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棋
魔界有許多山，而沒有一座山，像現(xiàn)在的一樣，在魔界眾山中顯得是那么的異類。
孤峰之上乃是一片夾雜怪石的狹長草地，不少青翠小樹林傲然挺立山峰之上。
天地間寧靜得只聽得到那悠然吹過的冷風(fēng)，半山腰盤旋著絲絲縷縷白云，仿佛遠(yuǎn)離那人世間的紅塵俗世！
當(dāng)赤紅色的天空變?yōu)楹谝箷r，天色很快暗淡下來，山道旁邊白天見到的那些似像非像的毫無生命的石頭，在夜幕的掩映下便表現(xiàn)出活生生的靈性，自成景致，山巒自有一番秀色。
夜色朦朧中的山峰，分外俊秀而又富有靈性，借著輕紗霧葛的籠罩，增添幾番神秘色彩，讓人心神迷茫。
天空閃爍星空漸漸露出頭來，看上去蔚為奇觀。
而就是這么一處風(fēng)景的山頭，一片荒蕪的空地上，只有一個亭子。
亭子里有一棋盤，一個男人面前放著黑子和白子，自己與自己對弈。
他的身后還有一處火爐。
火爐上放著一個燒水壺，離不遠(yuǎn)的椅子上也擺著一套茶具，如此看來這里的主人是十分喜歡飲茶的。
這對魔界的人而言倒是不可多得的愛好。
男人身穿灰色麻衣，穿得和人界里種地農(nóng)民差不多，一頭白胡子白發(fā)，可偏偏眼睛又清澈無比，一點(diǎn)老態(tài)也沒有。
他看著眼前的這盤棋局陷入了沉思。
黑子與白子的拼殺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時刻。
此時他手執(zhí)黑子，遲遲不肯落下，從棋局上看，白子已經(jīng)落入了下風(fēng)。
假如黑子再添一筆，白子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可他這枚黑子舉在空中，就是沒有落下。
就在這時，一陣喘息聲從上山頭的坡道中傳來。
只見一位身穿紫色衣裳的少年身影，從空地的盡頭爬了上來。
他剛爬上來，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放肆地大喊一句。
“累死老子了，這魔界的山怎么這么高，這可不比蜀山的低??！”
突然一陣沸水燒開的聲音傳來。
咕嘟～哐當(dāng)～
紫衣少年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中間亭子處有個火爐正燒著黑色的燒水壺。
水壺上的蓋子已經(jīng)被沸水所燃燒的蒸汽沖破開，蓋子不停地發(fā)出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芈曇簟?p> 這一刻他也發(fā)現(xiàn)了那位下棋的男人。
他站起身來，并沒有使用神行，而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當(dāng)走到離亭子還有十幾步距離的時候，他稍微停了停，見對方并沒有阻攔，隨后便十分硬氣得一直走到亭子門外。
他瞅了瞅下棋的男人，或者可以稱呼為老者，見他沒有魔界之人該有的紅色皮膚和頭上犄角，冷靜地思考了兩個呼吸間。
他看到椅子上的茶具還有一壺飄散著十分清香的茶水，便咽了咽口水。
剛爬完山，此時口渴得緊。
他狀起膽子對下棋老者說道。
“再下步行爬山而來，現(xiàn)下口渴難忍，喝一點(diǎn)兒茶水，等會兒我重新為你泡上如何？”
老者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舉著那枚黑子在半空中，沒有答話。
莫不是一名棋癡吧？
紫衣少年又叫了一遍，見老者仍然沒有回應(yīng)，一時孩子心性大起。
反正老子口渴了，喝了你的茶，大不了等會兒泡一壺就是了。
想到此處，少年不再顧忌，大步走到茶具旁，端起那壺清香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茶水的味道簡直是李天星喝過最棒的一次了。
要知道，對茶而言，人人都曾喝過，有喜歡的，有不喜歡的。
而茶的味道，不外乎只有兩種。
一種叫水悶味，而另一種叫水淡味
水悶味是指露水青、雨青、成堆沒有攤開，沒有及時涼青，或在殺青前，為了提高葉溫，促進(jìn)發(fā)酵，悶堆，做青走水不足。
