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旅人,吳爸,還有老秦小心翼翼的繞到大殿的后半部分,三人都被眼前的景像震驚了。
地上橫七豎八的排列著好幾個不可名狀之物,都已被燒的焦黑碳化,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而且每只身上都插著刀劍或扎槍。
老秦拿扁擔(dān)杵了杵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體形起碼有兩個自己大,從燒焦的頭部仍然可以看見手指粗的獠牙。吳爸靠進(jìn)仔細(xì)的打量了一眼,說“這是什么東西,山里的妖怪?還是什么新的康威怪物?”
“吳大哥,你是知道的。”老秦說“你說的這兩個是同一種東西?!?p> “拜托,還是有區(qū)別的好嗎,比如常仙和黃仙?!?p> “它們也只是康威進(jìn)化過的蛇和黃鼠狼而已?!?p> “好吧,看來我還是搞不清楚這些?!?p> “我看你們兩個都有些搞不清楚?!甭萌苏f“比起爭論那些,你們更應(yīng)該在乎一下這些東西吧?!?p> 吳爸掰下一顆怪物的牙齒,隨手一扔,說“有什么好說的,都死透了,虛驚一場,走了走了?!?p> 老秦說“吳大哥,這些怪物身上插著這么多東西,咱們要不拔下來拉鎮(zhèn)上買給收廢鐵的吧,詁摸著也有幾百塊錢哩?!?p> “我怎么沒相到哩,快快快,把那塊破布扯下來包一下?!?p> “我說你們兩個…”旅人說“帶我一個唄,見都有份?!?p> 幾分鐘后,三人將從怪物身上拔下來的刀劍和扎槍用破布捆了兩大捆。吳爸扛起了一梱,剛要去提另一捆,卻發(fā)現(xiàn)旅人早就把另一捆扛了起來。
“呦,想不到你還是有點(diǎn)力氣的嘛。”
“哈哈,只扛一會還行,讓我扛著下山我可吃不消?!甭萌苏f“我還是讓我的馬馱吧?!?p> 吳爸聳了聳肩,回頭喊到“老秦,你好了沒,我們走了?!?p> 老秦沒有反應(yīng),吳爸只好走回去找他,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什么東西發(fā)呆。
“你干啥呢,找到什么好東西了。”
“吳大哥,這兒…有個小孩?!?p> “啥玩意兒?”
吳爸看見老秦抱著一個小孩,年齡詁計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此時正一動不動的躺著。
旅人見他倆好久沒出來,便也走了進(jìn)來。
“你倆干啥呢,半天不出來,唉喲,怎么回事,怎么還有個小孩兒?”
“我不知道啊,我也才剛發(fā)現(xiàn)的?!?p> 旅人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身子。
“還好,他還有呼吸,也沒有外傷,應(yīng)該只是昏過去了?!?p> “那現(xiàn)在咋辦?”老秦問“要帶他回村里嗎?”
“拉倒吧你?!眳前终f“這兒離村子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再說我們村就一小衛(wèi)生站,一共就倆醫(yī)生,一個還是獸醫(yī)?!?p> “你爹不在家嘛,他以前不也是醫(yī)生么。”
“你可別提他了,他現(xiàn)在打麻將手都抖,還冶的了病么。”
“那咱們給他帶鎮(zhèn)上去?”旅人問。
“也只能這樣了?!?p> “那還墨跡什么,趕緊走吧?!?p> 三人加快腳步朝鎮(zhèn)里的方向走去了,他們并不知道,自己救下的這個孩子將會帶來很大的麻煩。
另一邊,涌泉村正和平常的每一個日子一樣,仰來了一個寧靜祥合的午后。此時正是農(nóng)閑,氣溫不冷不熱,大多數(shù)村民吃過午飯正在家里休息,也有些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孩子們都在學(xué)校,老太太們在廣場上嘮嗑,老大爺們在樹下喝茶下棋。
在村子南邊有一棟氣派的二層小樓,那是村長家。小樓傍水而建,白墻黑瓦,瓦片如波浪似的高低起伏,貼著門神的紅漆大們虛掩著,門上的黑色匾額上書“林宅”兩個燙金大字。
此時的村長正與其他三人在打麻將。這種古老的游戲似乎是最適和他們這個年紀(jì)的人的娛樂方適了。雖說是村長,但涌泉村向來太平,自己平時無事可干,也樂得清閑。
座在東邊那位看似是年紀(jì)最大的老者,正一手端茶一手摸牌,可因?yàn)槭忠恢倍?,牌半天沒摸出來,茶卻灑出來不少。
“老吳你行不行???”村長說“都摸半天了?!?p> “別急,就快摸出來了?!?p> “真的是…”村長嘆了口氣“話說你兒子今天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打麻將了?平時不都怕你走丟不讓你出門的嗎。”
“他今天上鎮(zhèn)上買農(nóng)藥去了,我趁兒媳婦睡午覺溜出來的”吳大爺說著摸走了張牌。
“那小秦他不管你???”
