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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轉(zhuǎn)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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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轉(zhuǎn)心一 亦安Andy 7829 2024-10-15 11:57:52

  (五)

  2016年的春節(jié)團拜,京州分行可謂是喜氣洋洋,業(yè)務(wù)企穩(wěn),不良壓降,年終獎如愿核準。這時的賀清明,如登春臺,在一行人的簇擁下,正挨個部門兜轉(zhuǎn),拍肩拉手中盡是辛苦、鼓勵、要求云云。

  “賀行長,總行張行長剛剛還專門電話,鼓勵咱們再接再厲呀!”李自仁心滿意足地炫耀著。

  “去年我們的清收應(yīng)該是放衛(wèi)星了吧?”林茂緊著往上湊。

  “是呀,也得感謝總行啊,多虧董事長最后核批了那幾十億的打包額度,李行長,你們真是不容易?!辟R清明笑瞇瞇地左顧右盼著?!耙喟策@里也不錯,我們總算也開始造血了?!?p>  “賀行長,咱們的EVA主要靠現(xiàn)金清收,我這里真沒什么大貢獻?!崩钜喟惨槐菊?jīng)地應(yīng)著,滿肚的怨氣吹彈可破。他認為這次“C”全拜賀清明所賜,而賀清明,也明顯感覺到了這點。李自仁和林茂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哈哈,這個無法無天的孫猴子總算也被悶了一棍。

  團拜剛一結(jié)束,賀清明還在東拉西扯,李亦安卻一頭鉆進了辦公室。聽著外面蕩起的一波波恭言謅笑,李亦安的火氣一陣陣地往上躥。

  “亦安,忙呢?”喧囂之后,賀清明笑瞇瞇地走進了李亦安辦公室。

  “哦,賀行長,沒什么,正看總行一份通報呢?!崩钜喟裁銖娬玖似饋?。

  “過年回老家了嗎?”賀清明套著近乎,業(yè)務(wù)發(fā)展畢竟還要靠這小子,更重要的是,他真不想得罪這位風頭正勁的少壯派。

  “沒有回去?!睙崮樫N上了冷屁股。

  “春節(jié)前后凈忙行里這些破事了,你看,這周末要是不忙的話,我把你嫂子叫上,咱們兩家一起聚聚?!辟R清明身段已經(jīng)放到了最低。

  “謝謝賀行長關(guān)心,您也知道,我家那位身體不好,平時基本不出來應(yīng)酬,咱們這么熟,就不用客氣了?!崩钜喟簿褂灿驳仨斄嘶厝?。

  “奧…,那,那先算了,你先忙吧,咱們再對時間。”賀清明怎么也沒料到這位竟如此的愛憎分明。

  這小子,給臉不要臉,總行分管領(lǐng)導,他得罪了;李自仁和林茂,他也得罪了;京州行的遺老遺少,他統(tǒng)統(tǒng)得罪了,考核是360度打分,你不得C誰得C呀,真是活該!要是這樣,真轉(zhuǎn)正副行長了,哪個還能領(lǐng)導的了。這時的賀清明,氣鼓鼓地坐在辦公室,臉色已是鐵青。

 ?。?p>  首季開門紅是銀行工作的重中之重。京州行也不例外,好的是卸下包袱后,今年的經(jīng)營更為順暢,主營指標趨勢向好,上上下下欣欣向榮。

  清明節(jié)后,總行將召開第一次季度工作會議。李亦安在征得賀清明支持后,正在協(xié)調(diào)與一家上市公司的總對總簽約。簽約雖是形式,但在總行舉行,既能展現(xiàn)分行風貌,又能凝聚員工共識,更為關(guān)鍵的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年初參會時還與紀立春同為一組。如果他能來,紀立春肯定出席,這一點賀清明和李亦安心照不宣。

  這天,兩人結(jié)伴來到上海,李亦安負責邀約客戶,賀清明負責協(xié)調(diào)紀立春時間。

  李亦安一出機場,就徑直來到了客戶位于淮海路的總部。這家公司雖在京州發(fā)家,但總部早已遷到上海。李亦安在公司財務(wù)總監(jiān)帶領(lǐng)下,乘專梯來到了大廈頂層。整個頂層都是可視對講管控的,出電梯左邊是一個室內(nèi)高爾夫球場,再往里走有個酒窖,據(jù)說,這位董事長是中國內(nèi)地羅曼尼.康帝的最大買家。樓道盡頭一拐,映入眼簾的是一幢青磚灰瓦的會所。九曲十八彎后,總算見到了這位傳奇人物。

