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 不對盤
老夫人瞇了瞇眼,問:“你叫什么名字?”
幼薇立起身來,向左右兩邊望了望,明明有坐的地方,卻不讓人坐,見面就是毫不客氣的問話,可見,老夫人對她并不友好。
不過,不管老夫人心里怎么想,作為晚輩她也沒必要跟老太太計較太多。于是答道:“在揚州,我叫魚賢令,老夫人應該早派人打聽過?!?p> 老夫人哼了一聲道:“聽說你想嫁給我兒子?!?p> 幼薇詫異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平靜道:“李近仁倒說過要娶我,不過我還沒有答應嫁給他。”
很不喜歡老太太這高高在上的說話語氣,幼薇覺得自己有必要申明一件事,自左名場的父母跟她談論過那一場話之后,她就沒想過嫁人這事?;蛘哒f,不知不覺中,幼薇在上次的事件中也受到了傷害,只是她沒當回事,但再次遇到同樣的事時,她開始反感、厭惡,并表現(xiàn)出強烈的反彈。這種反彈,是主體的自我保護意識。
幼薇的這句話可把老夫人氣著了,她看得如珠如寶的兒子,人家竟然還看不上?!這個認知讓她大為惱火。于是拍著桌子怒道:“如此甚好,你看不上他,我也看不上你,我們兩個別的就不用多說了,你走吧。”
幼薇對這句話并不感到詫異,而是揚了揚眉,隨后笑道:“如此,甚好?!闭f著,她對綠翹道,“綠翹,我們走吧?!彼D身向門口走去,綠翹聽喚,連忙跟上去。
楊老夫人沒想到幼薇離開得如此干脆利落,不帶絲毫猶豫的,心里也有點懷疑起來,再怎么說,周圍凡知道隴西李氏的誰敢不給三分顏面?
她不禁問站在身邊的蕓姐兒道:“是這女娃兒太年輕,不知道我李家在這揚州意味著什么吧?”
如果不是這樣,難道是聽到了兒子某些不好的傳聞,所以才這般干脆絕決?還是說,現(xiàn)在的人已經(jīng)不重視權勢名利了?
幼薇走得太快,搞得楊老夫人都快懷疑人生了。幾時兒子的市場差得這么離譜了?
蕓姐兒不做二想,回道:“必定是她不知道隴西李氏的名望,要么就是她眼瞎,我們郎君多好的人,要錢有錢要顏有顏。當然,也有可能是她以退為進,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大,畢竟她一個小秀才的女兒,要攀上李家這棵大樹太不容易了,所以干脆以退為進。只能說現(xiàn)在的人太狡猾?!?p> 蕓姐兒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有理,一個小秀才的女兒看不上自家郎君,騙誰呢?其他三個人也連忙附和,金哥兒接口道:“對,蕓姐兒說出了我的心聲?!?p> 老夫人一下子找回了自信,罵道:“瞎了眼的,也不看看我兒子是誰。想跟我過招,憑你什么手段,休想從我這里討得便宜去?!?p> 老夫人帶著四個婢女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幼薇走得太快,綠翹要小跑著才能跟上,跟上后綠翹擔心道:“阿姐,你這樣懟老夫人,以后可怎么跟老夫人相處???”
“為什么要跟她相處?我又不準備嫁人?!庇邹弊叩孟耧L一樣,綠翹差點又被落下,連忙小跑幾步跟上。
綠翹跟著走了一段距離,眼見著就要到府衙了,綠翹憋在心里的話再也憋不住了,“阿姐,你有沒有想過,你那樣說話,郎君知道了,他會傷心的。”
幼薇停了下來,綠翹也連忙停下來,幼薇轉身看著綠翹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說,哭著喊著說,我非他不嫁嗎?”
綠翹想了想道:“那肯定不行,那也太掉價了,或許阿姐可以忍一忍,老夫人就那脾氣,現(xiàn)在這樣,可讓郎君怎么辦好呢?”
幼薇冷笑道:“一上來就是我要嫁給她兒子,這是踩著我的尊嚴在地上磨搓,我怎么能讓人如此輕賤?在這種情況下我嫁進李家,以后我就得當個忍氣吞聲的小媳婦。況且,以她剛才那態(tài)度,能讓我進門嗎?明德要怎么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若搞不定他的家人,就一輩子都別來招惹我?!?p> 幼薇這話說得鏗鏘有力,說完就轉身進了府衙,像風一般地刮了進去。綠翹看得吐了吐舌頭,心道:這可怎么辦?兩邊都生了大氣了。哎呀,阿姐怎么不忍忍呀?那到底是老夫人,沒有她讓著你的道理,你只能讓著她。
可惜,幼薇已經(jīng)被這社會上的父母子女關系弄得煩了。什么都不得自由,什么都得父母說了算。她早知道,她和李近仁之間沒有結果,是李近仁一再地招惹她,讓她心生了那么一點希望。
在這個社會,一個沒有社會地位的女子要想受到一點公平待遇是多難呀。
走進長史處,劉瞻問道:“剛才是誰找你?”
幼薇道:“是我阿妹找我回去商量點事,都是小事,已經(jīng)商量好了?!?p> “那就好?!?p> 幼薇在條案后坐定,想起剛到揚州來劉瞻就任命她做掌書記的事來,不覺問道:“史君,我剛到揚州來,你怎么就敢讓我做掌書記呀,我可是一個女子?!?p> 劉瞻很隨意地擺擺手道:“自古以來,女子有大才的也不少,我相信老溫的眼光。”
幼薇便笑起來,“我只是良人,你沒有心生看不起嗎?”
“這個么?你倒是把我問住了。”劉瞻笑道,“我那個時候大抵什么都沒想過。若你說我心里完全沒有士庶話分嗎?那也不是的。畢竟現(xiàn)在社會等級劃分這么森嚴,我也不能免俗?!?p> 幼薇站起身來,對著劉瞻揖了一禮,“謝謝你,當時心里什么都沒想就接納了我。也謝謝你今天這么誠懇地跟我說這一番話?!?p> 幼薇反應這么大,倒是讓劉瞻詫異了,“今天受刺激了吧?”
一句話說得幼薇差點淚崩,她勉強笑了一下道:“沒有,在來的路上,看到一個討飯的乞丐被路人毆打,心生感慨而已。”幼薇的心里,自己就是那個乞丐。
劉瞻笑道:“還說沒受刺激。乞丐固然可憐,但他為什么要做乞丐呢?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嘛?!?p> 幼薇點頭道:“嗯,你說得有道理,做乞丐雖然從某種原因上來說跟他父母有很大的關系,但我們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改變自己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