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解救(3)
自秦舒眉來過后,甘守元深覺防備不周,干脆將楊昭全移到了地牢之中看管。雖待遇如前,但他看楊昭全的目光總帶了那么些不滿。
在他眼里,甘以雯貌若天人,溫柔賢淑,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若不是她一心只擱在楊昭全身上,他真不明白,一個(gè)有一半蠻人血統(tǒng)的人,如何能配得上自己十全十美的妹妹。
更何況,這人分明已心有所屬,自上次秦舒眉來訪,他是三魂沒了七魄,整日去木偶般消沉。
若不是留此人有大用,他真不想再面對這塊沒有感情的石頭。
“你仍是不愿?”
這個(gè)問題自楊昭全來了后,他問過不下三次,但次次都沒有回應(yīng)。
這次聽了他的問話,楊昭全直接閉起了雙眼,全然不加理會(huì)。
甘守元遣開了周圍的侍從,正立在楊昭全面前。
要放在從前,他若與楊昭全為敵,是絕不敢如此輕敵的。
但現(xiàn)在的楊昭全在他眼中,就是沒牙的老虎,只會(huì)虛張聲勢,毫無威脅。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楊昭全,擺出上位者的姿態(tài),內(nèi)心深處暗暗得意。
皇子又如何?戰(zhàn)神又如何?現(xiàn)在還不是乖乖受自己轄制?呼吸著自己的鼻息?
楊昭全不明白他的臉上的優(yōu)越從何而來,自己生來便是龍子,未處在過低處,即使站不起來,也并非和甘守元在一個(gè)層次。
這些明里暗里的嘲諷,他就從未在意過。
甘守元略有些挫敗,但看到角落里的人,他又來了些興致。
“你若同意配合。我還可饒他一命?!?p> 甘守元向身側(cè)走了幾步,從角落里逮起那人頭頂?shù)膸状仡^發(fā),迫使他抬了頭。
那人渾身是傷,頭發(fā)披散,藏在發(fā)下的是一張腫脹的臉。露出的小臂已沒有幾處皮膚,筋肉盡裸露在外。
楊昭全只瞥了一眼,又懶懶地垂下了眼。
“要?dú)⒕蜌?,莫講廢話?!?p> 甘守元嫌棄地甩開那人的頭發(fā),從懷中撈了方帕子出來擦手。他蹲下身,對著血淋淋的犯人開了口。
“你家郎君果然心狠!連陪了一路的侍衛(wèi)都不心疼,可憐你一路做牛做馬,到頭來又如何?還不是換來一句‘要?dú)⒕蜌ⅰ??在他們眼里,你就是連畜生也不如。你自己仔細(xì)想想,還為何要為他們保守秘密?”
楊昭全看那人頭顱抖動(dòng),像是被這誅心之言刺激到了。他木然的心中燃起了一縷怒火。
如此挑撥離間,如此惡語傷人,竟將他人的犧牲和忠心貶得一文不值。
人眼看是不行了,但在走之前,還要受到這樣的折辱,實(shí)是不該。
“施暴之人居然有臉提‘心狠’二字?”楊昭全幾乎冷笑出聲。
“我便是答應(yīng)了,你也還是會(huì)殺了延富?!?p> 他提高聲音,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沒往延富的方向看。
隨著他話音落下,延富了無生機(jī)的身體輕輕一抖,血塊黏連的頭發(fā)微晃了兩下。
“你如此虐待他,只是為了從他口中撬出消息。他說了,是死,他不說,多留一陣,待刑罰受盡了,還是死?!?p> “甘郎君手段了得,可便是大刑上遍,也奈何不得我身邊人?!?p> “你費(fèi)盡力氣,又一無所獲。乘興而來,卻敗興而歸,感覺如何?”
甘守元嘴角微抖。
“軟的不成,便來硬的。今日你本就是要?dú)㈦u給猴看,以儆效尤。手段拙劣,手法卻狠辣,最陰毒之人就在眼前,小小心狠一說,怕是配不上你?!?p> “你算盤打錯(cuò)了,”楊昭全已看見甬道里的人,但他語調(diào)不變,仍舊聲音平穩(wěn)。
“我,不受你這般威脅,延富,也不會(huì)受你這挑撥?!?p> 甘守元臉色難看了一瞬,半面臉在陰影里,等楊昭全把話說完,仍舊不作聲。
過了半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又恢復(fù)了那副混不在意的面容。
“是,是,蔚王硬氣,不受我威脅?!备适卦Z帶勸哄。
“但躺在這兒的若是秦娘子……”他惡意拉長了音調(diào),一臉享受地看著楊昭全。
“殿下還能如此無情嗎?”
“秦娘子未曾走遠(yuǎn)吧?就算是走,她如何能走得出大殷?殿下想想,若是我遣人去找,幾時(shí)能找到秦娘子,讓你二人夫妻團(tuán)聚呢?”
“殿下不會(huì)真讓秦娘子來一遍這酷刑吧?美人嬌嫩,我可下不去手?!?p> 楊昭全雙眼直直地盯著甘守元,大腿微動(dòng),沒有回答。
兩人僵持了一會(huì)兒,向著對方揚(yáng)起嘴角,但眼中都沒有任何笑容的意味。
楊昭全眼光向著甬道一輪,見吳振明和延昌就守在路口,蓄勢待發(fā)。他緩緩向著甘守元啟口。
“若是想要我答應(yīng),只需一個(gè)條件?!?p> 甘守元心中狂喜,有可以攻克的軟肋,也算是有了質(zhì)的進(jìn)展。
即使尋秦舒眉再如何艱難,只要能讓楊昭全松口,便是她在天邊,也要押回來送上刑凳。
他朝著楊昭全疾走幾步,忘形之下就離他近了些。
“是什么條件?”
楊昭全沒有回答。
他努力靠著大腿向椅子借力,發(fā)動(dòng)腰腹力量,猛然向前撲去。
同時(shí)曲肘,狠狠撞在了甘守元的腹部,劇烈的疼痛使得甘守元面容扭曲。
受擊的那一瞬,他突然明白,老虎終究還是老虎,即使沒了牙,也依然危險(xiǎn)。
巨大的力道襲來,驚訝、疼痛、屈辱,連番而至。
他站立不穩(wěn),和從椅子上跌下去的楊昭全一齊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