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坊。
一眾姑娘在樂坊蝶衣起舞,紅袖翩玦,若緋鸞捭闔。
白軒公子與花絡(luò)娘坐在榻上,花絡(luò)娘抬起一精致的銀壺,將其中的香釀緩緩置入白軒面前的酒杯,芬芳四溢,
“這是我讓姑娘們以坊內(nèi)百花釀造,竹葉花香,是不是別有一番美味?”
“花樓主總是別出心裁,這姑娘們的舞姿,也讓你調(diào)教得愈發(fā)美妙了。”
“那也得有你白軒的指點(diǎn)。否則這些姑娘只能會(huì)其形,不得心法精髓,若遇到高手,連布陣移形都不會(huì)。”
白軒公子笑了笑,唇角泯了口香釀,忽地將杯重重置于桌上,
“都停下吧!”
一眾舞姬停下腳步,面面相覷。她們皆知,如無意外,白軒公子從不打斷她們的舞步。
“公子?”
“莞寧,你過來?!?p> 莞寧一愣,走上前去。
“莞寧,剛才你舞步之時(shí),一直彰顯自己把控著后面的姑娘,又自作主張,帶亂了陣腳,你現(xiàn)在是愈發(fā)大膽了!”
“公子,莞寧沒有…”她連忙搖手。
“沒有?石府那一日,是你讓翾風(fēng)去刺死石崇的吧?你一次次擅自做出與幻花坊相違之事,若再這樣下去,為幻花坊招來禍?zhǔn)?,如何是好??p> 白軒怒而站起身,見他厲聲質(zhì)問,神色與往常判若兩人,莞寧心知不妙,連忙雙膝及地,
“公子恕罪,莞寧只是一心為了幻花坊…”
“上次讓花樓主懲戒于你,正好兩罪并罰,花樓主,你看如何懲戒?”
花樓主自知白軒心意,她悠然拿出一手帕,擦拭著自己的纖纖玉指,
“莞寧,白軒公子從不輕易懲戒姑娘,你最近太肆意妄為了。幻花坊的舞樂這些年積累了不少,你便將其編撰成冊(cè),正好也修修心?!?p> 莞寧神色慌張,只得應(yīng)允,
“是,樓主?!?p> “都退下吧!”
一眾姑娘退下后,花樓主從身后拿出一短弩,擎滿弓揚(yáng),箭飛出,直入壁上,一暗格開啟。
她拿出一書冊(cè),遞給白軒公子,
“你讓我好好收藏這樂譜,我一直小心保管,它究竟有何來頭?”
“嵇康先生這《廣陵散》分上下兩卷,上卷原本就在我手中,下卷是阮先生剛給我的。兩卷分置,以保安全?!?p> 白軒公子翻著書卷,拿起筆,在上面標(biāo)注。
“看來,這樂譜另有玄機(jī)?!?p> “煙雨閣是父親的心血,他耗盡生命將將江湖劍譜收集于此,囑托我在飛雪城守護(hù),怕的,就是有一天江湖翻江倒海,天下大亂,還有煙雨閣可以制衡?!?p> 花樓主坐到白軒身旁,輕柔地?fù)嶂募纾?p> “白軒,大晉南遷后,江湖也太平了許久,最近卻接二連三收到刺殺任務(wù),每一個(gè)都是門閥,又與江湖中人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該不會(huì)…”
“若箭在弦上,自然不得不發(fā)。所以,未雨綢繆,方為上策。”
白軒公子標(biāo)注好,將筆放下,把書卷遞還給花樓主。
“飛雪城清靜了好一陣,看來,我又不得閑了?!?p> 花樓主雙臂撐頭,倚在他的肩頭,芬芳之香,更襯得風(fēng)情萬種。
“花樓主能者多勞,白軒有你,省心了不少?!?p> “知道就好。若不是為了你白軒,我才不會(huì)這般費(fèi)盡心思?!?p> 白軒與花絡(luò)娘毫不避諱,若親人一般,白軒遞過酒杯,一臉笑意,
“那白軒得好好敬花樓主?!?p> “那倒不必?;ńj(luò)娘就希望有朝一日,你白軒的記憶里,能永遠(yuǎn)有我一席之地。”
花絡(luò)娘將酒杯推開,纖秀的手撫在白軒的心口。
“白軒心中,花樓主永遠(yuǎn)都如百花中的玫瑰,誰也動(dòng)不了?!?p> 二人相視一笑,花樓主眸中隱隱含著的淚,泛起柔情似水。
…
坊內(nèi)的后院。
莞寧一個(gè)人沉著臉,坐在石凳上,怒拍桌案。
“莞寧,你怎么了?”
少弋跑到她面前,坐下看著她,陽光一般的臉龐隱現(xiàn)著些許少年的青澀。
“還不是你們的白軒公子!整日為難于我!”
“公子一向樂善好施,怎會(huì)為難你?”
“怎么?難不成是我的錯(cuò)了?”
莞寧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少弋連忙牽起她的手,
“哎,你別誤會(huì),我可沒那么說。你告訴我,我?guī)湍阆朕k法?!?p> “能有什么辦法?要不,你幫我把這些書寫了?”
莞寧將一卷書紙丟到他面前,神情透著憤恨之意,
“你讓我舞刀弄?jiǎng)€可以,提筆…莞寧,你就放過我吧!”
少弋立刻皺起眉頭,一臉委屈。
“我看你就知道與姑娘們調(diào)笑?!?p> 莞寧忍不住掩嘴輕笑,忽地門口一個(gè)姑娘,領(lǐng)著個(gè)男孩,走進(jìn)樂坊。
“慢著!這是誰?”
“莞寧,這男孩是夜孤寒帶來的,指名要找公子?!?p> 說罷,她引著男童走進(jìn)樂坊。
莞寧沉思片刻,眸中閃出一絲光,向少弋招招手,悄悄地跟了過去。
此時(shí),白軒公子正要離開,見這男童,也頗有些意外。
“這是誰?”
“公子,他拿著夜孤寒的符囊。”
白軒浮起微笑,輕撫少年的額頭,
“小朋友,你是誰?怎么遇見夜兄的?”
“在玉竹林,有一位老爺爺,將符囊給了夜叔叔,他讓我?guī)У酱颂??!?p> 少年將符囊從懷中取出,遞給白軒,那懵懂天真的眼神,仔細(xì)打量著白軒公子。
“你是北涼人吧?難怪夜兄會(huì)讓你來此。他想讓我收留你?”
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驚訝。他沒想到自己尚未開口,白軒公子已將夜孤寒叫他來此的目的說得一清二楚。
“也罷,那你隨我回?zé)熡觊w吧?!?p> “可是…”
“不必?fù)?dān)心。見我如見你夜叔叔,隨我回去,可不用再受離鄉(xiāng)跋涉之苦?!?p> 白軒公子將少年攬入懷中,飛出幻花坊,聲音回旋在空氣中,
“讓凌風(fēng)和少弋,速去找夜孤寒,我擔(dān)心他必行會(huì)有變數(shù)?!?p> 花樓主望著白軒的背影,眼中閃著惆悵,她靜靜地將書卷收好,放入暗格,忽地冷言一聲,
“少弋,出來吧!”
少弋這才與莞寧從門后悄悄走出,他跑到花樓主面前,一臉嬉笑,
“花樓主,你可別怪莞寧,是我要…”
“好了!你也聽見公子的話了。此事事不宜遲,你速去找凌風(fēng)。”
少弋領(lǐng)命,牽著莞寧的手離開,莞寧忍不住回望,眼看著花樓主剛剛開啟的暗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