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家中來了和尚,葉清便常與這和尚閑聊,談古論今,說天道地,兩人竟覺得十分投緣。
葉清自詡做生意多年,所見所聞也算廣博,但與和尚交談多日,卻讓葉清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對于學(xué)識(shí)上的不足。
“圣僧,我如今生意做的不錯(cuò),可這幾日與你談?wù)f間,卻越來越覺得自己落了下乘,只懂賺些黃白之物,我…該當(dāng)如何?”
和尚笑了笑,伸出了兩根手指,說道:“在世為人,只兩件事,一為償還前世之債,享前世之果,二為創(chuàng)造來生?!?p> 葉清眼神帶有迷惑,輕聲重復(fù)著和尚的話。
“葉施主,你家財(cái)萬貫,富貴一生,這是享你前生之果?!?p> 葉清微微點(diǎn)頭,問道:“那前世之債呢?”
和尚雙手合十,念了一聲:“萬般帶不走,唯有業(yè)纏身,你今生所有遇到之人,便是前世的債業(yè),是債也是緣?!?p> 葉清口中喃喃,若有所思,良久之后又問道:“如何創(chuàng)造來生?”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自會(huì)明悟?!?p> 次日,和尚便離去了,留下了那匹白馬,說是他日葉清若要行路,可以此馬代步。
還留下了一道難題,天下最珍貴的是已失去,還是未得到?
他告訴葉清,只要能答出此題,便可創(chuàng)造來生。
自此,葉清便在后院擺放了一張書桌,忙碌過后,都會(huì)在那張書桌上看書,漸漸地,看書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后院的桌上,各種書籍越堆越高,在他靜心看書時(shí),后院中豢養(yǎng)的動(dòng)物,都會(huì)收聲,安靜地圍在他腳邊,聽他念書。
生活,就如一碗清水,平平淡淡中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甘甜。
在這洗滌心靈的日子中,葉清總是若有若無地覺得自己仿佛有一段離奇的精彩經(jīng)歷,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是自身之中缺失了一部分。
幾年過去,葉清依然每天早早起床,開了店鋪的門后,便會(huì)回家來看書,而將一眾生意,都交給了家中信任之人打理。
他完全沉浸在了看書之中,尋找著那段若有若無的缺失。
寒冬之后,便是大唐的春闈會(huì)試。
這日他開了錢莊大門之后,罕見地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了會(huì)試場地。
如今的葉清,穿著一身素衣,頭發(fā)自然披散在雙肩,一雙眼睛內(nèi)斂深邃,儼然沒有了當(dāng)初那位富家翁的模樣。
一年以前,他頗有興趣地參加了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試,竟中了舉人,今日便是來參加春闈的。
場地外,早早圍聚了人群,大都是各鄉(xiāng)郡趕來長安參加會(huì)試的讀書人,葉清也加入了其中,等待開場。
在等待中,他發(fā)現(xiàn)身邊站著一個(gè)清瘦少年,一襲天青色文士長衫,面龐白凈,身側(cè)別著一個(gè)葫蘆,目中帶著期待之色。
這一眼看去,葉清竟生出莫名的親近之感。
少年也察覺到了葉清的目光,抬眼看來,兩人目光交集之間,有一股不被人察覺的莫名氣息隆隆擴(kuò)散,直上九霄。
“少年人,你是哪處舉人?”葉清和善開口詢問。
那少年好奇地看向這個(gè)有些出塵之意的中年男子,答道:“我是從萬安縣來的,離此十余里路,師長是第一次來春闈嗎?以前怎么從沒見過?”
葉清一聽,來了興趣。
“哦?怎地這樣說?你參加春闈多次了?”
“嗯,算上今年,是第五次了?!闭f罷,那少年又嘆了口氣,道:“我家中貧寒,這次若再考不過,只得回家務(wù)農(nóng)討生活了?!?p> 葉清沉默不語,記下了這名少年。
春闈科考,是封閉式的,足足過了三日,會(huì)場大門才徐徐打開,考生在疲憊中,一個(gè)個(gè)收拾行裝,走出會(huì)場大門。
葉清參加科考,本意不為做官,只是讀書多了,覺得有趣,便來參加。
如今考完,算是了卻了心中一事,他也不在意成績?nèi)绾?,伸著懶腰,活?dòng)著身子,隨著人流走出考場。
依稀間,他看到了那道有些落寞的天青色背影,也不等放榜查看成績,正往驪山走去。
回了家中,他照常走進(jìn)后院。
如今這后院,儼然成了他最愛呆的地方,那豢養(yǎng)的猴子,黑狗,花豬,青魚,白馬,都已長大,見著他如同見著親人一般,跟隨在旁。
落座于書桌前,不知怎地,他左右看不進(jìn)書,腦中總會(huì)想起那個(gè)萬安縣的少年人。
“他連榜單都不看,怕是自覺沒有希望了,好好的讀書人,便這般斷了讀書之路…”喃喃中,他一拍桌子,似下了什么決定,快步走向屋外。
來到錢莊內(nèi),葉清眼神清明,當(dāng)即喚來了主理人,道:“從今開始,我葉氏錢莊,資助天下所有讀書人!”
葉清聲音洪亮,回蕩于錢莊大堂之中,九霄之上,清氣匯聚。
消息很快傳遍長安城,緊接著傳到了大江南北。
“聽說了嗎?長安葉掌柜要資助天下人讀書!”
“葉掌柜真乃古往今來的大圣人啊,據(jù)說他還考過了今年春闈,成了進(jìn)士哩!”
而葉清所做的決定不單只是如此,次日,他便收拾了行裝,拜別了家中老小。
他要去行萬里路,去看看這天下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人和事,去盡自己所能地幫助別人。
他騎著白馬,手中抱著一只小水缸,身前趴著一只黑狗,肩上蹲著只猴子,馬前跑著一只花豬,看起來頗為滑稽,就是這么一行特殊的旅人,走出了繁華的長安城。
他雖富可敵國,卻分文未帶,只身上路。
一路上高山秀麗,林麓幽深,看盡人間山水之后,又隱于山村野市,體驗(yàn)到了人間疾苦。
這日,他頭戴蓑笠,行于山峰之間,忽得聽聞?lì)^頂之上雷聲大作。
此時(shí)正是晌午,陽光刺眼,怎有平地驚雷之聲?
他疑惑看去,卻見云層之上,滾滾紫霧遮天,霧中層層甲亮,密密麻麻的神兵天將正與一道金紅火光打的翻來覆去,驚天動(dòng)地。
葉清震撼地癱坐而下,癡癡地望著天空中仙神大戰(zhàn)。
只見那金紅人影身上火光沖天,道道金光燦燦的法寶擊出,攪得天兵天將慌忙奔走,竟不是他一人之?dāng)场?p> 忽地紫霧更濃,漫天梵音唱誦,一只磅礴無比的黑色巨手,一掌拍來。
那金紅神影絲毫不懼,周身寶光輝輝,霹靂炸響,竟將那黑色大手盡數(shù)擊碎,一道巨吼響徹天地:“如來,今日我要你的命!”
紫霧深處,同樣磅礴的佛音響起。
“私放妖猴下界,已是死罪?!?p> “我怕你不成!”金紅神影身形一震,磅礴神力撼天動(dòng)地。
紫霧中卻傳出另一喊聲:“吒兒!快逃!”
“如來!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