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問天……當(dāng)如何？”
踏于胸口的腳，殘酷無情，口中所吐洪音，如若惡鬼！掌中高懸之劍，名為……天問。
“死?！避嚰軆?nèi)的聲音未曾泛起一絲漣漪，如同車架前將要碾碎一只螻蟻。
萬余兵戈驟然點地，若雷鳴，“斬！”
劍刃落下，如若天威，未曾染血，那人……已然心死。
落下的劍緩緩提起，發(fā)出的聲音不再如同厲鬼，但卻更是傲然，“本宮，久居咸陽宮內(nèi)十三載，這江湖上的所謂一流，就是這種廢物嗎？如若此般！本宮……”提起的劍，已再次懸于頭頂，劍意之高，若皓月當(dāng)空。劍氣之盛，已縱橫四方?！白詥杽μ煜?！諸子百家！跪者生，戰(zhàn)者……死！”
車架的另一側(cè)，一股氣勢隨之升起，如初生蛟龍，卻已似烈日懸空。
“殿下，我等該上蜃樓了?！壁w高下馬躬身。
“嗯?！壁A澈輕哼一聲，眸中厲色收斂，緩步前行，當(dāng)再次位于車架前，劍已入鞘，那縱橫天下的劍氣便如劍一般納氣入懷。
登上蜃樓的車架，未曾停息，一如往昔。
桑海城內(nèi)，百家在不同的位置目光凝于列隊中，各有所思。
農(nóng)家……
“如何？”典慶感受著那股高高在上已然消逝的劍意不自覺壓下聲音，“看出什么底細(xì)了嗎？”
“底細(xì)？”田言眸中金光散去，“還需要看么?！?p> “聽聞墨家巨子與項氏少主三日前入了桑海行宮，至今未曾現(xiàn)身?！敝旒宜{(lán)色的臉譜上盡是憂愁?！翱僧?dāng)看到這把劍，就什么都明白了?！?p> “不可能，也不應(yīng)該”陳勝否認(rèn)道，隨后陳勝摸了下背后的巨闕說，“兩人的劍勢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天差地別?！?p> “縱使劍勢不同，然而有意義么？”田言眼眸輕挑，“那劍，可是始皇帝的劍。世間又有幾人見過？我們幾人不止見過，更曾面對過，是否也應(yīng)該說是一種榮幸？況且……”
“況且什么呀！”劉季聳了聳肩，“難不成他還能又跟墨家一樣？”
一言及此，農(nóng)家諸人皆面色陰沉，狠狠地盯了劉季一眼。
“怕真是如此??！哎！”朱家輕嘆口氣，“可別忘了之前他所說的……‘問劍百家’農(nóng)家只怕無法避免。再加上一月之前熒惑之石一事，我們農(nóng)家想來定然是首當(dāng)其沖?！?p> “首當(dāng)其沖倒不至于，既然是在此現(xiàn)身，自當(dāng)與始皇帝踏上歸程。到時天人之約將至，太乙山與咸陽相隔又近，首當(dāng)其沖的，怕是道家?！碧镅宰诖斑厯u搖頭，“既然這次是我們?nèi)藖?，那太乙山就由他們?nèi)巳グ?。有俠魁在，倒也不算磕磣。典慶前輩恢復(fù)得如何？”
“典慶說至少要半年以上才能恢復(fù)，他們不是將典慶得硬功削弱，而是憑借槍勁與內(nèi)力貫穿于體內(nèi)，將典慶的罩門給破了。就算恢復(fù)，怕是也難以達(dá)到之前的境界了。”朱家從椅子上蹦下來，“不過不來也對，若他們摘下那面具，農(nóng)家反水的弟子，都能把我們淹了吧?！?p> “在咸陽宮中居住十三載鮮有人知的世子，卻偏偏在此時向世人宣告存在。你不會真以為……是個巧合吧！陳勝叔叔，”田言手搓了搓，梅三娘為之披上風(fēng)衣，“這是始皇帝在為他起勢啊！況且……他握著的，可是始皇帝的劍。他自稱的，可是本宮?！?p> “什么意思？”陳勝摒眉問道。
“此人，怕是始皇帝第二。我等諸子百家，也許只不過是他立威的工具?！碧镅孕兄灵T前，將門推開，“到時候我們農(nóng)家面對的可不是他，而是整個帝國！”一步踏出。“帝國，不會需要不受控的百家。”
儒家……
“老師，聽聞您又收了一個弟子？”張蒼喘著粗氣，剛剛從山上跑到山下又跑回來，連偷懶都不敢，他現(xiàn)在都還記得過去求學(xué)途中挨的鞭撻，一鞭能讓他疼到骨頭里整整半個月。
“是的?！避鞣蜃娱]目端坐，“是我的弟子，也是墨家的巨子，也是昨日臺上起舞的琴姬?！闭f道‘琴姬’縱使是荀夫子的養(yǎng)氣功夫也沒能掩住額前的青筋。
“當(dāng)年的師兄，此時的師弟，當(dāng)年的師兄老師沒能勸住，此時的師弟……”張蒼置于膝前的手緊握，“老師也沒能勸住？”
“這次是你那師弟勸住了我，而不是我勸的他?！避鞣蜃悠届o開口。
張蒼一愣神，撇了撇嘴，“老師也學(xué)會開玩笑了。”
“我像是開玩笑的么？”荀夫子睜開眸子，那雙眼睛在張蒼眼中依舊如求學(xué)時一般，嚴(yán)厲，苛責(zé)。
“弟子，盡力而為?！睆埳n抬頭，荀夫子的神情如看著當(dāng)年正欲出仕的他，“搏上性命！”當(dāng)張蒼起身，那瞬間的傲氣，意氣風(fēng)發(fā)！
“去吧！”荀夫子抬手道。
出了門的張倉不復(fù)之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當(dāng)年的師兄，現(xiàn)在的師弟都是如此。我能如何呢？無論如何，您是我的老師啊！那便如此吧！下山的張蒼臉上的笑容如春日陽光，春暖花開。
靠在街角的張良，看著登上蜃樓的車架。想起昨夜來尋他的帶著面具的贏澈。
“我知道你能看出來，但什么都別說。”贏澈面具下的眸子高高在上，“你可以為你的意志拋卻儒家，拋去情義，但我放不下。我倆所謂的人情……一筆勾銷?！?p> 拋棄儒家？拋棄情義？我現(xiàn)在，可還沒有墮落到那種程度?。?p> 嬴政丟到江湖上的，跨越了血緣關(guān)系的兒子？衛(wèi)莊兄，也不知……你到底知不知道。
張良轉(zhuǎn)身，蓋上兜帽。
墨家……
“他們兩個還沒回來，就算昨日來了書信，卻也依舊讓人不安。”徐夫子輕嘆口氣。
“等著吧，我們也只能等了。”高漸離遠(yuǎn)遠(yuǎn)看著贏澈腰間懸著的那柄劍，掩不住眉宇間的暴怒。“等他們從蜃樓上回來?！?p> “安心吧小高?！卑啻髱熖峙牧伺母邼u離的背，安慰道，“有蓋先生和衛(wèi)莊先生潛入蜃樓，他們四人只要匯合，哪怕是龍?zhí)痘⒀ㄒ怖Р蛔∷麄?。?p> “蜃樓一旦出海，便是無處可逃，海面無處躲藏，無路可開?！卑坐P側(cè)目道，“困不住他們？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只能求蜃樓上的那些家伙能夠困住他們?！?p> “等著！”赤練怒目道，“等著他們回來！”
東巡的車架……蜃樓已至。