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替換（2）

　　午夜，二阿哥的寢殿突然亮起了燈，一個身材高挑的侍衛(wèi)開了殿中的紙窗，從外躍進，一氣呵成。這侍衛(wèi)身著棕色馬褂，頭戴紅頂圓帽，腰間還掛著令牌別著彎刀，是標準的御前侍衛(wèi)的裝束。

　　“二阿哥?！笔绦l(wèi)熟練地走到胤礽的床榻邊，單膝下跪施禮請安，很是恭敬。

　　胤礽面不改色地坐在榻上，似乎是專門為了等眼前人才沒有就寢，他睫毛輕垂，極淡地說了句：“少了一個?！?p>　　“奴才知道，那宮女是延禧宮的，今夜便會處理掉，只是二阿哥是否知道這人有什么特征？奴才派人尋找也能容易些?！边@御前侍衛(wèi)名叫敖嘉，是先皇后的叔父赫舍里·索額圖的親眷，一直以來被索額圖安排在乾清宮暗中保護胤礽，也成了皇上身邊的半個眼線。

　　胤礽沉思了片刻，平靜地說道：“她的右側(cè)脖頸上，有一顆朱砂色的痣?！?p>　　敖嘉點了點頭，起了身，作勢便要離去：“奴才明白?！?p>　　眼看著敖嘉將要走遠，胤礽的眸光中閃爍著點點迷離，他略有疑惑地問道：“她是延禧宮的人，也要殺嗎？”

　　聞聲，敖嘉的腳步微頓，扭頭看向了胤礽。他看著胤礽這張充滿黯淡的稚嫩臉龐，輕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您額娘走得冤枉，索額圖大人和噶布喇大人都不想讓您再出一點差錯?！?p>　　話落，敖嘉的目光深了深，一字一頓道：“您是赫舍里氏最大的指望?！?p>　　黑鴉啼叫的夜里，注定預示著不詳。延禧宮的耳房在宮墻邊，敖嘉的手下都是些訓練有素的侍衛(wèi)，一個個利落地從宮墻上翻越而下，動靜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

　　一個侍衛(wèi)率先慢步到耳房門前，拿出了一枝香，用火鐮點上后一把扔進了耳房中，一股特殊奇藝的香味頓時布滿了整個延禧宮的耳房，連帶著一縷白色的煙霧愈漫愈廣。

　　不出一刻鐘，耳房內(nèi)的迷香氣息就已經(jīng)漫到了外面。幾個侍衛(wèi)見情況差不多了，紛紛掏出了一塊黑布蒙在了下半臉，將鼻子處勒緊，而后互相對視了一眼，緩緩走進了耳房之中。

　　熟睡的宮女們也都是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模樣，面朝同側(cè)，衣冠平整，被子上幾乎沒什么皺褶。幾個侍衛(wèi)拿著未出鞘的刀，將這些昏迷宮女的臉挨個扒了扒，尋覓著右側(cè)脖頸上有朱砂痣的宮女。

　　“老大，她們脖子上好像都沒東西?！弊钸吷系氖绦l(wèi)將所有宮女查詢了一番后，不知所以地看向了中間的侍衛(wèi)。

　　“不可能啊，這是二阿哥親口說的，不會有錯?！敝虚g的侍衛(wèi)也感覺到奇怪，可他們奉了命行事又不能沒個交代，他只好說道：“再查一遍?！?p>　　馬上就要入夏了，近來蚊蟲多了起來，亦竹晚上睡覺被蚊蟲叮醒，本打算將就一下，可她想到悠貴人的寢殿可能也會有蚊蟲，便起身去庫房找了驅(qū)蚊的草藥香囊。這會兒亦竹剛把香囊給守夜的宮女送去，正困得迷迷糊糊地走回耳房。

　　可就在要進門的那一刻，亦竹抬頭一看，這才發(fā)覺此刻的耳房中多了好幾個蒙面的侍衛(wèi)。亦竹瞳孔一震，微愣了一下，手中的香囊掉在地上，下意識叫了一聲。

　　也就是這一聲，使得耳房內(nèi)的幾個侍衛(wèi)全部齊齊地向亦竹看去，這群侍衛(wèi)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有些慌亂地面面相覷。這么長時間里，他們這些專門替換二阿哥身邊宮人的侍衛(wèi)，早就業(yè)務嫻熟了，可這次卻是他們頭一次離開了乾清宮動手。

　　但凡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圖謀，二阿哥身邊這一連串的更換體系就很有可能會暴露。

　　門口的侍衛(wèi)第一個反應過來，扭頭對身邊的幾人下令道：“殺了她！”

　　一聽這話，亦竹身子一顫，再也沒了困意，轉(zhuǎn)過身便快速地跑了起來。亦竹原本想往正殿跑，可一想，這伙人若是對悠貴人動了手，那就是她作為奴婢的不該了。

　　于是，亦竹皺起眉，用盡全身力氣向?qū)m外跑去，這幾個侍衛(wèi)沒有過多猶豫，緊忙放輕腳步追了上去。

　　亦竹跑出延禧宮門外，見身后這群人緊追不舍，立刻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對外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亦竹的聲音很快便吸引來了在各個甬道內(nèi)守夜的侍衛(wèi)，這些帶刀侍衛(wèi)看到亦竹一個宮女嚇得梨花帶雨，跑得直喘大氣，紛紛攔下她詢問道：“姑娘，你說的刺客在哪？”

　　亦竹停下步子，卻因跑得太快和受到過度的驚嚇而呼吸困難，她看向身后，卻發(fā)現(xiàn)追趕她的幾個侍衛(wèi)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亦竹眼前一黑，指著自己來時的甬道遠方，虛弱地答道：“在……延禧宮……”

　　說完，亦竹便身子一偏，整個人暈倒在了地上。站守的帶刀侍衛(wèi)接住亦竹，臉色一滯，晃了晃亦竹的身子，嚴聲喚道：“姑娘，姑娘！”

　　見亦竹已經(jīng)暈厥，接住他的侍衛(wèi)看向前方，對旁邊幾人說道：“快去延禧宮?！?p>　　與此同時，延禧宮的情況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乾清宮。敖嘉聽到手下匯報的情況后很是生氣，責罵道：“他們都是這么辦事的？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搞不定？”

　　手下默默地退后了兩步，咬著下唇有些懼怕：“他們說并沒有在延禧宮找到脖頸上有朱砂痣的婢女，但在行事的途中，被另外一個宮女給撞見了?！?p>　　敖嘉狠狠地凝著眼前的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淡了幾分：“皇上今夜歇在哪兒了？”

　　手下低著頭，輕聲答道：“皇上今夜為悼念先皇后，特在坤寧宮留宿了?！?p>　　敖嘉點了點頭，眉角狠狠皺著，狠聲厲色地吩咐道：“立刻搜宮，務必找到服侍二阿哥的那個婢女，在天亮之前殺了她?！?p>　　“搜宮？”手下不太明白地反問著，輕微眨了眨眼，“搜……哪個宮？”

　　敖嘉似乎已經(jīng)被這個手下搞得十分不耐煩，他的眸光深沉至極，幾乎要將這手下盯穿：“乾清宮。”

　　一聽這話，手下不可置信地大聲叫道：“搜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