茶葉淡而無味，主要原因是茶青鮮葉粗老，萎凋消水過度或揉捻不當(dāng)所致。
所以從古人起，人們就清楚茶一道，除了要好茶，同時也要好的水質(zhì)才能泡出好喝的茶。
而今日李天星所喝這茶，居然包含了是苦、酸、咸、辛、廿五般滋味。
初時剛?cè)肟谑且魂嚳酀校?dāng)流入喉嚨中苦味又變成了微酸，而后舌頭兩端居然變得咸咸的，當(dāng)所有茶水落入口中后，又有一點(diǎn)點(diǎn)辛辣味，當(dāng)整體都下肚后，最后變成了甘甜之味道。
這股清新甜味留齒口中，久久不曾散去。
“好茶啊！嗝～”
李天星不免贊嘆了一句，末了還打了一個嗝。
見茶水喝完，李天星望了一眼，他沒有違背剛才的說辭。
他走到燒開的水壺邊，端起把手將水壺從火爐上取下，對著剛才喝完的水壺里倒了進(jìn)去。
因?yàn)槔锩孢€有些說不出名字的茶葉的關(guān)系，待水倒?jié)M后。
他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新泡好的茶水走到男人身邊。
見他手旁有一個小茶杯。
便把茶水倒入老者的茶杯中，動作十分輕，生怕打斷老者的思索。
倒茶也是有講究的。
倒茶，無論是大杯小杯，都不宜倒得太滿，太滿了容易溢出，把桌子、凳子、地板弄濕。
不小心手抖一下，還會燙傷自己或客人的手腳，使賓主都很難為情。
當(dāng)然，也不宜倒得太少，倘若茶水只遮過杯底就端給客人，會使人覺得是在裝模作樣，不是誠心誠意。
更何況這本就是人家的茶水。
所以當(dāng)水的刻度到茶杯三分之二還要多一點(diǎn)的時候。
李天星停止了倒水。
“茶水倒好了，您嘗嘗...”
可老者依然沒有反應(yīng)，仍然面部嚴(yán)肅地看著棋盤上的局勢。
李天星此時也很無聊，他也看向棋盤上。
雖然他下棋很臭，可最基本的下棋規(guī)則還是懂的，在他的家鄉(xiāng)，曾有冠軍棋手與人工智能大戰(zhàn)的比賽。
當(dāng)然啦，那位冠軍棋手全輸，人工智能大獲全勝。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去學(xué)習(xí)下棋。
可當(dāng)他了解了黑白下棋為何物后，才深刻感受下棋之魅力。
在古代時候，無數(shù)文人雅士，為了“終日長消一局棋”，可以辭官不使，可以隱居山林；當(dāng)今更不乏陪伴紋枰、日夜手談，為弈棋而廢寢忘食的棋迷。
走上此道自有樂趣，既可消遣休閑，又能陶冶情操。
棋枰前一坐，平時的勞累、世事的纏繞、心情的煩躁，都可煙消云散，你的喜怒哀樂，會隨著棋局的變化而變化。
棋局?jǐn)[開，有深謀遠(yuǎn)慮的布局，有生與死的搏擊，有風(fēng)云變幻的形勢；有時騰挪變化，險象環(huán)生，有時風(fēng)平浪靜，一馬平川；一會兒順境，一會兒逆境，一會兒雙方僵持，妙手連發(fā)，可以挽狂瀾于既倒，而一著不慎，則又前功盡棄，痛失好局。
對棋局的把握，離不開棋者的思考力、想象力和洞察力等智力因素。
有人稱下棋是一門綜合藝術(shù)，含有軍事、數(shù)學(xué)、哲學(xué)、天文、體育等多學(xué)科知識，不無道理。
而下棋更是能融入人們的生命之中，使人們陶醉其間，它能讓我們領(lǐng)略到人生美好的東西。
可這位老者的棋子無論怎么看，他所執(zhí)黑子已經(jīng)贏面大半，不知為何他就是遲遲不能下手。
李天星摸著下巴仔細(xì)的看了又看。
誠然，白子已經(jīng)是下風(fēng)，可有空角處仍然還有一線生機(jī)。
李天星大惑不解，自己這個初級貨色都能看出來，怎么這個老者看不出。
要不咱幫幫他。
李天星拿起老者面前的白子，放到空角處。
老者的雙眼這才有了一絲波動。
整盤棋局又鮮活了起來，白子從下風(fēng)重新燃起希望，與黑子之間的局勢又呈五五開之勢。
良久，老者嘆息一聲，把舉了老半天的黑子放了下來。
端起面前的茶杯，就喝了下去。
喝完來了一句。
“燙嘴了，應(yīng)該兌一點(diǎn)兒涼水的?！?p> 李天星不解地摸摸頭道。
“這哪里有涼水啊？”
老者頭也不抬地指了指亭外。
只見離開亭子不到5步的距離，就有一處水井。
李天星一拍大腿，直罵自己蠢貨，這是自然的拉，假如老者自己泡茶，肯定不會去很遠(yuǎn)的地方打水才對。