  “董事長好?!泵鎸蛻簦瑹o論大小,李亦安總是游刃有余,氣場十足。

  “你好,你好,歡迎??!”這位鼎鼎大名的草根英雄從桌后走了出來。

  “董事長,前幾天,我可是剛見過您呀!”寒暄落座后,李亦安爽朗地說道。

  “咦,是嗎?在哪里呀?”董事長不解地看著旁邊的財務(wù)總監(jiān),這位總監(jiān)也是一臉的茫然。

  “在中央電視臺呀,我看《新聞聯(lián)播》給了您一個好幾秒的長鏡頭?!北M管李亦安知道這個鏡頭花了大價錢,但還是真誠地恭維道。

  “唉,是的,是的,他們非要拍的。”董事長嘴嫌心歡,十分受用。

  “哎,那可不一樣呀,新聞聯(lián)播的鏡頭,可不是隨隨便便給的?!崩钜喟彩箘磐咸А?p>  “是呀,這次小組會,還點名讓董事長發(fā)言呢?!迸赃叺呢攧?wù)總監(jiān)也不甘寂寞,這類雙簧根本不用排練。上勁之后,董事長饒有興趣地講開了他在兩會上一些不為人知的見識,李亦安頻頻地點著頭,還恰到好處地請教著、故問著、贊嘆著。

  “董事長,陳總也向您匯報過咱們雙方簽約的事了,聽說您的時間還沒定下來?”估摸著火候已到,李亦安插空問道。

  “咱們和東方銀行是老朋友了,早就該簽了,我和你們董事長還是一個小組的?!倍麻L看著財務(wù)總監(jiān),爽快地答應(yīng)著。

  “那太好了,我們這邊還準備了晚宴,您看什么時間段比較合適?”李亦安探詢道。還未等衛(wèi)義杰說完,董事長就叫來秘書,對著日程單,給出了兩個時間段。

  “紀董在吧?”董事長隨即又問。

  “他在的,這不,正好您們兩位領(lǐng)導還能敘敘舊?!崩钜喟泊蠊Ω娉?。

  一出客戶總部,李亦安就電話告訴了賀清明可選時段。大約個把小時后,紀立春就確定了時間,李亦安忐忑地心總算放了下來。

  晚飯前,李亦安又接到了賀清明的電話。

  “亦安,在忙嗎?”電話那邊的賀清明若有所言。

  “怎么,董事長時間有變化?”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高層的時間都不屬于自己。

  “奧…,倒不是,你的事可能會有安排?!辟R清明一字一頓地吐著。

  “我的事,不是已經(jīng)考核C了嗎?還有可能……?”李亦安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總行下周會派人力部張總帶隊去咱們京州考察,我先和你通個氣?!?p>  “謝謝賀行長啊,真的是太感謝您了?!崩钜喟蚕渤鐾?,已經(jīng)不擇言辭了。掛掉電話后,衛(wèi)義杰就電話給自己在總行的幾棵“消息樹”,原來是程瑞德在書記辦公會上力薦,硬把他加在了干部考察名單內(nèi)。

  晚飯時,李亦安將這個喜訊告訴了妻子。隨后,又短信給程瑞德表達了感謝。次日,他搭乘最早的航班回到了京州。盡管他一如既往地自信,但這次還是不能馬虎,尤其是賀清明的態(tài)度,更是自己能否順利提撥的關(guān)鍵。

 ?。ㄆ撸?p>  放下賀清明電話,李亦安盡管歡喜,卻也隱憂。在此之前,無論機構(gòu)大小,自己都是一把手,每逢考察或談話,總是信心滿滿,從未私下招呼。當然,依他的高傲,也根本不屑于此。但這次他明顯的心神不寧,主要是賀清明的態(tài)度以及那兩位班子成員的心態(tài),還有就是“鐵腕”得罪過的那些遺老遺少,這些可和他當一把手時的鐵粉親兵截然不同。

