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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殺手事件始末

張鑫2

山莊殺手事件始末 .Lin 4545 2022-12-18 19:16:30

  不過孤證不立,想徹底扳倒雷金宇,我還需要更多證據(jù)。我本對此犯愁,但雷金宇的一個電話,卻送給了我一個絕佳機會。

  事情的主因是拆遷區(qū)的一個拆遷戶,當時拆遷已接近尾聲,這名拆遷戶是當初沈偉新公司的投資散戶,也許是不甘心投資無果,也許是不滿意動遷款的額度,拒不接受拆遷協(xié)議。

  雷金宇已經(jīng)派了好幾個人去商談,都是無果。最后,電話打到了我這里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拆遷戶的房子是唯一還沒有拆的房子,一片廢墟上,孤零零的像個碉堡。我?guī)е鴧f(xié)議上門,一家三口只有戶主在家,戶主姓伊,是個普通的矮個子男人,看到我,連水都懶得給我倒一杯,直截了當問我:“什么事,說?!?p>  “戶主先生。”我滿懷禮貌,說,“您這樣拖下去,很沒意思,真的?!?p>  “我這人是沒意思。”戶主開始攆我走。

  “等等?!蔽艺f,“戶主先生,咱們老板很生氣,你說,別家都搬了,您非要在這兒耗著,大家拿的都是一樣的錢,您為什么就不同意呢?”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戶主油鹽不進,“我還是那句話,把我投資的錢拿過來,我就搬走。否則,我死也死在這,你們看著辦?!?p>  “戶主先生,您這何必呢?”我心中想著敬酒不吃吃罰酒,臉上陪著笑,“不瞞您說,老板把動遷溝通工作交給我,我對你們可是一百個誠意的,該爭取的都爭取啦。我叫張強民,我們就當交個朋友,老板那邊,我會幫您爭取的,您看?”

  “騙誰呢?”戶主提高聲音,說,“你們嘴里有一句實話嗎?該說的我都說了,慢走不送?!?p>  我碰了一鼻子灰,鐵著一張臉離開。我算知道了,為什么前幾個拆遷員都搞不定了。

  我打電話給雷金宇:“雷哥,我見過這個拆遷戶了,能說的好話我都說盡了,他非得跟我提什么投資的什么什么錢,死活就是不簽,咋整?

  雷金宇果然急了:“什么投資錢?沒有的事!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事交給你辦,想怎么搞怎么搞,給我整死他!出了事我頂著!TM的,敢跟我要錢?我送他見閻王!”

  撂下電話,我按了一個快捷鍵,剛才雷金宇的話全部被錄音,存進了一個加密文件夾。這種老式山寨機,有時候確實方便。

  我讓手下的馬仔們帶著一點錢去找已經(jīng)動遷的一個鄰居,那個鄰居跪到我面前,頭差點磕出血,我告訴他,無他,幫我一幫,請那位戶主出來。

  鄰居有點猶豫,我告訴他,我讓手下幫他接兒子放學,這會兒應該正請他打臺球呢。

  鄰居答應配合我。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一黑,我就讓鄰居給那位戶主打電話,謊稱我私下申請了投資款還給戶主,卻被鄰居知道消息,堵在了半途。我很了解這種拆遷愣頭青,那位戶主定會馬不停蹄趕來救他的錢。

  鄰居撂下電話,沖我點點頭,我立刻給戶主去了電話:“戶主先生,我是強民,我跟你說的條件,你告訴別的動遷戶了?”

  “當然沒有!”戶主在電話里解釋道。

  “那他們怎么會知道消息?奇怪了……”我故意在電話里嘀咕,說,“我現(xiàn)在帶著給你的現(xiàn)金,他們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信,現(xiàn)在不讓我過去……”

  “你在哪里?”戶主立刻問。

  我報了地址,在運河岸邊,離建筑公司倒是不遠,這個地方是我特意選的,一來離公司近,很像是剛出公司就被人堵到,二來便于干活。

  電話撂了,我立刻給早就在等我的馬仔頭子發(fā)了個短訊:“女人留下照片,攆出去,房子扒了。”

  對方秒回:“知道了,大哥。”

  我讓手下的打手們站在鄰居身邊,假裝鄰居人多勢眾的樣子,我們果然沒有等多久,姓伊的戶主匆匆趕過來,看到站在我旁邊的鄰居“糾集”了一批人,立刻趕上來攔在我和鄰居中間,問鄰居:“你怎么在這?”

  鄰居面露愧色,不敢看戶主。

  戶主困惑地看向我,我點了支煙,嘿嘿地沖他笑:“來了?”

