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九日。
京城內(nèi)人流聚集的坊間路口，都張貼了一張用紅紙寫的大字報，路過的人紛紛圍在一起觀看。
有識字的熱心群眾將榜首的字念了出來：“火炮局招收學徒公告！”
知道是這個消息后，人群頓時就沸騰開來，互相之間議論紛紛。
“上一次我家小子差一點，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了?！?p> “你家小子細胳膊細腿的，我看多半沒戲，還得看我們家二牛?！?p> “你那二牛就缺心眼，光有一身蠻力，上次人家官爺就沒要。”
“你大爺?shù)牟湃毙难勰?，你全家都缺心眼?！?p> 這兩人估計是鄰居，聊著聊著差點打了起來。
有從外地來到京城不久的人，好奇問道：“這火炮局是什么來路？怎么這么多人想去。”
有熱心的人回答他：“聽說陛下要給咱京營的將士個個配備一桿槍，好家伙，那不得十幾萬桿，這火炮局就來招人去造槍去了唄?！?p> “這原先不是王恭廠的活計嗎？我聽說老危險了，去年還炸了一會，死了好多人咧，傻子才去這地方干活呢?！?p> 熱心人鄙夷地看著他，道：“學徒一個月都有一兩餉銀，聽說正式的工匠月餉五兩，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一個月能拿十兩銀子，要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發(fā)明，還有重賞，聽說有人拿了五百兩的賞銀！”
外地來的這個人感覺自己的呼吸在變粗，大喊道：“火炮局在哪，我也要去火炮局當學徒！”
全然忽略了方才“傻子才去”的那句話。
……
這份點燃京城百姓熱情的招學徒公告，已經(jīng)是火炮局第二次發(fā)出來了。
能這么吸引人的原因在于，給出的待遇太好了。
學徒月餉一兩，米半石，鹽一斤。
在這個普遍學徒免費干苦力的時代，光憑這一點就牢牢抓住了老百姓的心。
但并不是想進就能進的，有嚴格的考核要求。
最基本的是，必須是順天府戶籍，三代清白，年齡在十六歲—十八歲之間的男子才能參與考核。
要求是能舉起二百斤的石鎖，連續(xù)舉一百斤的石鎖二十次，這是考察爆發(fā)力和耐力。
第二個要求是，在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五分鐘左右）用筷子將五十個圓珠子從碗里夾到瓶內(nèi)，瓶口一寸寬，也就比珠子大一些。
這一點是考驗手上的靈活性。
第三個要求是，在五丈距離外準確辨認半寸大小的箭頭指向，這一點考察的是目力。
能滿足這三點要求，就有資格進入火炮局當學徒了。
上一次火炮局嘗試性地招了五百名學徒，為了這些名額，京師百姓幾乎是搶破頭。
雖然考核的難度較大，但是架不住這個人口基數(shù)太大了，符合條件的超過千人。
最后又增加了一條，識字的優(yōu)先，沒選上的可以暫時登記在冊，下次擴收可以優(yōu)先考慮。
因此而落選的男子，回家后忍不住埋怨爹娘，當初為啥不送去私塾讀兩年書。
有這樣的先例在前，所以在火炮局第二次收學徒的時候，前去報名的人瞬間排了幾條街。
畢懋康和孫元化很滿意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
至于在短時間內(nèi)二次擴招學徒的原因，是由于朱由檢原先承諾每個月五萬兩的額外撥款，翻了一倍，要求是繼續(xù)擴大神威炮、燧發(fā)槍和震天雷的產(chǎn)量。
如此一來，原先的人手已經(jīng)不夠用了，便唯有繼續(xù)擴招。
之前招的五百名學徒派上了極大的用場，由熟悉的工匠師傅每人帶兩名學徒打下手，制造火炮的效率提高了一倍不止。
約翰·普斯等卜加勞鑄炮廠的外國工匠，更是熱衷于帶學徒工作，他們本著的原則是能少干點就少干點，反正工錢又不會少拿。
畢懋康對此自然是有求必應，私下安排最機靈的一批學徒跟著這幫外國工匠，目的是將他們肚子里的貨全部掏出來。
約翰·普斯等人還負責教授英格蘭語、荷蘭語、佛朗基語等五六種語言。
這一點是畢懋康在上次覲見朱由檢的時候，得到的提議，隨后便回來安排學外語這件事情。
約翰·普斯等人倒也不排斥，作為交換，他們額外要了一份餉銀。
反正已經(jīng)被困死在火炮局里面這一畝三分地，多一些人聽他們吹噓過往，也算是比較好的消遣方式。
上次在勇衛(wèi)營校場試驗結(jié)束回來后，大半個月的時間，火炮局一共制造了兩門紅夷大炮，五十門神威炮，二百桿燧發(fā)槍，一千枚震天雷。
這批火器裝備朱由檢順手就全部撥給了黃得功的勇衛(wèi)營，作訓練用途。
而京營連根毛都沒有撈著，為此李邦華到朱由檢那里碎碎念了好多次。
朱由檢被煩得不行，只好應允火炮局下一次出庫，京營優(yōu)先挑選。
而畢懋康現(xiàn)在的目標已經(jīng)提升到每月造十門紅夷大炮，二百門神威炮，五百桿燧發(fā)槍，兩千枚震天雷。
為了滿足這個需求，第二次招學徒的名額是兩千人。
這么大規(guī)模的招人動靜，一天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有不少朝官對此深表擔心，王恭廠的爆炸慘案剛過去沒多久，大部分人對于火藥依然心存恐懼，紛紛上疏勸諫朱由檢不要窮兵黷武。
對此類奏疏朱由檢是一概不理，大部分迂腐的文官哪里會明白“道理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內(nèi)”這個話的含義。
研制火器是有危險，做好安全措施便是，不要因噎廢食。
朱由檢之所以這么豪氣，大把砸銀子到火炮局生產(chǎn)，完全是內(nèi)帑又得到了一次充盈。
因為“王順侵吞皇莊田產(chǎn)”一案而下獄的前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體乾，被判處了抄家。
經(jīng)過曹化淳的查證，共有十九處皇莊存在類似的貪墨行為，而這些皇莊的管事太監(jiān)基本都跟王體乾有或多或少的聯(lián)系，平常王體乾沒少收這些人的孝敬。
對于這些大膽的碩鼠，朱由檢一并判處了跟王體乾一樣的待遇，全部抄家。
對這些人的抄家，一共獲得了價值接近三百萬兩白銀的財物，幾乎相當于三分一個魏忠賢的身家。
除去賞賜給東廠的一成財物，其余的在變現(xiàn)成銀子后，全部送進了朱由檢的內(nèi)帑。
這比印錢都要快的來錢速度，差點讓朱由檢失去理智，心里琢磨著是不是繼續(xù)派東廠繼續(xù)探查消息，尋找“有緣人”繼續(xù)抄家。
不過朱由檢還沒瘋，知道不能這么干。不然底下的人就會聯(lián)起手來，首先推翻他這個皇帝。
內(nèi)帑有了錢，朱由檢便開始考慮怎么將這些銀子花出去，之前計劃成立銀行的事情，可以辦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