  “吳行長,忙著呢?”第一個電話,李亦安笑吟吟地打給了京州分行原先一位副行長,這位仁兄能力強,人也仗義,但因風險事件牽連被降了職。

  “李行長好,在家呢,您有什么指示?”電話那邊爽朗地回應(yīng)著。

  “大哥,是這樣的,總行下周要來干部考察,主要是我的事,我想提前和您說下,還希望您老兄能多美言幾句呀?!彪m然很是別扭,但李亦安總算第一次因此求人了。

  “恭喜,恭喜呀!李行長,我肯定會全力支持的,放心,我有數(shù)了?!眳切虚L毫不含糊。

  “那我先謝謝大哥了?!彪娫捴?,李亦安還在思索之中,寧海英的電話就進來了。

  “李行長,我明天得去下總行,周一例會要請個假,向您報告下?!彼且霾顖笈?p>  “海英啊,去總行有什么事?”

  “唉,還不是那個同業(yè)授信,審批人一直不批,想當面交流下?!?p>  “這樣吧,你看能不能往后推一推,下周總行可能來考察我,估計要找你們談話?!崩钜喟残南耄F桿就沒幾個,這位一定得在。

  “??!那太好了,我這個是小事,您放心,到時一定會好好匯報的!不過,您的事,肯定沒問題。”電話里寧海英信心滿滿。

  寧海英的信心,正中李亦安的下懷。他再次拎起電話,底氣又來了,草草地與兩三個相熟的支行長寒暄了只言片語,算是完成了妻子一而再,再而三,反復叮嚀的規(guī)定動作。

  但電話剛放下,眉頭就又皺了起來。新任的投資銀行部和交易銀行部總經(jīng)理動作跟不上,板塊例會上沒少呵斥;排隊倒數(shù)的機構(gòu)負責人,主席臺上就自己不留情面,會上常常點名批評;還有就是板塊內(nèi)的民主生活會和分管行長競聘……,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談話時他們會怎么說,想到這些,剛來的底氣一下子又全泄了。更要命的還有幾位班子成員的態(tài)度,賀清明肯定是要爭取的,但怎么說?其他兩位又怎么辦?想了許久,李亦安終未行動,而是將這一切都托給了上天。

  周一一早,迫不及待的李亦安就坐到了賀清明辦公室。

  “賀行長,感謝您呀,我都C了,您還幫我爭取了這次機會?!崩钜喟仓?,賀清明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另外,以自己的經(jīng)驗,一把手要凝聚共識,簡直是信手拈來。

  “哪里呀,亦安,這是總行領(lǐng)導對你的器重呀!”賀清明心不在焉地應(yīng)道。

  “賀行長,總行發(fā)起后,分行考察就全靠您了。”說來也怪,李亦安話雖是求人,但氣勢卻是“將軍”。

  “亦安呀,京州行這么多干部,這幾年又積累了不少矛盾,人多嘴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边@語氣多少都讓賀清明覺得不舒服,當然,他更沒有接招。

  李亦安悻悻離開后不久,李自仁就來到了賀清明辦公室。

  “這是怎么回事?考核都C了,怎么還會考察?”李自仁狠狠地疑問著。

  “哼,總行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規(guī)矩,聽董事長說,他們書記辦公會上,是程行長強力推薦的?!迸c李自仁交流,賀清明明顯很輕松,自然也就不會繞圈子。

  “咱們辛辛苦苦,都給人家做嫁衣了,我想回杭州,給總行提了幾次都不行,人家倒好,都C了依然可以提撥,”李自仁發(fā)著牢騷,“這小子埋得挺深的,也不知道和程行長什么關(guān)系?”說完,他探詢地看向了賀清明。

  “唉,這個就不知道了呀?!闭f到這里,賀清明猛地一驚,突然想到了去年的移花接木。

  “賀行長,那你看這次,我們怎么把握?…,剛才碰到黃琳,她也問我?!崩盍帐鞘谛挪靠偨?jīng)理,更是李自仁的親信,平時因為業(yè)務(wù)沒少被李亦安逼宮。

  “該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不要太壞,也不要太好。”賀清明意味深長地交待道。

  李自仁走后,賀清明又讓秘書叫來了營業(yè)部總經(jīng)理。

  “曉露,你們?nèi)ツ昴莻€PPP項目,最后沒做成,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賀清明問道。

  “去年那個,不是總行沒批嗎?”朱曉露很是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賀清明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事。

