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和農(nóng)莊里的幾點燈火交相輝映。
李辰彥和高達(dá)、霍亮都是農(nóng)人的裝扮,高達(dá)和霍亮還扛著農(nóng)具。
三個人剛進(jìn)院子,正房里就竄出來一個小男孩撲進(jìn)了李辰彥的懷里。
李辰彥笑著抱起了小男孩問:
“宇哥兒今天有沒有調(diào)皮?”
宇哥兒急忙搖頭,他說話還不清楚,但還是磕磕絆絆地給李辰彥講他白天都做了些什么,把高達(dá)和霍亮也給逗得笑了起來。
有老仆端了準(zhǔn)備好的飯菜進(jìn)來,李辰彥主仆凈手后就帶著宇哥兒一起吃飯。
飯后,李辰彥摸了摸宇哥兒的頭說:
“宇哥兒,哥哥帶你去京城玩好不好?”
宇哥兒歡喜地點頭,他說不清楚自己家是哪里的,但是原來身邊伺候的下人都說他外祖家是京城的。
高達(dá)和霍亮都愣住了,以前李辰彥都是不愿意回京的,常常是慶郡王寫了幾封信過來,他才悄悄地回去一次,怎么這次忽然主動要回去了呢?
而且他們剛從京城回來不久。
李辰彥把宇哥兒抱在懷里,對高達(dá)和霍亮說:
“回京后我們單獨到外面住,并不用看王妃的臉色,你們不用擔(dān)心。”
高達(dá)和霍亮就都笑起來,歡天喜地的去做準(zhǔn)備了。
他們是宏德帝派到李辰彥身邊的,雖然不明白皇帝為什么對慶郡王府的一個外室子這樣上心,但是兩年多的相處下來,他們已經(jīng)和李辰彥處出了深厚的感情。
李辰彥是個極好相處的主子,從來沒有擺過臉色,連日常用飯也都要求三個人一桌吃。
也就是名義上的主仆,實則和兄弟一樣。
剛開始的時候,高達(dá)和霍亮對于李辰彥一心撲在農(nóng)田里的行為十分不解,有一天李辰彥忽然說:
“如果農(nóng)田的產(chǎn)量能夠大增,即使有官府和田主的層層盤剝,最底層的老百姓總是能多留兩斗糧食,也或許就沒有那么多人賣兒賣女了?!?p> 那時候,高達(dá)和霍亮不理解李辰彥為什么會這么想,人們不都是這樣過的嗎?得有多少糧食才能讓所有人都吃飽?。?p> 他們雖是宏德皇帝身邊的暗衛(wèi),可小時候也是挨餓的苦孩子。
直到農(nóng)莊里產(chǎn)出的糧食一季比一季多,他們才真的漸漸看到了希望。
或許有一天,李辰彥的愿望真的可以實現(xiàn)。
今年這季秋田收成更好,培育出的這些良種更加珍貴,萬不能有絲毫閃失。
夜深了,宇哥兒已經(jīng)睡熟。
李辰彥給宇哥兒掖好被子,自己又返身坐回了窗前的書桌旁。
燭光明亮,李辰彥側(cè)臉的輪廓清秀俊美,專注在紙筆上的眼神平靜而又淡然。
這本《憫農(nóng)書》他已經(jīng)寫了兩年多,隨著這一季秋收的成功,也該有個完美的結(jié)尾了。
兩年多前的那場暗殺讓他替代了真正的李辰彥,隨后的日子雖然安穩(wěn),可他知道這是有人在暗中保護他的結(jié)果。
既然已經(jīng)回不去了,那就積極地生活吧,就像那位江姑娘一樣,在逆境中坦然赴京。
第二天一早起來,鄭嬤嬤就忙著準(zhǔn)備陪江庭雪去正院請安。
外院的人拖拖拉拉,好半天了還連熱水都沒準(zhǔn)備好,英梅就冷著臉自己去燒了熱水提回正房。
秋紋拿過來的首飾不是紅就是綠,冬月也一樣,把江庭雪唯有的一件銀紅色紅色披風(fēng)給拿了過來。
孝期穿成這樣出去,就算見到了江啟年,怕是也少不了一頓責(zé)罵。
英梅咬了咬牙,但還是忍住怒氣站到了鄭嬤嬤身后。
江庭雪并不生氣,把秋紋拿過來的紅寶石簪子遞到冬月面前說:
“我還在孝期,這樣的首飾也戴不了,就賞給你吧,你去把我那件月白繡梅紋的披風(fēng)拿過來?!?p> 這支寶石簪子,可比昨天那個鐲子貴重的多。
秋紋頓時就變了臉色,眼神凌厲地看向了冬月。
