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內。
火光映出兩個影子。
白暮云坐在下方,正說著話。
“洪夫子雖是大業(yè)人,卻不理朝政,只做學問,女皇多次派人請人,都吃了閉門羹,”
“夫子講求一個德字,一個禮字,所以小生路過白首關,見將軍攻城,一來不想見到生靈涂炭,二來不想見到將軍萬劫不復?!?p> “你我素未平生,卻如何信你?!?p> “若不信,小生人頭早已落地?!?p> 景淵不說話了,雖然天生貴胄,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身邊只有個算命僧可信,但那和尚從小到大都是一副知天命的模樣,什么都要聽他的,早已讓人心生惱怒。
現在有個書生,三言兩語就能說到他的痛楚,一番話下來,攻城的心思竟然淡了幾分。
“我要攻下白首關,讓天下人認識我景淵,證明我不是個廢物,不是個被和尚左右的廢物?!?p> 白暮云見到景淵心境不穩(wěn),果然不是帥才,但并未表現出來自己的認知。
“我有一策,愿意說給將軍聽,”白暮云見到案上有酒,自斟起來:“先說將軍強攻白首關,勝負難料,雄關千年威名,可不是一個余蘭舟豎起來的,是萬千將士的血,”
“若勝,將軍死,十八萬大軍貌似后繼無援,小生聽聞大景的朝堂想讓將軍死的人可不少,若敗,將軍死,這個完全不需要理由,”
“且聽聞大景丟了國寶,你國主讓你去沙海尋寶,你抗了君命壓兵白首關,拒絕交出兵權。”
景淵心驚,手上杯子被捏出裂紋:“這是國之密函,你卻如何知曉?”
“一個人知道,是秘密,兩個人知道就不算了,你軍中這么多人,小生只需要出恭的工夫,就能打聽出來?!?p> 景淵不再說話。
白暮云繼續(xù)說道:“將軍為今之計,只有去往沙海,尋燈?!?p> “天下九寶之一的物件,我景某人不敢貪婪?!本皽Y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且不說沙海里到底是不是偷燈人的去除,只說那好東西,多少江湖客盯著,一個個雞鳴狗盜之人,可比明晃晃的兵刃好用多了。
“左右是死,將軍為何不去搏一番,若得燈,可立國?!卑啄涸骑嬒卤芯?,淡然說道。
景淵手中杯子被捏碎了,瓷片紛亂在桌子上。
“你~”
“將軍稍安勿躁,”白暮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大景不仁在先,將軍保命在后,天下人分得清,若得寶立國,便可活,若得不到,向西的小國可擋不住您十八萬把刀子。”
景淵的心開始亂了。
“實話告訴將軍,夫子讓我游方四海八方,是因為見到文曲星暗滅,天下讀書人將遭殃,夢見九國攻大業(yè),圖謀在東方,”
“而將軍,應該就是挑起事端的一枚棋子,”
“景淵將軍,乃是棄子。”
棄子二字,徹底擊潰景淵的防線,從朝堂上決策出兵開始,就是一場陰謀,就是為了讓他來送死。
果真是這樣嗎?一定是這樣。
景淵眼神有了變化。
夜,漫長。
軍帳外的將領等著,不知道里面兩個人說些什么,都顯得有些焦急。
不知過去多久。
書生走出來,對著帳外的將領門拱手做禮,然后灑然而去。
將領們搶著進入軍帳里,見到大將軍還活著,那書生并非刺客,才算是安心下來。
“大將軍,那書生……”
有屬下好奇,忙問到。
“由他去,”景淵的雙眸中有了些決絕的光色:“傳令,收兵,入沙海?!?p> 景淵去沙海原本也是國主的意思,只是兵權他是不會交出去的,十八萬人,都要帶走。
天露出魚肚白。
白首關外,書生迎著風歸來。
“開城門?!?p> 厚重的吊橋被放下,白暮云抬頭瞧著城頭上的臨時大將軍鄭占元,拱手向上做禮,然后一擺衫子,踏上吊橋,入了城門。
遠處,密密麻麻的大景軍隊開始移動。
當天亮之后,大景退了兵。
城上的余家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鄭占元領著一幫重要軍官見到白暮云。
“到底是洪夫子的學生,真的說退了敵兵,定然是用了言出法隨的本事?!?p> “言出法隨可是會鬧出大動靜的,昨夜敵營可是很消停的。”
“書生,說一下,你咋個退的兵?!?p> 軍官里有些粗人,說話夜沒什么講究,白暮云夜不是講究人,任憑一幫糙人圍著,等有說話的空檔才說道:“因為領兵的人內心里并不想打。”
鄭占元要請白暮云吃酒。
對于這個臨時大將軍來說,這仗他并不想打,如今的局面很好,雖然大景與大業(yè)早晚會開打,但現在余蘭舟不在,他還是希望安靜些的。
白暮云沒有留下,只是希望余蘭舟回來后告知一聲就好。
……
蘇合在混亂的白首城里走著,發(fā)現城里的守兵竟然被調走了,腿腳綁著白布條的作亂人竟然占據了城守府,而城守不知所蹤。
這樣的環(huán)境下,除了撈點東西,別的好像根本做不了什么。
走在街道中間,有作亂人上前喝問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合魂幡吸干。
蘇合想到了四個城角的龍頭,還有懸在正門的斬妖劍,若是這樣的重器弄到手,可以說是非常有價值,總比被匪徒拿走要好。
想到這里,就上了城頭,走在空蕩蕩的城墻上,見到了一只龍頭。
個頭很大,好像拿到手也沒地方裝。
伸手去觸碰,卻直接被強烈的氣息震飛,身體內經脈頓時混亂不堪,只好吞下調理丹藥,盤膝理氣。
難怪沒有人拿護城法器,這樣強猛的東西,早已與城聯合一體,現在他的實力,碰一下都不行。
修行之路,還遠著呢。
調理好一陣子,才算是氣息順暢了,將目光投向城守府,估摸著這時候作亂的人們已經收刮的差不多了。
是時候把現成的好東西搶到手里了。
剛到了城守府門前,十二道身影落下,將他圍困在當中。
“妖醫(yī),休走?!?p> 掃視一圈,發(fā)現是十二個身穿紫袍的道士,正是囚道之人,看來是尋仇的。
蘇合很想告訴他們,自己只是來,并非要走。
所以,休走二字并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