  “是不是后來李行長沒去總行溝通呀?”賀清明慢慢地拔出了刀。

  “奧,這個倒不是,主要還是項目方資質(zhì)太弱,回本期又長,立項時爭論就很大?!敝鞎郧龠€沒明白。

  “唉,可不是這樣,行領(lǐng)導親自溝通,那效果馬上就不一樣了,再說了,李行長與總行投行部劉總還是老鄉(xiāng)呢,”賀清明慢慢引導著,“過幾天,總行要來考察干部,有些事情你們還是要客觀說說,也讓總行知道我們的難處?!辟R清明干脆捅破了。

  下午零售板塊例會之后,兩位部門總經(jīng)理來到了林茂辦公室。

  “林行長,聽說總行要來考察亦安行長,他提撥的真快呀。”兩位邊說邊緊緊地湊在一起。

  “這事還不一定呢,你們別瞎說,考察不通過的話,總行也沒辦法。”林茂雖盯著電腦,但眼前閃現(xiàn)的卻是上次飯桌上李亦安對他公開的劍拔弩張。

  “還有這種事?”兩位疑惑地互相看了看。

  “南寧分行上次不就有個案例嗎,一樣的助理升副行長?!笨磥砹置鲎懔斯φn。

  “奧,這樣??!”兩位恍然大悟地點著頭。

 ?。ò耍?p>  總行考察李亦安,是京州行這周的主要話題。作為主角的他,此刻正靜坐在辦公室,紛至沓來的祝賀讓他惴惴不安。這次機會是程行長幫他力爭的,董事長雖答應(yīng)了,但明言要看考察結(jié)果。他的辦公室與賀清明相鄰,這兩天,賀清明的心腹一個個被通知上來,但出來時大多都繞遠了自己門口。好在帶隊考察的是總行人力部一把手,李亦安想這些人總不至于明目張膽地顛倒黑白吧。

  “李行長,忙呢?”考察前一天,分行人力部總經(jīng)理走了進來。

  “奧,韓總,什么事?”

  “總行張總臨時陪董事長出差了,換作鄭總周四來?!?p>  “奧,是嗎?賀行長知道了嗎?”李亦安心頭一緊,好像夢中從臺階上摔落。他與這位鄭總平時交往不多,去年巡視時還因為雞毛蒜皮的事起過爭執(zhí),更緊要的是,這位鄭總與賀清明還是黨校同學。

  “他知道了,讓我通知下您。”

  “好的,我知道了?!辈幌橹幸粫r讓李亦安心慌意亂。

  周三晚上,按慣例,賀清明親自去接總行考察組,但晚宴卻沒按慣例通知其他班子成員參加。

  周四考察分兩組,一組鄭總負責,談話人員包括班子成員和異地機構(gòu)負責人,另一組由一位處長負責,談話人員就是其他中層干部。衛(wèi)義杰強裝鎮(zhèn)定地在辦公室端坐著,第一個進去的當然是賀清明,前后將近一個小時。當賀清明經(jīng)過李亦安辦公室時,李亦安清楚地看到了他手里的意見票。這種場合,一般都是當場劃勾投票,既然沒投,那至少還在猶豫。

  “李行長,還反復問個屁呀,你們?yōu)榱司┲菪袙伡疑針I(yè),都這么辛苦了?!币患叶壏中行虚L談完后,罵罵咧咧地坐到了衛(wèi)義杰辦公室。

  “哎,可不能這么說,全行誰不辛苦,這都是咱們的本職工作,考察就是為了充分了解,對組織負責呀?!崩钜喟糙s忙糾正。

  “李行長,”不一會兒,吳行長也過來了,這位行長見狀識趣地離開了,“剛才我詳細說了說咱們公司業(yè)務(wù)這兩年的變化,以及我們分管行長競聘和客戶經(jīng)理整頓工作?!眳切虚L悄聲道,“他們又問了內(nèi)部資源分配以及市場同業(yè)排名,我都如實說了,您心里有個數(shù)?!?p>  “老兄,謝謝您!”李亦安緊緊地握住了吳行長的手。