  黑夜中的煙火星十分顯眼,這是個訊號,站在鄰居身邊的打手們向戶主圍了上來,鄰居對戶主說:“抱歉了,老鄰居,我也有我的難處……”

  戶主明白了什么,他立刻起腳向外面逃竄,但我的打手更加敏捷,抽出棍子猛砸在戶主背上,立刻將他打翻在地。

  戶主想爬起來,打手一拳打在他臉上,接著一腳踹中他的肚子。

  “打!”有人一聲令下,打手們圍上來將戶主打翻在地,毆打了很久,停止后,我感覺他快死了,我不得不讓人提著他兩個胳膊把他扛起來。

  “呦,戶主先生?!蔽倚呛牵澳阍趺戳??被搞得這么慘???”

  戶主沒答話,我生氣了,扇著他的臉:“問你話呢?你啞巴了?你不是很硬氣嗎?現(xiàn)在怎么了?繼續(xù)?。俊?p>  他滿頭血污,還是沒回答。

  “嘖。真是,最后問你一次,搬不搬?”我問。

  他還是沒什么回答。

  “還不搬是么?看來,你不想見你老婆孩子了?唉,挺漂亮的老婆,真可惜。”我被他的不言不語刺激了,反擊回去。

  這回他有了點反應,努力睜開眼:“你想干什么?告訴你,你敢動我老婆孩子,我跟你拼……”

  他很努力地想撲過來,我徹底被激怒,抽出刀,噗地捅進他的胸口。

  “不搬?我讓你不搬!”我惡狠狠地擰了一下刀柄,將刀拔出,戶主抖了一下,卻更加拼命地掙扎,竟然掙脫了左右,猛撲上來,掐住了我的咽喉,我驚愕了,喘不上氣,幸好旁邊一個打手趕上來,一腳將戶主踹開,他的手終于離開我,一腳踩空,跌下了崖岸。

  “老大,這怎么辦?”打手望著下面的水面問我。

  “這條河很急,尸體很快就會沖進海口?!蔽艺f,“他當胸中刀,活不成了,別費盡了?!?p>  我和打手離開現(xiàn)場,我想給另一邊拆房子的嘍啰們打個電話,一摸兜里,卻沒有手機。

  手機哪兒去了?我找了半天,確定不在身上。另一個可能是掉在剛剛的運河岸邊了,我返回尋找,夜黑草密,我借人的手機打電話,也沒有聽到哪里有鈴聲,手機大概是摔開了電池。

  這種老式手機,沒了電池等于塊磚,根本追蹤不了,我只得先行離開,事后再來找。但還未等我張羅這件事,另一件更棘手的事發(fā)生了,那夜旁觀全程的鄰居,過于害怕,事后居然報官自首了。相關(guān)官員來到公司,層層搜查,刑事壓力直接落在了雷金宇頭上。

  許航來找我時,我正在夜店左擁右抱飲酒,他瞪了我一眼:“雷總現(xiàn)在忙著給你擦屁股,你在這里喝酒?”

  “狗腿子有啥事?”我問,其實我知道他為什么來找我,應該是雷金宇想讓我搞定那個鄰居。

  “回公司去?!痹S航語氣不善,“雷總等你呢?!?p>  在雷金宇辦公室里,我見到了雷金宇,破天荒地,許航回避了。

  “大哥有啥事?”我問,其實我有點理虧,這個鄰居是我找的,才搞成這樣。

  “張老弟啊,你來了,坐,坐!”雷金宇竟然溫聲細語,親切地招呼我坐在沙發(fā)上,親自給我倒水,他這樣,我反而心里發(fā)毛。

  “大哥,有啥事,直說就是。”我說。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就不繞彎子了?!崩捉鹩钜黄ü勺轿遗赃?,將隨身手杖放在一邊,咳了一聲,說,“張老弟,你進公司時間不長,但我可是相當器重你,很多重要的事,我都交給你辦,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吧?”

  我點頭給他看。

  “眼下,上頭來查那個拆遷戶的事。其實啊,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拆遷是大哥推的,主意是大哥定的,按說,這個責任哪,說什么也得是大哥自己背,不能讓任何兄弟為難?!崩捉鹩钔纯嗖豢?,扭曲著臉,差點流下淚來,“可我轉(zhuǎn)念一想,咱們公司剛剛有了發(fā)展,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這么多人,家家有妻兒老小,個個都張著嗷嗷待哺的嘴,等著吃飯,大哥是老板,這個職責太重了,大哥要是只有自己這一身骨頭,大哥豁出去了,可我離開,公司怎么辦?公司的前程怎么辦?大家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這不是要大家的命嗎?”

  我聽明白了,此時,我的心并沒有什么寒,準確說,我的心從沒熱過。我的心中只有恨,我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發(fā)自肺腑地憎恨雷金宇,恨得我恨不得立刻就拿出珍藏的證據(jù),和他同歸于盡。

  “張老弟,大哥待你不薄,就算不為了大哥著想,你也為了公司上上千百號弟兄想一想?!崩捉鹩羁次椅凑f話,進一步勸我,“那個拆遷戶,好在他的尸體沒找著,主動自首,最多是個故意傷害,判不了幾年。大哥都幫你盤算好了,公司擴張還需要幾年,這幾年你在里面,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等到你出來,公司正是如日中天,你直接回來享福,豈不正好?”