“他也上鎮(zhèn)上去了,賣茶葉?!?p> “哎呀,話說小秦他種的茶葉是真的好”坐在西邊的長者說“不知道今年還喝不喝的到。”
“道長說笑了”吳大爺說“您要樂意喝,就上我家,管問夠。”
“哈哈哈?!钡篱L笑道“話說時間過的真快啊,還記第一次見小秦的時候,他才八歲咧。”
“是啊,當(dāng)年他娘帶他來投奔我們家的時候,我可真嚇了一跳,孩子瘦的喔,皮包骨頭的,大腿還沒我胳膊粗?!?p> “話說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條件也不差,怎么還沒找對象?。俊贝彘L問。
“就他那愣頭青,全村姑娘都讓他得罪完了?!?p> “哈哈,我看他是要成下一個老光棍了?!钡篱L邊說邊轉(zhuǎn)頭對座在南邊的長者說“禿驢,該你了。”
“你個死牛鼻子…”方丈邊說邊摸了張牌“唉,外邊是不是來人了?!?p> 說光棍,光棍就到。來的人正是老光棍。
“吳大爺,你果然在這兒,你兒媳婦正到處找你呢?!崩瞎夤饕贿M(jìn)來就提了茶壺給自已到了一杯?!斑?,道長和方丈也在啊,真是難得。”
“少喝兩杯,這是今年的新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哩?!贝彘L說“對了,讓你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都打聽清楚了?!崩瞎夤髡f“學(xué)校里頭新來的門衛(wèi)和洋先生都沒什么問題,就是那個校工還蠻神秘的?!?p> 村長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思考老光棍帶來的消息還是卜桌上的麻將。
老光棍閑來無事,看了看吳大爺?shù)呐啤?p> “呦,吳大爺,你快可以叫胡了吧?”
“我湊七小對兒呢?!?p> “我*,現(xiàn)在還有人打七小對?!钡篱L說。
老光棍又看了看方丈的牌,“方丈,您該不會是在打萬子吧?”
“嗯呢?!?p> “死禿驢你是不是故意的”道長說“平時和我搶香客就算了,打個牌還要惡心我?!?p> “怎么了牛鼻子”方丈譏笑道“啥都斗不過我刺激到你了?”
“得了,得了”道長推牌起身“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去了,我懂事的徒兒們還等著我哩。不像某些人,當(dāng)兒子疼的徒兒上山當(dāng)了土匪,不回來嘍?!?p> “你個死牛鼻子信不信我把你…”說著要起身揍人。
老光棍趕緊把方丈拉住“方丈,算了算了…”
道長早就逃似的溜了,留下一串嘲諷方丈的笑聲。
“得,又三缺一了,這家伙牌不好就溜了。”吳大爺說“怎么樣老光棍,上不上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嘍”老光棍邊說邊坐下“還是村長家的麻將桌先進(jìn),都會自己洗牌?!?p> 等到麻將打完,已經(jīng)是快吃晚飯的時間了。今天的牌各有輸贏,不過還是方丈贏的最多,但他分文不要。
“你真一分不要么?”吳大爺問“錢還蠻多的唉?!?p> “我就是玩玩而已,拿了錢就成賭博了,我這和尚還要不要當(dāng)了。”
“那你到是把我的錢還我啊?!崩瞎夤髡f。
“你那錢本來就是從我廟里功德箱里頭偷的,我從你這贏回去還算便宜你?!?p> “咦,你咋知道的?”
“我還不懂你嗎,就你腦袋上那砂鍋大的包,衣服上還沾了香灰,一看就知道又是被我家石頭在廟里揍了頓?!?p> “啊哈哈,那啥,我晚上還約了朋友一塊兒喝了呢,差不多該走了啊,來,吳大爺,我先送您回去?!?p> “見了我兒媳婦別說我在村長家打麻將啊。”吳大爺邊說邊被老光棍扶了出去。
待二人走后,村長家一下子安靜了許多,老伴去世的早,孫子兒子又都和自己分開住,也就打麻將的時候熱鬧點(diǎn)。
村長嘆了口氣,有些失落的收拾起了屋子。
“您還不走嗎?”村長透過鏡子望了一眼方丈。
“一會兒石頭他來接我。”方丈說“年紀(jì)大嘍,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嘍?!?p> “哈哈,像您這樣快兩百歲還這么精神的人可沒多少?!?p> “你不也一樣,除了頭發(fā)全白了,模樣完全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八十多了?!?p> 村長沉默。
“和我說說吧?!?p> “嗯,說什么?”
“你有心事,瞞不了我的。”方丈說“比如說你為什么老和校長過不去,但又要幫他?!?p> “我?guī)退菫榱舜謇锏暮⒆觽冇袝x,在說,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信不了他,我總懷疑他在對我撒謊,而且不止一次?!?p> “世上的妄語,究竟有多少能破?”
“什么?”
“謊言就是妄語,是五戒之一。世上能破的妄語,最多只有三成。在這三成之中,又有兩成是以新的妄語破了舊的妄語。因此,真正有可能恢復(fù)真相的,只有一成。”
“只有一成么…”
“有此一成,還需要很多條件,例如,制造這個妄語的人正好不太聰明,不利于妄語的各種證據(jù)不小心暴露了出來,正好碰上了一個止惡揚(yáng)善的人,正好有一個所有人都能接受真相的時機(jī)…”
“但我相信,謊言會不功自破。”
“謊言不功自破的說法,確實(shí)安慰了不少受屈之人,但也幫助了很多造謠的人。因?yàn)榘凑者@個說法,沒有自破的,就不是謊言了。”
“…”
“妄語的強(qiáng)大之處,不在它的內(nèi)容,而在它所包含影響,使它攻擊的那個人雖然最想知道真相,但卻矢去了知道真相的身份。對于妄語的質(zhì)疑也是雙向的,既要質(zhì)疑妄語,又要質(zhì)疑受害者?!?p> 村長仍是沉默。
“總之,對于妄語我基本上是無能為力為力,我只能給你三條建議?!?p> “一,用你的嗔心,與妄語辯論,這是下策?!?p> “二,用你的忍耐,等妄語褪色,這是中策。”
“三,用你的功德與業(yè)力,使妄語失重,這是上策。”
惡人傳播謊言,愚人享受謊言,智者質(zhì)疑謊言。衰世受困于謊言,亂世離不開謊言,盛世不在乎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