  李亦安是第一組最后一個進去的。

  “李行長,咱們?nèi)ツ陝傄娺^呀。”鄭總開門見山道。

  “是啊,鄭總,這次又麻煩您跑一趟。”李亦安討好著。

  “先說說到京州這幾年的工作情況吧?!编嵖偘言挶f了過來。

  接過話柄,李亦安簡明扼要地報告了自己來京州之后的思考和實踐,以及下一步的想法和目標,隨后,他又從總行全局角度,推心置腹地提了幾點建議。

  “你分管公司和金融市場兩個板塊,兩者之間,你是如何均衡資源分配的?”鄭總并未理會李亦安的宏篇大論。

  “鄭總,京州行資源有限,如何讓有限的資源發(fā)揮最大的效用?那只能是集中一點實現(xiàn)突破,然后以點帶面形成競爭優(yōu)勢。這兩年,京州公司業(yè)務(wù)受風險拖累較重,但區(qū)域金融機構(gòu)眾多,總行在這方面優(yōu)勢也比較明顯,所以在金融市場板塊增設(shè)幾個機構(gòu),補充了一些人員,目前看來效果非常明顯,全國的排名剛才我也匯報過了。公司板塊我們主要是結(jié)合戰(zhàn)略轉(zhuǎn)型做了些調(diào)整,比如說,設(shè)立直營客戶部,專職上市公司和國資平臺的客戶經(jīng)營?!崩钜喟泊鸬馈?p>  “這正是我要問的第二個問題,分行直營,那原先的支行做什么?原先支行的業(yè)績怎么考慮?”這位鄭總看來是做足了功課。

  “奧,這方面我們有個《戰(zhàn)略客戶經(jīng)營管理辦法》,這《辦法》是分行黨委集體研究決定的,其中對經(jīng)營職責和業(yè)績分配都有明確的標準?!边@個問題,李亦安不想糾纏,改革哪能人人滿意。

  “聽說你經(jīng)常缺席分行貸審會?”問題更尖銳了。

  “奧,這個…,與營銷時間沖突時,我有時會請假缺席,畢竟市場還是第一位的嗎?!逼鋵?,對于不掌握決策權(quán),又不是賀清明主持的會,李亦安的原則是能躲就躲。

  之后,鄭總又問了些同業(yè)排名、隊伍建設(shè)等方面的問題,李亦安一一做了回答。

  緊鑼密鼓的考察結(jié)束后,按慣例,分行人力部總經(jīng)理要送考察組去機場,這次,辦公室通知了李亦安,他獨自一人,在分行門口與考察組人員一一握手告別,目送離開。

 ?。ň牛?p>  東方銀行的總部坐落在上海陸家嘴,是一幢醒目的地標建筑。今天是周一,照例是總行書記辦公會,總行黨官員、兩位副書記參加,辦公室、人力部總經(jīng)理列席,這次會議主要是研究確定擬提任干部名單,討論通過的干部名單將會提交總行黨委會審議。

  “人力部先說說情況吧?!倍麻L紀立春示意。

  “好的,我先匯報下考察情況?!比肆Σ繌埧傠S后一一通報了擬提撥二十位干部的投票結(jié)果和考察報告。

  “京州行李亦安滿意度多少”紀立春點名了。

  “滿意58%%,基本滿意23%?!睆埧傠S口即答,“另外,在這次考察中,對李亦安的評價比較分化,一些人認為他有魄力,敢闖敢干,但也有人認為他因人處事,愛出風頭,說得多,做得少?!?p>  “賀清明怎么說?”紀立春追問。

  “他的態(tài)度比較曖昧,但總體偏負面?!苯又?,張總又對照記錄復述了賀清明考察談話的主要內(nèi)容。

  “奧,這樣啊,瑞德,你說說?!奔o立春這是讓程瑞德表態(tài)。

  “眾所周知,當時總行下派干部時,提過些具體要求,京州的問題,是需要霹靂手段的。從先進行到京州行,從正職到副職,李亦安還很年輕,的確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yīng)??磥硭墓芾硎侄魏托惺嘛L格確實值得商榷,但被考察干部的心態(tài),尤其是老京州行那些被處分和問責的中層干部,也要客觀考量,如果誰都不得罪人,京州行的面貌是難以改變的。”程瑞德直接辯解道。

  “那賀清明的態(tài)度怎么看?”紀立春反問。

  程瑞德沒法接了,另一位副書記則平視前方,宛若雕塑。之前就多次提醒過李亦安要注意與賀清明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這小子根本沒聽進去,真是太年輕,太狂妄了,程瑞德在心里恨鐵不成鋼地嘀咕著。

