟然冒出一頭怪物。
在海上討生活，除了要面對風(fēng)暴和深海的侵蝕外，對于海盜們來說，還有一個可怕威脅。
——那便是海怪！
可以說，除了海軍常年清理維護的航線外，任何海域都有碰到怪物的可能。
這時候，就是考驗信仰和運氣的時候。
海妖索羅相信偉大的航海之神信仰，也相信虛無縹緲的運氣，但他更相信力量！
他反手從后腰摸出兩顆高價從海軍手里買來的詛咒鹿彈，填入霰彈槍，同時將脖頸間懸掛的海妖牙哨，塞進嘴中。
目光盯著那狂奔而來的怪物，額頭冷汗淋漓。
混亂的戰(zhàn)場上，慘叫聲、碰撞聲，呼喊聲，乃至令人顫抖的槍聲，此起彼伏。
但這一刻，都不及那瘋狂突進的人影。
對方顯然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正狂襲而來。
近了！
冷汗落下模糊了眼角，幾名近衛(wèi)呼喊著抬手射擊。
更有甚者舉起鐮斧，劈砍而去。
“砰！”
鐮斧倒飛，子彈無用，剎那間，那人形野獸赫然已經(jīng)逼至鼻尖。
就現(xiàn)在！
海妖索羅瞳孔舒張，猛然鼓起腮幫，吹起海妖牙哨！
“嗚嗚——”
綿軟的詠嘆調(diào)，從那纖細的牙哨中傳出，仿佛有孤島海妖在歌唱，安撫狂暴風(fēng)浪，止戈怒火戰(zhàn)爭。
偌大的木質(zhì)帆船，在剎那間，陷入了詭譎的平和之中。
廝殺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海盜們下意識放下刀槍，水手旅客們驚恐表情也迅速平和下來。
甚至連人形野獸弗雷德里克，也在這一刻目露幾分迷茫。
就是現(xiàn)在！
海妖索羅面露殘忍，端起霰彈槍，瞄準(zhǔn)弗雷德里克的腦袋，準(zhǔn)備扣動扳機。
倏然！
萬里無云的海面上，陡然陷入絕對的死寂。
無法言喻的恐懼，驀然威壓偌大帆船。
憤怒與暴戾的漩渦從終極虛幻中噴涌而出，那是伏行于混沌之萬古奇異的腳步。
祂將沉溺于音樂之中的癡迷驅(qū)逐，在眾生靈魂褶皺上灑上恐懼之鹽巴。
在眾人雙眸從未目睹過的黑暗侵蝕下，一截光滑觸手從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彈出，掠過海妖索羅，將那平息憤怒的海妖牙哨掠走。
船上眾生，終于擺脫海妖之迷幻，欣喜擁抱碎顱者的恩賜——憤怒！
一名引頸待戮的肥胖商人，突然血貫雙眸，暴怒的撲向身旁的海盜；
一名蜷縮在角落，捂臉尖叫的婦人，突然張開嘴巴，撕咬向海盜的小腿；
霎時間，失去的戰(zhàn)爭再次降臨！
“不……不不……咯咯……”
海妖索羅雙目等圓，駭然看著云層中恐怖巨象，在驚悸尖叫中迎來人生的終曲！
噗！
刺眼刀芒閃過，利刃撞入血肉，在噴薄的血霧中，好大一顆頭顱轟然滾落。
“啪！”
一只劣質(zhì)皮靴一腳踩上頭顱，如踩熟透西瓜，在泄憤中，迸濺出一團令人作嘔的組織液。
“碎顱者！”
弗雷德里克抄起尚未落地的霰彈槍，舉上頭頂發(fā)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這一腳是對碎顱者最好的禮祭！
也踩碎了海盜們最后的勇氣和憤怒。
當(dāng)憤怒逐漸消散，偉大的碎顱者也收回了祂的目光。
……
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的“幻覺”逐漸淡化，利斯特大街22號公寓景色隨之填入視野。
李慎之闔上雙眼，閉目沉思，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悟從心中生出。
無數(shù)關(guān)于自我的猜測，在這一刻，有了全新理解。
他一直好奇，出現(xiàn)“幻覺”的條件是什么？
經(jīng)過剛剛這場“幻覺”。
他愈發(fā)肯定之前的猜測。
是憤怒！是恐懼！是殺戮！
且極有可能是一切負面情緒！
這種情緒越強烈，他本體“實體化”程度越高。
他就像是一縷無形無質(zhì)無法洞察的星云，只有在憤怒和恐懼的光芒中，才能顯露出身形，干涉現(xiàn)實，甚至躋身現(xiàn)實。
仔細想想，他之所以發(fā)現(xiàn)蘭登，不就是因為蘭登的恐懼？
可是這個世界上，憤怒之人何其之多？
他怎么只看到有限幾個人呢？
李慎之之前猜測與“質(zhì)量”或“規(guī)?！庇嘘P(guān)！
經(jīng)過命運先知弗雷德里克事件，他發(fā)現(xiàn)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他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但還需要證據(jù)。
另外，今天去治安署光顧著了解“超凡力量”，倒是忘記打聽“猩紅教會”、“碎顱者”情報。
接下來，倒是要好好打聽打聽，看看這個世界官方對“幽靈”是什么看法？
想到這，他一抬手，空空如也的掌心，驀然浮現(xiàn)出一枚……海妖牙哨掛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