  我突然想起沈偉新來,如果是沈偉新,他會勸我去投官嗎?不,如果是沈偉新,從一開始就不會走這條路。

  雷金宇見我還不答話,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毅然決然地說:“不,老弟,只讓你回公司,太委屈你了。大哥我決定了,老弟,大哥我知道你的心,你不是一直想有自己的事業(yè)嗎?沒問題,只要你幫大哥過了這個難關(guān),等你出來,大哥答應你,幫你開一家屬于你自己的公司!大哥說到做到,需要多少錢,大哥都支持你!”

  我揭穿雷金宇的打算突然消失了。并不是我被他的價碼打動,而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沒能找回我的手機,換句話說,我沒法檢舉戶主死亡事件和雷金宇有關(guān),我只有改組計劃書這一張牌,但這張牌也難以證實沈偉新的死與雷金宇有關(guān),最多只能對公司的合規(guī)性造成一點影響。更重要的是,即便我有證據(jù)、能證明戶主和沈偉新之死都是雷金宇的授意,最理想條件下,也只能讓雷金宇失去一時的富貴和自由,但不能徹底消滅他,只要給他時日,他一定會東山再起,到時候死的會是我,而我迄今的一切,都將泡影。

  我只有一條路可走:直接殺了雷金宇,讓他徹底消失在世上。在那之前,在我沒有萬全把握之前,我絕不能打草驚蛇,如果我想復仇,我必須留得青山,這個青山,包括雷金宇對我的信任。

  我猛地一拍桌子,嚇了雷金宇一跳,我兩眼瞪得溜圓,大聲道:“大哥,你跟我說這么多干啥,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受?!?p>  雷金宇愣了。

  “多大點事兒,你跟我說說說說說這么多,根本就不讓我插嘴,有意思嗎?”我一拍胸脯,慷慨激昂,“大哥,你給我吃了多少碗飯,給過我多少錢,給過我多少機會,我都知道,咱倆,你還費什么話,那個戶主是我捅的,跟大哥你沒關(guān)系,也不關(guān)其它兄弟的事,明天,不,我現(xiàn)在就過去自首,跟他們說清楚?!?p>  我站起身來,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大哥,我去了,有空,常來看我?!?p>  我就這樣鋃鐺入獄,蹲了幾年。期間,雷金宇遣人來探望過我?guī)状危鄶?shù)時候是許航,許航?jīng)]空時候是其他人。許航來看我時,帶來的只有嘲笑。不過其它比較中立的員工來看我時,給我?guī)硪粋€消息,拆遷戶們一直在鬧,雷金宇召集他們,給了他們一點補償,之前迫害拆遷戶的種種行為,解釋是拆遷主任的私人行為,責任全都在我一人,至于我的入獄,是雷金宇大義滅親,親手檢舉了我。此事之后,雷金宇在拆遷戶中成為英雄,一呼百應,成功保障了拆遷工程完結(jié)以及后續(xù)開發(fā),公司借此擴了一倍。

  “他什么意思?。俊蔽覇?。

  員工告訴我,聽雷總私下的意思,反正我都已經(jīng)入獄,背一個鍋是背,背多少鍋都是背。他還讓我轉(zhuǎn)告你說,他不會忘了你的恩。

  幾年時間艱難熬過,我邋里邋遢的出了獄。出獄那天,雷金宇親自來接我。幾年不見,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點白了,本來就發(fā)福的身材更胖了,不過精神頭很足,性格也更粗獷了,看得出,這幾年他相當順遂。

  “老弟,老弟!”雷金宇親切地迎上來,“大哥來接你了!”

  看到雷金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補償可能要一場空。但出乎我意料,雷金宇這次信守了承諾,他真的批了一大筆錢,主動幫助我開起公司。他問我:“你想開個什么公司?”

  “我除了搞拆遷什么也不會,要立公司,也只能還是建筑公司。”我實話實說。

  “沒問題!以后是同行,我百分之百支持你!”雷金宇說,“老弟,你剛出來,沒什么人,大哥我給你一些人,幫你把公司撐起來,咱倆多年兄弟,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啊!”

  我心猛地一沉,果然狐貍老了也是狐貍,雷金宇啊雷金宇,看來我以后還得當他的狗。

  見我沒回答,雷金宇大手往我背上一拍:“張老弟,就這么定了!哈哈??!”

  我知道事情不能著急,只是打趣道:“都聽你的,大哥,你只要別把許航派來就行,我和他不對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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