  “要不先放放,過上一段時間,咱們再去考察,如何?”紀立春貌似征詢地環(huán)顧了一下。

  “董事長,京州行現(xiàn)在也扭虧為盈了,可不可以再給他一個選擇,讓他回到總行部門,畢竟總行也缺干部,再說他妻子的身體不太好,雙方又一直兩地。”程瑞德轉(zhuǎn)而求其次,心里還掛念著這位小兄弟的家庭困難。

  “之前李亦安就申請過降級調(diào)回總行?!边@位張總,不愧是紀立春的心腹,毫不猶豫地斜刺了一刀。

  “行,那你找他好好談?wù)劊绻?,就批準他的申請,至于哪個部門哪個處,就請瑞德安排吧?!奔o立春其實還是想李亦安能留在京州,畢竟工作才剛剛起色。之所以這么說,是覺得這位少壯派根本不會選擇降級返滬,這樣的話,程瑞德也無話可說。

  下午的黨委會是形式,即便程瑞德有想法,也得按上午的集體意見表態(tài),大家一一舉手后,名單就生效了。

  李亦安當晚就接到了談話通知,因為就他一個人可以做選擇題。次日一早,衛(wèi)義杰就來到了人力部張總辦公室。張總簡要向他通報了投票及考察情況后,隨即給出了兩個選擇。

  “張總,這樣吧,我還是選擇降級調(diào)回總行吧?!崩钜喟渤了剂藥追昼姾螅龀隽诉x擇。因為他確實太想團聚了,加之作為拯救京州行的功臣之一,他博弈總行不會給自己降級,更不用說還有程瑞德在了。

  “兄弟,您再認真想想,不到半年,我們就會再去考察你的?!睆埧傇噲D改變李亦安的選擇,因為他知道紀立春的真實想法,再說,給功臣降級,他這個人力部總經(jīng)理實在難以服眾。

  “沒什么思考的,需要我書面確認的話,也沒問題?!崩钜喟埠莺莸貕荷狭速€注。

  談話一結(jié)束,張總就向紀立春報告了情況,這位董事長壓根沒想到會李亦安會選擇第二條路,盡管他與李亦安沒有交往,但真要對功臣下手,確實不好交待,于是,他讓張總再談。李亦安一出門,也撥通了妻子電話,妻子對他的選擇雖然欣慰,但卻擔憂,她讓李亦安趕快請教程行長,如果丈夫的前途沒了,難以想象他如何低下高傲的頭。

  “程行長,…”上午十點左右,李亦安按約定撥通了程瑞德電話。

  “說吧,怎么選擇?”程瑞德直奔主題。

  “早上張總找我談話時,我選擇降級回總行,他剛才信息告我,讓我再去聊一聊?!?p>  “這個選擇得你自己決定。京州行的發(fā)展勢頭,能否持續(xù),也不太好說。”

  “好的,我明白了。程行長,亦安不爭氣,給您添太多麻煩了。”李亦安感激不盡地說道。

  與程瑞德通話后,李亦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之后的談話結(jié)果也不得而知,紀立春最終也只能無奈簽字。

 ?。ㄊ?p>  離開京州時,所有的行李都是駕駛員一個人幫忙打包的。當然,難免也會有些敷衍的難舍和客套的送別,但李亦安都一一婉拒了。

  其實,真正的離開,根本不需告別。

  返程航班上,喧囂熔斷,無人打擾。衛(wèi)義杰閉目凝思,努力勾畫著自己的未來。

  即將任職的處室會升格為一級部門,這在程瑞德的年中報告中已明確,最快明年就可實施,可自己能搭上這趟車東山再起嗎……

  明年,紀立春將到齡退休,程瑞德能順利接任董事長嗎……

  到總行后,自己將負責戰(zhàn)略客戶經(jīng)營,如何破局?又如何……

  ……

  這一路,李亦安思緒紛飛,念想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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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1月,程瑞德接任東方銀行黨官員、董事長;

  2018年6月,東方銀行總行機構(gòu)改革,成立總行戰(zhàn)略客戶部;

   2018年8月,李亦安通過公開競聘提任該部副總經(jī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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