可冬月還是顫抖著手接過了簪子,這樣的誘惑,她根本就無法抵抗。
足夠她一家人吃喝好幾年的了,就算是現(xiàn)在就被趕出去了也值得,反正是大姑娘光明正大賞賜的,又不是她偷的。
江庭雪點了冬月陪她去正院,秋紋就一直冷笑地看著冬月,江庭雪一行人剛出芙蓉苑的大門,秋紋就飛快地跑去找劉氏了。
冬月一邊在前面領(lǐng)路,一邊還在悄悄地摸袖子里的簪子,英梅就跟在江庭雪身后,冷冷地看著前面的冬月。
交叉路口種著一排湘妃竹,這里是從外院去正院的必經(jīng)之路。
江庭雪回頭看了一眼英梅,英梅立刻點頭,然后假裝跌倒坐在了地上。
鄭嬤嬤和江庭雪都趕緊去扶英梅,英梅疼得皺了眉頭對冬月說:
“姐姐,我崴了腳,你路熟,能不能去找人來幫我一下,咱們不能耽誤了大姑娘去給夫人請安?!?p> 冬月還在為袖子里的簪子心神不安,見江庭雪也看向她,就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下了。
拿人手短,這點兒道理她是知道的。
看看時辰還早,江啟年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早過來,冬月咬了咬嘴唇,飛快地跑回舊宅叫人了。
英梅就冷笑著站了起來,對江庭雪說:
“姑娘,別人都能做戲,你也做,等會兒見了老爺,你也哭一哭?!?p> 江庭雪想起自己昨晚在江啟年面前的表演,就忍不住抿唇笑了,握著英梅的手點了點頭。
遠(yuǎn)處很快出現(xiàn)了人影,英梅忙轉(zhuǎn)上小路走了,江庭雪就領(lǐng)著鄭嬤嬤低頭站在路邊。
江啟年帶著福伯走了過來,看到江庭雪就皺了皺眉頭。
江庭雪咬著嘴唇,小聲地對江啟年說:
“父親,我怕守正院的那位姐姐……那個丫頭不讓我進(jìn),所以……”
說著,江庭雪就紅了眼圈,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江啟年頓時就又黑了臉,江庭雪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說:
“父親,我昨晚已經(jīng)給姑祖母寫了信,連夜就讓史文送去青州了,我還讓他把我出生時姑祖母送的那塊墨玉也帶了去。”
聽江庭雪說起江老太太的事情,江啟年的臉色就好起來,對江庭雪說:
“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走,你跟我過去,我看哪個惡奴膽敢攔著你?!?p> 江庭雪忙應(yīng)了下來,做出小心翼翼的樣子跟在江啟年身后往正院走。
江幼薇正在院門口和白蘭說話,看到江啟年和江庭雪遠(yuǎn)遠(yuǎn)地一起走過來,眼中頓時閃過驚怒之色。
白蘭也變了臉,求助地看向江幼薇。
江幼薇看了白蘭一眼,低聲說:
“你知道父親的脾氣,想活命就先認(rèn)錯然后求大姐姐?!?p> 芙蓉苑的那群賤婢,好日子過久了就不知道死活了。
心里狠狠地罵著,江幼薇已經(jīng)換上了一臉的笑意朝著江啟年和江庭雪走了過去。
“姐姐,我一早就在這里等你,正說要人去迎迎你,就怕你路不熟。”
江幼薇笑著說話,邊說邊挽了江庭雪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江啟年不疑有他,對江幼薇點了點頭就看向白蘭等人沉了臉問:
“昨天傍晚大姑娘來正院請安,是誰說不讓進(jìn)的?”
白蘭忙跪在地上,先是一連磕了十幾個頭,額頭都滲出血來了才哭著說:
“是奴婢昏了頭,請老爺責(zé)罰?!?p> 又伸手扯了江庭雪的裙角哀求:
“大姑娘,奴婢該死,你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