“不好意思，我的錯，我沒看見那里居然還有水井，要不...我重新給你泡一杯？”
“不必了?！?p> 老者坐著轉(zhuǎn)向面對李天星，李天星這才發(fā)現(xiàn)老者胸口有著一個十分兇惡動物形象的圖案。
雖說是兇惡，可模樣倒是...倒是有些像狗。
老者摸摸胡須，看著李天星說道。
“你就是妖界之子吧?！?p> “嘿！我也不知為何會稱呼我為妖界之子，既然老先生想這么叫我，我也不介意，不過...我有一事想問?！?p> “你說說看。”
李天星十分友好地行了個晚輩禮，答道。
“我見老先生長相并非魔界之人，反而和我差不多，莫非也是從人界來的？”
老者點(diǎn)點(diǎn)頭。
見對方十分坦然地承認(rèn)了，李天星急忙卸下剛才嚴(yán)肅神色，一屁股坐在老者對面的石凳上。
“您老早說嘛，我還以為您也是魔界人變的，你不知道，剛才我才和一個魔將打了一架，當(dāng)然啦，是我勝了?！?p> “王卓一對吧?！?p> “嘿！您也知道啊，沒錯就是他，這混蛋，居然把人類當(dāng)做盤中餐吃，你說我該不該滅！”
“當(dāng)然?！?p> 老者淺淺一笑，端起剛才泡的茶水，輕輕吹了一下，又喝了一口。
李天星徹底打開了話匣子，他鄉(xiāng)遇故交，大概就是說此刻的情景吧。
老者也十分輕松地笑了笑，可他話鋒一轉(zhuǎn)突然說道。
“看你剛才破棋局也是很有一套，不知讓你下棋的話，喜歡使用黑子還是白子？”
“白子吧！”
“為何？”
李天星指了指已經(jīng)漆黑的天上說道。
“因?yàn)楹谧哟砗谝?，白子代表白天，我不喜歡黑夜，所以我選白子?！?p> 老者抿嘴一笑，笑得有些落寞。
他抬頭望著少年，又問了一句。
“若行事所迫，非要讓你選黑子呢？”
紫衣少年低頭想了想，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我還是選白子，因?yàn)槲覐牟煌讌f(xié)，也許以前會，可現(xiàn)在不會了。”
老者哈哈一笑，“你這話我不信?！?p> “你還別笑，正所謂人生如戲，生在局中，只有沒入局中的道理?！?p> “老先生，我以為人是最牛逼得戲子?！?p> “你假裝自己是好人，時間久了，你還真變好人了，你假裝自己很好色，同樣日子久了你就真變好色之人了，你選黑夜，在黑夜之中待久了，自然也變那曾經(jīng)最不喜歡的人了。”
老者收起笑容，臉色有些難看，他站起身來望著遠(yuǎn)處連綿不絕的山。
山后連著山，山關(guān)多險，曾有人止步于這倒數(shù)第二座山，也有人踏上最高峰俯視天下。
突然他小聲問道。
“那有山阻你去路又當(dāng)如何？”
“哈哈！那還不簡單，把那座山給我平了！”
老者見紫衣少年，滿臉少年意氣，猶如昨日之自己。
自己是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股少年意氣了。
遙想當(dāng)年年少，日跨青山，山是山，山又不僅是山，待在山上只得觀望，不敢向前一步立于山間。
他早已忘記自己曾于天地許做山，世間最巍峨那般。
老者站起身來，淡然一笑道。
“我名喚竹葉青，十二魔將倒數(shù)第二位，曾經(jīng)是人類，現(xiàn)在依然也是，我侍奉于魔尊，魔尊座下之犬是也。”
李天星雖然隱隱感覺這老者有不俗的來歷，可他身上確實(shí)沒有那種魔界之人該有的魔界靈氣，所以才可以如此大膽地和他攀談起來。
想不到居然真是十二魔將之人，魔界之犬？
李天星朝山下指了指問道。
“那我剛才打敗的王卓一是？？”
“食人野豬－－王卓一，我們十二魔將是按照修為分類，此處是我犬山，我的修為是排倒數(shù)第二，種族人族?！?p> “豬？犬？十二？”
一種荒唐之感從李天星心中冒出來，他實(shí)在忍不住便問道。
“難道你們是以十二地支排名的？”
老者點(diǎn)點(diǎn)頭。
LOW！太LOW了。
他們的魔尊到底是什么品味?。?p> 突然竹葉青又重新坐到了石凳上，對著李天星指了指另外一邊。
李天星會議也在另外一邊坐了下來。
“在魔界待久了，好久沒有見到人界的人了，要不要聽個故事？”
李天星頭上立馬冒出黑線，這老者當(dāng)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